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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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玩过火的事儿，邵珩哄了我大半天，直到晚饭我才堪堪消气。本来想彻底忘了，结果这熊孩子还时不时提起来一句，搞得我又是羞耻又是忍不住回味。

“小辙哥什么时候都很好看，连被......”

我掐他腰：“闭嘴。”

他乖乖闭嘴，又黏糊糊贴上来。

我刚刚接到公司发的邮件，此时正在加班加点地干活。邵珩毕业后被他表叔公司录用，现下也不愁工作的事，便整天粘着我。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新老板收购了我前任——公司，原来失败的项目重新开始竞标，老板势在必得。

更八卦的是，这回邵珩表叔公司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换个环境重新再来，我还得从底层一步步做起。新老板是个年轻男人，挑人很有眼光，做事也有手段。他看上我曾经的履历，但不会直接让我站在制高点。

总而言之，社畜还是社畜。

天气越来越热，首都逐渐进入盛夏酷暑。我不想再挤公交，索性每天坐地铁上班。

七月蝉声响亮，我一路踏着梧桐树叶的影子跑进公司大楼，乘电梯上到十层才能稍稍屏蔽闹人的声音。办公室装了空调温度不高，然而一上午下来我还是忙得满头大汗。

这几天工作异常忙碌，我逐渐找回了之前的感觉，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唯一不如意的大概就是运动量太少体质虚，从冷气充足的公司出来跑进外头的艳阳里，再钻进人声喧闹的地铁站，带着一身汗跑回家吹空调，最终不出意料地感冒了。

头昏脑涨，四肢乏力，不想吃饭。

我缩在被子里哼哼，体温倒是不怎么高，就是浑身难受，哪哪都不得劲儿。

邵珩工作步入正轨，每天按时上下班。但他今天公司有聚会，没人给我做晚饭也没人哄着我吃，我干脆翻出感冒药又灌了两杯水后早早上了床，企图用睡眠治愈疾病。

迷迷糊糊睡着，听见大门响了两声。接着是卧室门被推开，熟悉的身体隔着被子抱住我：“小辙哥......”

我身上有汗，皱眉哼了一声。

“怎么出这么多汗？”邵珩身上有酒气，不浓，但我闻了还是有点难受。他打开卧室灯，把我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撸起来，额头碰了碰我的：“有点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吃药没有？”

我哑着嗓子说：“吃了，没用。”

他出去一小会儿，回来已经换了衣服，表情不大好看：“你没吃饭？”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头顶没了动静。在我昏昏沉沉就要睡过去时被人摇醒，勉强睁开眼见邵珩蹲在床前，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先喝点粥再睡。”

我往被子伸出缩了缩，表示不想吃药。

人一生病就会脆弱，我已经很久没有病过了。上一次病成这样好像还是四月那个雨天，在浴缸里折腾了一场后才病的。这次完全就是因为没注意室内外温度差，而且正赶上工作压力大，一下子就垮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

明天还要上班，工作还没做完，岗位也才刚刚稳定下来，未来的未知因素太多太多，想起来就会有脚下不真实的恐惧感。每每面对电脑里如山似海的文件数据，我都有种直接一头栽在旁边盆栽仙人球上的冲动。

太累了。

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

邵珩的眉眼被热气蒸腾得软了，也不生我气，直接把我揽在怀里要喂我。我突然委屈上头，鼻尖一酸，啪嗒一下落了泪。

“哭什么？”邵珩跟个老大人一样叹口气，大手擦去我的眼泪，舀了一勺粥吹凉，勺子抵在我唇边。

我瘪着嘴咽下去，米粒熬得熟烂，入口即化。粥里加了瘦肉肉末，味道咸香。邵珩一勺一勺地喂，我小口小口地吃，他时不时还要替我擦眼泪。

一碗粥下肚，胃里舒服了很多，最初那种要呕吐的感觉也没了。邵珩把我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端着碗啪嗒啪嗒走了。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我身体想要陷入睡眠，意识却还追着邵珩跑。我听到他洗完澡，吹干头发，带着一身花香沐浴露味儿钻进被子里，面对面把我抱在怀中。

我和他贴得更近了些，回抱住他的腰。

“睡吧。”邵珩吻着我的鬓角，“明天要不要请假？”

“不要。”我瓮声瓮气道，“会扣全勤。”

“你们老板这么抠？”邵珩手掌贴在我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揉，撸猫一样。“要不跳槽来我们这儿？每月请假不超过三天不扣全勤，奖金还多。”

“趁我病挖墙脚。”我嘟嘟囔囔，“我才不要。”

邵珩嗯了一声，低头跟我亲了个嘴。

意识打着转坠入深海，那片海温柔宁静，连深处都有阳光的温度和味道。我在海里漂流，恍然间遇见了深蓝的鲸，鲸鸣悠远浑厚，应和着我呼吸的频率。

早上是被邵珩叫醒的。不得不说睡觉真的很治愈，一觉醒来不说神清气爽，至少脑子能转两腿能走。

我嗓子有点哑，刚刚喝下一杯水手机就嗷嗷叫唤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妈”，我一边往嘴里塞煎蛋一边接了电话。

“妈？”

“宋辙！”我妈声音焦急，喊我名字时甚至有些破音。我心里一紧，三两下咽了煎蛋，“怎么了妈？！”

“你没事儿吧？”我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我问蒙了，我愣愣答：“没事啊。”

“昨晚给你打电话，你接了又挂了，之后再怎么打都打不通。”老妈语气抱怨，却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之后的轻松，“怎么回事儿？”

我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发现确实有很多未接电话。大概是昨晚感冒迷糊的时候接了电话又挂死，从公司回来后手机也一直静音，这才错过了。

“哦没事。”我轻咳一声，“昨天......有点感冒。”

“大热天的怎么感冒了？是不是又满身是汗地吹空调了？！”老妈年纪大了爱唠叨，以前从来不管我，我离开家后倒是管得多了。我耐心哄她：“出来进去的折腾的嘛，没大事，您别担心，小心白头发啊。”

“臭小子。”老妈气笑了，在哪边嘀咕了些什么，我猜她在跟我爸说话。

邵珩端着自己的碗从厨房走出来，笑眯眯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我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一哆嗦，瞪了他一眼。

“宋辙啊。”老妈又发话，“最近我和你爸也没什么事儿，看你这糊涂样儿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这周末去看看你吧。”

我和邵珩手下的动作同时一停，视线在空中交汇。我先垂下眼，沉吟半晌后：“行，你们提早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知道车站在哪么你。”老妈又损我。我这次没能提起十分的笑意跟她插科打诨，强笑了一声说：“那哪能不知道啊。”

挂了电话我装作急着出门的样子，拎起包说了句：“我去上班了。”出门太匆忙，我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邵珩的表情。

等上了地铁我才开始后悔。

......不该这么抛下他的。

这样的手足无措总在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时出现。与之前在同学聚会上的大胆不同，面对更亲近的亲人我会更加恐惧。

为了掩饰恐惧和愧疚，我给邵珩发了条消息，问他中午吃什么。

他秒回了菜单。

我给他发了个“么么哒爱你”表情包，心绪复杂地靠在座椅上，视线里是同样去上班的‎‍‌‎男‍‎‍男‌‎‍‎女‌‍女‎‍‌。

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周末来得很快，无论我是期盼还是躲避，时间都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好在工作虽然忙，周末之前也差不多了，假期没被克扣。我去车站接了二老，大包小包地往小租房走。

邵珩也过周末，正在家里收拾。

“还不错嘛。”开门老妈看见的不是俩单身汉乱糟糟的狗窝，而是整洁干净的家，满意地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好。”邵珩迎上来，面上是我最喜欢最熟悉的清纯阳光的微笑。他接过我手中大半东西，“叔叔阿姨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上次回家我跟爸妈聊天时也聊到了，我和邵珩现在住在一起合租。爸妈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我妈甚至对如此“贤惠”的邵珩大加赞赏。

“小珩来，你也坐，别忙活了。”

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现在还是生龙活虎一只宋辙。我爸仔仔细细打量我一遍，拍拍我的肩：“年轻人就要多运动，别整天坐在电脑前面，你看看你这虚的。”

“我要工作啊。”我跟我爸哥俩好地搭着肩膀，状似无奈道：“唉，要是领导愿意让我离开办工室运动，我一定能绕公司跑好几圈。”

我妈就说我：“跟你爸一样没个正形。”然后在我们父子俩哀怨的目光中慈眉善目地对邵珩说：“小珩工作怎么样啊？”

“挺好的。”邵珩给二老添了茶，“小辙哥还能给我提供不少工作上的经验呢。”

“那挺好。”我妈笑说。“其实这次来主要就是看一看你们过得怎么样，亲眼看见也就安心了。还有一件事呢......宋辙。”

我正襟危坐：“欸。”

“你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啊？现在工作稳定，是时候找个对象了。咱家斜对面你那个大伯家的孩子前天刚结了婚，小姑娘人可漂亮了。”

邵珩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一下，我身子一僵，干笑道：“结婚......早呢，我才二十五。”

“先谈着嘛，人家不也有处好几年的。”

“我......”

“你是找不着合适的吗？”我妈看着我，目光像是一把锁。“妈这儿有个年龄适合的姑娘，都特好，她妈妈跟我打听过你好几次。你要是找不着，要不跟人家见见面？”

“不不不......不用。”我嘴皮子开始不利索，硬着头皮摆手。“其实我......我......”

邵珩截下我的话：“阿姨，其实小辙哥......”

我心一横：“其实我有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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