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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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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认真地喜欢你

-----正文-----

单从内部装饰来看,“金万福”没有名字那么透着一股土土的豪气。地毯暗纹,门牌鎏金,装修颜色偏淡金和白,走的是低奢风格,豪得很有文化。

我找到了邵珩他们的包厢,推门进去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鬼哭狼嚎K歌和满屋子烟酒气。邵珩就在冲门口的布艺沙发上瘫着,我还是一眼看见了他。

邵珩同学看起来也很正经,不像是漂红染绿的社会哥,就是有俩穿得比较蒸汽朋克。门一开一众‌‎‍男‌‎女‍‍齐刷刷看向我,我眼只盯着邵珩,拿出我在谈项目时的脸皮抵御目光利剑的攻击。心里却是有点慌的,好像我正在把人质邵珩从一堆食人族里解救出来。

“你就是小辙哥吧?”人质旁边的食人族看起来像是这伙人的头,像酋长。酋长推了推人质:“邵珩,你哥来了。”

虽然人质没动静,但这声“哥”喊得我身心舒畅,绕过茶几想把烂醉如泥的人质扶起来。

“邵哥喝多了就一直在喊什么‘小辙哥’。”座位斜对酋长的一个长发‍‎‍大‍‍波‌‎‍‎‎‍‌浪‎‌‍‌女‍‌‍‎‌孩笑了声,声音脆得像铃铛,“我们都以为是他亲哥,还纳闷邵哥亲哥什么时候换名字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一代沟,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群莫名对我有敌意的学生交流。

邵珩有个亲哥我知道,叫什么他没说。女孩见我只是笑,歪倒在身边的男生怀里说:“邵哥没少跟我们说过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你们关系很好吧?”

“合租室友,相互照应。”我拽住人的胳膊,“我先带他走了,你们慢慢玩。”

“我们打了个赌。”女孩再次开口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扶好邵珩就要走出去。喝醉的人很沉,酋长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脚下踩着的手工编织地毯摩擦力很大,我拖着一个比我高半头的人,艰难挪动了一小步。

“我们打赌他和他口中的‘小辙哥’是什么关系。要是普通室友,不一定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接到郑斌的电话就亲自跑来接,要是别的关系......”

我看了酋长——郑斌一眼,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说:“同学,这玩笑不好笑。”

“可是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女孩又笑,余光里我见她直起身子戳了戳旁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凡凡跟邵哥表白过好多次了,邵哥都拿自己有对象搪塞过去,今天我们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叫凡凡的女生抬头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捏着嗓子说:“行吧郑斌徐娅,你们赢了,今晚我请。”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些大龄叛逆学生,拖着邵珩踉踉跄跄往门口走。

我以为我的姿态会是淡定从容的,绝不可能在一群没毕业的大学生面前丢了风度。然而从沙发到门口的短短几步距离我走得分外艰难,在春末的夜里,背后的汗竟然浸湿了衣裳。

绕过茶几时邵珩在桌子角上磕了一下,有了些意识,迷迷糊糊就要往我身上蹭,搂着我的脖子要亲我。

扭头躲他的时候我对上了波浪卷女生的视线,她看着我,眼神嘲讽又轻蔑。

我伸手把邵珩推开,他没力气,绊了一跤后摔进沙发里。

包厢的彩灯五颜六色地晃,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所以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两个女生小声的谈论,和几个男生的嗤笑。

学生的经济水平到底是有限,桌上的酒看标签不像是名贵的那种。我随意拎了瓶啤的,把剩下半瓶全倒在邵珩头上。

“醒醒。”

只要是有人的时候,我都习惯于披上一层虚假的皮,可以附和上司完全错误的言论,可以恭维长相和性格都不讨我喜欢的人。但我又要面子,不能让外人轻易看出我多窘迫,尤其不能在比自己小的人面前落下风。

邵珩是第一个让我甘愿让着、可以豁出脸皮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在这么多小孩面前被迫撕下伪装的人。

啤酒泼出去那一瞬间我放空了思维,眼珠随着酒液的运动轨迹转移。我看见在时间的定格下,啤酒形成的波浪和飞溅出的水滴吸收了顶灯斑斓的色彩,像是稀释过后的混合颜料,一股脑扑到邵珩头上脸上,给他的脸也染了色。

凡凡发出一声惊呼,大概会在心里骂我泼她的心上人。

邵珩猛地一甩头,睁开眼时眼神清明了些,他目光刹那便定在我身上,开口喊:“小辙哥......”

“想不到小辙哥喜欢玩这种。”郑斌拍拍手,“我看您可能要和邵哥处理些私事,正好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我们先给你们让个地方?”

“不用。”我只看着邵珩,“你走不走?”

“小辙哥!”邵珩大概是明白过来情况,眼里添上几分焦急。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像那天雨中他向我走来时,水珠里都含着情意。

但这次这点情意让我觉得难堪。

他起身抓住我的手,醉酒的身体还有些行动不稳。邵珩瞥了一眼四周众人,低声在我耳边说我们回家。

以往都是他带我回家,这次是我带他回家。

坐在出租车上我突然想,车海人海中我们就是小小的一粒沙,芸芸众生里我们就是卑微的一个个体。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他,为什么偏偏还放不下。

为什么女孩可以大胆向自己的心上男孩示爱,为什么邵珩口中的隐晦的对象、被一场玩闹似的赌局牵扯出的我就要承受异样的眼光、

“金万福”是个令我失意的地方,我想我也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它也不是我这种丢了工作又丢了脸的人该来的地方。

世人奔忙,回小区还能看见穿着工作服出去加班的人。我付了车钱,一边走一边低头在账上记了一笔支出。邵珩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手指捏着我的衣角。

临入夏就是早晚温差极大,晚上还有些冷。邵珩身上还湿着,我感觉到他小幅度地打了个哆嗦,身不由心地加快了脚步。

贱得你。我悄悄骂了声。

房子还维持着走前的样子,洗净的牛奶杯被我随手放在餐桌上,水渍干得差不多了。我给邵珩倒了杯蜂蜜水,热腾腾地捧到他面前。

或许我俩就是和酒有缘,因酒纠缠,逐渐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加深感情,所有其间跌宕都离不开由酒引发的大事小事。我想这次又是一个人生的落点,它让我意识到我和邵珩正维持着一种不被普罗大众所看好或认同的关系。

而我这条咸鱼,最擅长的便是随波逐流。

邵珩神色显而易见地紧张,他着急忙慌去接杯子,结果被烫了下手,委屈巴巴拿指尖贴着,偷摸抬眼瞅我。

我说你瞅啥。

他讪讪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客厅挂的钟表还在滴滴答答读秒,街上车辆驶过留下一串喇叭声。所有声音里只有邵珩的话最清晰,清晰到让我明明白白地想笑。

我说我生什么气。

“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邵珩抿了口蜂蜜水,乖乖向我展示他润泽的嘴唇。“他们是我同班同学,平时也不是太熟......”

我说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辙哥!”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带着蜂蜜水的余温。“我、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喝那么多,不该......”

“你已经道过一次歉了。”我抽出手,“不到两个月之前,你道过一次歉了。”

“小辙哥。”邵珩不依不饶地又牵住,“你是因为他们对我们关系的态度生气吗?”

“我们什么关系,他们什么态度?”我再次抽出手,这次力气有些大,动作好像是甩的。“都是成年人了,我为什么要过于在意这些?”

邵珩脸色有些灰败。

很神奇,明明他脸上浮着绯红的酒色,我却能从中看到无力的苍白。我发现一旦人开始在意一件事一个人,就会变得过分敏感。上大学时舍友还像我抱怨过他女朋友像侦探,眼睛跟雷达似的。那时候我嘲笑他,现在我嘲笑我自己。

我无法时刻注意自己的健康,不会及时调整自己糟糕的情绪。可我会关注邵珩有没有在天冷时穿外套,会不会因为实习繁重的工作生气厌烦。

平心而论,他每天也是这么关注着我。我们好像是两情相悦,难舍难分的恩爱情侣。

然而性别确实是个问题,是我们都要正视也难以越过的一个坎。

无数次幻想和批判,这个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应该是‌‎‍男‌‎女‍‍完全平等,没有性别歧视;尊老爱幼,没有道德绑架;各司其职,没有就业纷争;爱我所爱,没有异同之别。它应该美好地满足所有人,所有人在其中快乐幸福生活。

事实是它有缺陷,因为缺陷才得以发展。

但我现在就在缺陷里,恨且煎熬。

我起身往卧室走,今晚不会有另一个人在我身后抱着我入睡。邵珩在我身后低声说:“小辙哥,我是认真的。”

我没有回应。

也许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会体会到我这时所处的境遇,也就不会这么轻易说出“我认真的”这句话。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多少值得自己认真,我又有多少心血去认真。

第二天起来还是照常有早餐,我瞧了一眼外头灰蒙蒙的天,打开手机检查前几天订好的长途汽车票。

手机提示老家那边今天有雨,和首都这沉着脸的天差不了多少。

邵珩把豆浆端到我面前,问我是想吃包子还是煎蛋。

我心里还别扭着,也不知道具体别扭个啥,看见他忙进忙出小媳妇一样准备早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我去煎鸡蛋吧,你先吃饭。

邵珩笑了,酒窝挂在上扬的嘴角,靠在门边看我做饭。

“小辙哥。”他轻声说,“我是认真的,很认真地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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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辙专业闹别扭,邵珩专业哄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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