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
-----正文-----
第二日他们果然按照诺言,给我租了个最好最软的马车,我们告别了夏荷母女,就跟着文朗出发了,四个人挤在一辆马车之中,即使不抱着汤婆子,也暖和的紧。
梅寒跟梅三一左一右挨着窗户,我坐在最里面,文朗坐在我对面,偶尔与我换换位置,怕他倒着坐久了不舒服。
好在洛城离得不那么远,紧赶慢赶的一天便到了,不过到的有些晚,冬天天黑的又有些早,我们进城的时候大部分铺子已经关门了,想买些礼品都没地方买,这可愁坏了我,我们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在镖局的箱子里,现在也不知道运到哪儿了,身上最多的就是银子和金叶子,总不能拿着这些银钱前去拜见。
再有就是一些金银首饰的小玩意,不值钱的,也就看着好看。
马车停在一户灯火通明的宅子前面,梅三下了车,站在这文府大门前面,忽然转身上了车,一头扎进我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怎么了?”我拍了拍他问道。
“我怕他们瞧不上我。”梅三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我不爱念书的,不曾好好念书…有些不敢进去。”
于是我也撩开帘子看,文府门口立着两尊石雕,仔细看去却不是狮子,而是一只白泽,一只谛听。
白泽能知世事,通古今。
谛听则知人心,辩善恶。
这是在警示文家祖孙,为人处世要善,要对得起本心,要仿古代忠良之人,不愧是几代出文官的文家,还未走进院子,便先上一课了。
我摸摸梅三的头,又拉着他跟他一起下了车。
我已经决定好了,将梅三从海外带回来的那副夜光图作为拜见礼献给文老爷,左右我也记住了配方,本来也是梅三带回来的,现在献给文家,物归原主罢了。
我们三人跟在文朗身后进了文府,里面早就站了一排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着一副标准的文家骨相,一看就与文朗和梅三有些像,我斗胆猜测,这应当就是文朗的大哥,梅三的大舅舅,应当也是当年与父亲一同办海运生意的合作伙伴。
他见梅三怯生生的跟在我后面,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训斥道,“你娘尚且有勇气跟人私奔,你怎么连家人的面都不敢见?畏首畏尾的像个鹌鹑!”
梅三闻言更不敢露面了又往梅寒身后躲了躲。
但他随后带着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身后,好像只要他训斥了梅三,他那护短的妹妹就能从身后大开的门重新走进来,嗔怪着说一句大哥好凶。
可惜没有,他又垂下了眼,趁着我们不注意,抹了抹眼泪。
“让大舅看看。”他招了招手,红着眼睛,“你娘把你养得好,像我们文家人,别怕,让大舅看看。”
梅三这才从我身后走出来,完完整整的站在大舅面前去了。
大舅身后坐着两个老人,六十岁上下,男人不苟言笑,女人却早就用手帕掩着嘴小声的啜泣起来,见梅三终于站出来,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抱住梅三放声痛哭,没了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像什么样子。”文老爷说道,“快进屋吧,天凉了,别冻坏了。”
我们进了屋,屋内早就备好了酒席,还冒着热气,应当是掐着点做的,十分丰盛,文夫人一直拉着梅三不肯松手,说上两句话就要擦擦眼泪,无暇招待我们。
我跟梅寒身份尴尬,也不好说过多的话,只默默跟着文朗入座,安静吃饭,听着梅三被问东问西,看他手忙脚乱的哄着文夫人,又看他时不时求助般的望向我,我只好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低头继续吃东西。
酒足饭饱,夜也已经深了,周遭都静悄悄的,唯有文府热热闹闹。
文老爷喝的有些多,被文朗扶去休息,留在大舅安排我跟梅寒。
他虽然不喜我们,但来者是客,还是带着我们去客房安顿,我与梅寒仍是一间房,他看了我们一眼,有点故意找事儿般的问道,“你们梅家家道中落了?平日里都挤在一起睡?”
我知道他因为父亲拐走了梅三的娘而不高兴,也不与他计较,“我们感情好的,自然要挤在一起睡的,梅三平日里也跟我们一起睡。”
他还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最后只哼一声便走了。
我明白他没有恶意,没把我们赶出去已经算是给梅三面子了,谁会对仇人家的孩子笑脸相迎呢,道理我都知道,简单收拾一下,我便跟梅寒一起睡下了。
昨日他们折腾的狠了,我早就有些疲惫,马车再软和也比不上床铺,我几乎一躺上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至于梅三,文朗自会照顾他的,我放心得很。
第二日我被胸口的肿胀弄醒,一低头,梅寒又趴在我的胸口开始嘬我的奶头了。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在别人家呢,收敛点。”
他嘿嘿的笑着来与我接吻,我心中惦念着梅三,漫不经心的与他亲吻了几下就推开他,“起床了,今日去正经拜见,翻两套好些的衣裳出来吧。”
梅寒起来找衣服,我则在一边盘点东西。
单送一幅画不成敬意,再加一对儿暖玉手镯给文夫人正好,这是兰家铺子里唯一一件玉饰品,是外祖母早年间偶然淘到的,戴在手上久了能帮着排除一部分身体内的湿气,天凉之时这玉镯子能生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气护着腕子,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这下差不多,收拾好我们便出门去寻梅三。
大堂之中欢声笑语,正是梅三与文老爷文夫人聊天,讲他这些年的趣事儿,我们不好打扰,便乖乖巧巧的在外面停着,实在不是我想听墙角,而是他们讲的太大声。
“你娘……”文夫人终于问出来,“是怎么……”
“我娘病了。”梅三说了谎,“挺严重的,救也没救过来,就去了,这么些年爹跟哥哥们都待我极好的,娘跟大娘也关系不错,死后还哭了好几天呢,棺材墓地都是最好的,您们且放心呢,我一点苦都没吃到,还跟着大哥二哥学了不少东西。”
我跟梅寒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酸,梅三对着外祖父祖母说谎,无非是怕他们难过,也怕他们因为兰香的事儿记恨我们,所以他说谎。
只是他这谎,听得我心中难受。
这谎应当就是梅三从小一直想要过的生活,父亲母亲,哥哥,是完整的一家人,哪怕母亲是个妾室也好,哪怕也要称呼别的女人为娘也好,至少是一家的,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他们说着话,文朗从外面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身后还跟这一个穿着枣红色衣裳的青年,面带微笑,好像文朗生气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
姐妹们!我十六号有个考试,这几天先不更新啦,不出意外的话十七号更新,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