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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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便笺纸上第三次写下“解”字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拍了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这算什么？当自己是怀春少女春心萌动吗。不过是发情期来临之际信息素紊乱又不小心吸了口Alpha信息素罢了。心情因某人上下波动，情绪化得变了个人似的。还什么都未发生就报过高的期待不是我的性格。收拾好杂念，集中精力在正事上，我又恢复成众人眼中的吴邪，日子翻书似的匆匆而过，似乎已经忘却了这段不和谐的插曲。

很快就到了周末。步入初夏后白昼时间变长，这个时候的太阳仍旧西斜悬于天边，拉长的明亮光线照在脸上依然感到炽热。

约的是晚餐，中国人重视晚餐的程度从就餐时间诸门店外排的长队便可看出来，还好提前订了位置。

当时特意嘱咐了想要坐在窗边，我隔着玻璃俯视地面上来往流动的人群与车流缩影发呆。拉开距离后他们的悲喜哀怨他们的故事变得渺小得不值一提，他们兀自前行与我毫无挂碍。

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感同身受吗。

你真的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欣赏我珍惜我爱我在痛苦的时候包容我安抚我永远不会抛弃我吗。

“让你久等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才惊觉自己眼眶中一阵湿意。连忙掩饰过去，换上如常的表情。“我也刚到不久。”

解雨臣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失态，对我轻轻笑了笑。

他穿了件淡粉色短袖衬衫，领口纽扣解开几颗，下身卡其色九分裤，和第一次见面时笔挺的白大褂相比显得活泼不少。也没戴眼镜，气质柔软得就像是大学生。

落座之后，服务员上前来点菜。我让他先点，他指了几样，我接过菜单再补了份热菜。“想喝什么？”我问道，递过酒水单给他。“我喝汤就好了，你看看你想喝什么？”他无奈一笑，“开车来的，没法喝酒了。”我表示理解，“那我也喝汤吧。”

点好菜，前段日子曾扰乱我思绪的人就如此生动地坐在我面前，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取下来了哦？”解雨臣指着他的止咬器。我点头。他说话惯常带有语气词，尾音上翘，大概是个人习惯，温声细语时不自觉带了些嗔怪的语气，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很难拒绝。

“你看上去气色挺好，最近过得不错？”他将止咬器放在桌上，用一种我并不讨厌的探究目光看着我。“还好，工作终于忙完一个阶段，可以稍微休息一阵了。”

我感受到他注视我的眼神，下意识紧张，移开交汇的视线，说了我的公司名，“可以说是财务方向吧。”

“原来你是会计师吗？”他托腮看向我，好像十分感兴趣。“听说那个证挺难考的。”

谈及自己专业的东西我不禁话多了起来，等我发觉自己是不是说太多的时候，已经连某次出差晚上出门散心手机没电被同事以为我掉湖里差点报警的事都说了。他听了笑得不行。

他似乎巧妙引导了话题的进行，我看向他那顾盼生辉的神色便一时鬼迷心窍任由其牵扯。倒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了他所在的科室除他之外都是姑娘还清一色全是Alpha，而我身处和尚庙；他跟我抱怨值班之辛苦当时怎么就学医了劝人学医真该天打雷劈，我苦笑说你不懂一年到头收拾成打机票和高铁票时的泪和心酸。

我们竟然这么快就了解了各自生活中的琐事，发现彼此身上有太多共鸣之处。不知有多久我没有与他人分享过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曾经追求过心意相通，但也慢慢领会到这只是一种奢求，便不再白费力气，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止步于社交层次也无妨。

而我现在却感到暌违已久的来自语言交流的畅快淋漓，赤诚灵魂借由贫乏语言肆意碰撞，而我察觉得到他也拥有同样感受。谁知我们起初的破冰点来自于那句关于Omega与Alpha的玩笑话呢。我和他已经不仅仅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很难说是谁先踏出的第一步，但现在可以说是突破各自的社交壁垒更进一层了。

最后上来的是甜点，是他点的流沙包。

“两个我吃不完，你帮我吃掉一个吧。”他夹起一个，在我面前晃了晃。

甜蜜的流沙内馅在口腔内炸开，浓郁奶香充盈齿间，我的嗅觉仿佛瞬间被全面开启，甜甜蜜蜜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

他自刚才脸就泛上红晕，鼻尖似乎抽了抽，试图用流沙包掩饰，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不舒服吗？”我向他探身望去，他下意识往后仰隔开距离，我有所察觉，不动神色后退。

“没……没事。鼻子突然不太舒服，还被流沙呛到了。”他迅速恢复坐姿，安抚性质地冲我抿抿嘴角。

我去结完账，解雨臣已经在门口等我。

“我送你回去吧。”

“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走回去也没多久。”

但他还是坚持，我也就没拒绝。

他开了辆亮红色的SUV，我坐在副驾上，鸽灰色天际被瑰色晚霞点燃，沿街的路灯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他把两侧的车窗都降了下来，残留白日燠热气息的晚风轻撩起头发，身体和内心都舒畅无比。我和他都没有出声，似乎还沉浸在那段愉悦交谈气氛之中，此时无需多言。

“在这里停就好，也方便你调头。”

“今晚过得很愉快，”他把手搭在车窗沿上，“我好像除了工作外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他的语气很真诚，“下次等你有空了我再请你吃饭。”

语言交流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有很多言语的场面话和真心实意的表达都是一样的，但意思是哪种就需要自己分辨了。我明白此刻他并不是在敷衍我。

他对我笑了笑，挥手道别。他的笑容一直都让我很难忘记，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

“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一和二，三四五六便会非常自然。之后我们又约了几次饭，有时是我提，有时是他提，聊天始终非常愉悦，我们分享生活中遇见的一切，任何所思所想都能毫无顾忌地传达给对方，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但火花四溅的开场后似乎就一直维持在这里，我和他依然相谈甚欢，但关系节奏在这里停留太久，而我从来就不是主动出击善于打破僵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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