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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周五他在我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发了条微信，问我晚上去喝酒吗，还附了个地址。看评价是个环境不错的清吧。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提议。我没多想便答应了。

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我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些。走近这家酒吧，外头看起来不太起眼，栅栏内各种粉嫩色彩的蔷薇疏落有致，清雅得倒像家咖啡馆。进到里面，两侧的墙壁被做旧成红砖墙，只有寥寥数个暖黄壁灯以供照明。吧台后是整面五花八门的酒瓶柜，嵌进拱形墙内，被几经折射的灯光衬得熠熠生辉。整间酒吧光线昏暗得恰到好处，随处可见的情侣在窃窃私语，沙哑嗓音的爵士曲调仿若情人温软又动情的亲吻。

我一眼就看到了解雨臣。他似有感应地立即抬头，与我对上视线，相视一笑。

他坐在酒吧中央一条狭长木桌旁的高脚椅上，身体侧向我这边，长腿交叉搭在踩凳上，朝我挥了挥手。他看上去总是那么赏心悦目。

“来晚啦，快自罚一杯！”他起哄道，我也不客气，直接拧开桌上摆的酒，斟满小酒杯一口饮尽，喝完了今晚的第一杯酒。他很给面子地夸我爽快。

桌子不宽，坐下后把手肘支在桌上，我和他面对面距离很近，略微低头就像耳鬓厮磨的亲密情人。不过我并不想往后退。

酒吧有提供一次性的犬齿套，既能便利Alpha顾客饮酒，又能一定程度上防止事故发生。他的止咬器正放在桌上，我好奇地拿起来端详。

我来之前他已经点了瓶龙舌兰，三四个shot杯放在旁边，还有一小碟薯条，切好的柠檬片和一小瓶盐刚被酒保送了过来。

“首先声明，饮酒量力而行，不勉强不强求啊。”他现在笑得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好像笃定了今晚我会不醉不归。

“好啊，你倒激起我来了。”我笑他这心思未免太昭然若揭。“我没有。”他一脸无辜地扯白。

他将桌上的小酒杯一个个斟满，复抬眼看向我。“光喝酒没什么意思，我们来玩游戏吧。”

“想玩什么？”我附和道。

“不如我们来玩个——”他略一思索，不知道多少鬼点子在他脑子转了三两轮，“我来猜关于你的事，要是猜对了你就喝酒，错了的话就我喝，轮流进行。怎么样？”*

“你先来？”我答道。

“Nope, Omega first.”他狡黠一笑，眯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惯于行骗的狐狸。

“搞什么？突然犯直A癌？”我开玩笑道。他摊手笑笑，表示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这种游戏一般是不断试探对方玩的底线在哪里，越到后面问题会越敏感，不过随着酒液不断入肚，戒备放低后也无所谓什么尺度了。那我就先问个无关痛痒的。

我故意提一口气，装作要问出重磅炸弹的样子，缓慢吐出每一个字。

“我猜你的年纪比我小。”

“哎我和你说过我哪一年的吧？”他似乎松了口气，立马反驳道。

“你没说过，是我猜的。”

两人一对年份，我的确比他年长两岁。

他往虎口处撒了些盐，迅速舔一下，一口喝完后捻起一片柠檬在唇边吸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确熟于此道。

“该你了。”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还是你猜。”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这是我定的游戏，所以听我的。”我失笑。行行行，都听你的。

“那我继续猜。”我玩味地看着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尽管你戴眼镜，但其实并不近视。”他故作夸张地眯眼，脸上笑容加深。“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专业一点。”我补充道。

我和他互相端详了几秒，他先破功，耸耸肩，“好吧，全猜对了。我喝。”

他啧了一下柠檬片，“我原先在儿科待了一年多，和小朋友待习惯了，看上去就不太让能成年人信服。只好装装纸老虎。”难怪他说话语气词频繁，总像是在哄人。

“这次总该到你了。”

龙舌兰初入口毫无感觉，柠檬汁的清甜掩盖过了它的高度数，过上一阵才能感受到从胸口燃起的小簇火焰无声无息烧遍全身，我的身体既因为酒精也因为游戏而开始兴奋发热。

进行到现在俨然已经开启了某种赌局，最初的彼此试探宣告结束，双方都喝下几杯权当热身，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是否押上更大筹码攻进一步的权力被对方紧紧攥在手里，我安然看向他，拿起酒杯小小啜饮一口。

“你之前谈过恋爱——”他顿了一瞬，“但是不欢而散。”

我顿时一噎。

刚才他对过来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我心想大概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真不按套路出牌。

我一时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眉头不禁微皱。

“你猜错了，罚酒。”

“生气了吗？”他声音低下去，罕见地有些慌乱，“对不起，我再罚一杯。”他仰头一连干了两小杯，我没拦住。“哎，你啊。”

他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液，对我抱歉笑笑。

“没有。”我语速放缓，视线不自觉左移，脑海中往日思绪纷飞。“之前没有过。曾经尝试过，没有结果而已。”我笑笑，“要么给不了我想要的，要么是不想给。”

既然选择参与这个游戏就没有玩不起的道理。我也仰头饮尽一杯，权当自罚刚才的失态。他不语，但面色稍霁，分别再给斟满。

几小杯四五十度的酒精下肚，我视线所及的世界逐渐变得波光四溢，仿佛置身于无尽蓝色水下乐园，盈盈水光挥洒在他身边，而我是条渴水的鱼。我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笔直看向他，毫无掩饰与防备。他与我眼神交汇，但又狡猾地移开，仿佛怕被我直接而赤裸的目光灼伤。我霎时清醒过来，低头凝神。

既然都已经试探过对方底线了，我也放出了没什么不能说的狠话，游戏自然顺利进行下去。

存了些促狭心思，我回敬他道：“我猜你谈过，还不止一个。”迟疑了片刻，还是接道，“大概，从燕京来到申江是因为，情伤？”

他闻言一愣。

酒吧光线模糊不清，我隐约瞧见他眼尾一抹红，双眸水波盈盈似有泪光。他微微低头，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中，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正想着真该不会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给猜中了吧？怕不是真勾起他什么伤心事我就罪过大了。结果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脸憋笑憋得厉害的样子。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个形象啊，为情所困泪洒燕京满城皆是伤心地？快，罚酒！”

“我当时递了好几份简历，最后申江这边给的待遇最好而已。想什么呢你。”

他补了句，“不过前半段倒是没猜错。”暧昧地对我笑笑。

我心里憋了口气，一仰头又饮尽一杯。

被他这样一折腾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游戏继续车轱辘转了好几轮，我没细数，大概喝了七八杯shot了，他应该和我也差不多。

酒精轻易能让情绪放纵到完全脱离掌控，我和他轻松大笑，激动起来时拍打桌子，陡然间又难过到泪盈于睫，悲伤如洪流即刻间将我冲散在这孤身一人的人世间，孤独被凝质成某种固体，而我被桎梏于其中无法呼吸。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我的头发，注视我的眼睛安慰我说没事的，我明白的。

我的感知已经完全被酒精所扭曲，他似乎离我很近，又瞬间遥远，如同追逐天边灿烂繁星，永远没有尽头。但那似有若无的玫瑰香气一直引导着我，我很难分辨那是幻觉还是现实。

视线中的波光更甚了，他似乎就在我对面，熟悉地笑着，嘴唇一启一合，我迟钝地意识到他是在催促我，又轮到我猜了。

It's you, it's you, it's all for you

Everything I do*

耳旁传来了女声低沉嗓音的浅吟低唱，曲调婉转，不经意点出心事。是他，也只有他，对我始终有种难以言说的致命吸引力，仿佛某种无解的钻心魔咒，一经遇见即弥足深陷。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受到某种蛊惑。

一生只此一次的心动。

我似乎听到了某个居身事外的独立个体，用我的嗓音缓慢吐出言语。

“你，喜欢我。”

瞬间，他的所有细微动作都凝滞了，仿佛被我不经意间戳穿了所有伪装。我甚至能感知到他眼睫末端的些许颤抖。

They say that the world was built for two

Only worth living if somebody is loving you

Baby now you do*

他安静地看向我，我回望，两厢于眼波流转之间默然对峙着。谁都不希望率先亮出最后的底牌。

这是我赌的最后一把。大脑已经无法正常理性分析和运转，酒精让一切混沌成一片。最后赌上所有天时地利的迷信，以及对相爱仅剩的一点渴望。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行动快过言语，猛一仰头喝完了手中攥紧已久的酒杯。

而我再也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双方剑拔弩张正盛之时毫无预兆地偃旗息鼓，暗流涌动的紧张气氛耗尽了我最后清醒的意识，对后来的事情只剩下片段式记忆。

扶我出去时他的手掌始终搭在我后颈，他手腕处传来的信息素味道浓郁而炽烈，像极了那款气味嚣张的香水味道。想到这里，我吃吃笑出来。意识模糊间他似乎还问我在笑什么笑那么开心。

下一秒我们就已经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所有车窗大开，风肆意灌进来。我的头紧紧靠在他肩窝，耳边全是他竭力压抑的沉重呼吸和明显过速的心跳声。

我问了句你怎么了，他重新把我的头放好，让我别说话。我执意仰身看向他，他无奈解释道，“你发情了。我因为你也发情了。”说完在我额头上安抚一吻。

我当时的脑子已经无法理解发情意味着什么，只是听到他的回答后就安心闭上眼。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睁眼望向天花板一时精神恍惚，头不算很痛，但渴得不行。这是我的房间。身体知觉恢复得比意识慢上许多，我后知后觉自己竟被解雨臣抱着睡了一夜。

他面朝我的后颈，时不时蹭蹭，手环在我腰上毫不动弹，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我猛然想起他昨晚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我进入发情期了？赶紧一摸后颈，项圈还在，贴身衣物都服服帖帖穿在身上，只有鞋子被脱掉放在床边。床头柜上摆了一杯水和一些水果切片，苹果片已经完全氧化成棕褐色了。都是他做的吗。

我喝了口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撩开他的手臂，翻身下床，正欲到客厅去。

“你……要去哪儿？”他直起身，轻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初醒的梦呓感。

“昨晚……”我欲言又止，有些赧然醉酒后的不省人事。

“我不会当作无事发生过的。”他打断我，目光认真。

“我……”

“你还没有回应我的心意。”

“我喜欢你。正如你说的那样。”

“你怎么说？”

仿佛间隔了整个世纪。

我的有情人终究还是与我诞生在同一时代，邂逅我，看守我，期待与我一同老死。

尽管经历了漫长等待与互相试探，我已经何其有幸。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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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自《权力的游戏》S8E4里詹姆、提利昂和布蕾妮的喝酒游戏。

*：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们说这世界就是为两人相爱而存在的

被人爱着才有活着的意义

宝贝，就像现在我爱着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