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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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十,看到收款通知的臧锋,牙又开始疼了。
他翻开转账记录,臧奕留给他的卡里只有进项,每月十五号按时打进军校新生六百块的补助,在假期结束这天,突然转进两千块钱。
这是臧奕成年后,他们之间仅剩的联系。
大概是中国家庭的传统,即使是臧锋这样的家境,他挣到了第一笔钱,依然给哥哥和嫂子备了份礼物。
臧奕打来的钱或许也是出于这样的心理,可臧锋分毫没有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他总会想,臧奕这样急于偿还的行为,未免太过生分。
明明离开的时候,留下的笑容和只言片语都是熨帖的温柔。
离开后的所作所为却决绝至极,像是在报纸上登过断绝关系的刊文。
叶权章来拜访臧锋时,见他右边脸颊肿得老高,牙龈敷了药,正捧着冰块敷着下巴。
他笑臧锋:“哟,贤内助走了给你急成这样?”
臧锋扫了叶权章一眼,嘴里含含糊糊:“行了行了,以后别开小季玩笑了,还不是你们念烦了他才肯接了钟哥的活儿,人家去哪儿找不到好工作,不是看着三叔的面子,哪里有时间去带翟定航那个臭小子。”
他上手拍了拍臧锋肿起的脸,疼得臧锋倒吸一口凉气,开口就要骂人。
叶权章见他是真的疼,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啊?因为你宝贝侄子离家出走的事儿?”
沉了一声气,臧锋回他:“你们都他妈瞎传些什么玩意?”
“哥几个不是关心你嘛,宋淮元小孩满月也请不来你,大过年的整得跟孤寡老人一样,我爹都和我打听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叶权章是少数几个对臧锋知根知底的人,小时候打过架,中学一起泡过妞,工作中总是互相帮衬,连车祸身体受伤的事儿都没瞒过对方。
这次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臧锋用冰水漱掉嘴里的药,嘶嘶地吸着气,点了个烟放空了一会儿,才慢慢吐露道:“臧奕和我告白了。”
叶权章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撒了一裤子,他手忙脚乱囫囵擦了擦,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不是……那什么,小孩子嘛,想起一出是一出,大点就好了,不至于家都不让人家回吧。”
臧锋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明面上什么话都好说,背地里固执得很,十二岁的时候看上别人家的茶杯兔,我给他弄了一只,他一天喂五遍,把兔子撑死了,我怕他难过,拿去丢了,说是我弄丢的,这小子记恨了我半年,几个月都不肯好好和我说话,还在作文里控诉我的罪行。”
想到这里,臧锋终于有了些笑意,凌厉的眉眼松懈下来,多了几分无奈,“十五岁的时候被诬陷打人,给我捅了个大篓子,忙前忙后风波过去了,他真跑去把人打成了轻微脑震荡,把人牙拔了还威胁别人,最后找到我头上,赔了百八十万才了事,他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认准了什么事情,不自己想通,别人劝什么他都不肯听的。”
叶权章心说,这不是你们老臧家护短的传统给惯的嘛,明面上还得安慰:“谁小时候不得犯点浑,你以前没少把你哥气到要把你逐出家门,现在不照样给人当爹当妈当得好好的。”
“我没有怪他。”臧锋叹了声气,声音低沉下去,“我只是很后悔,我就是想着,小时候做些混账事,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他自然就理解我了,所以即使我察觉到他言行不一,也从来没有当回事儿,明明从小到大,有很多机会,我可以好好听听他的想法,再早一些好好教教他。”
“我总想着以后,现在才知道,并没有那么多以后,他总是会越走越远的,我还来不及看着他长大,错过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叶权章很少见臧锋这么消沉,更别提听他亲口说些什么后悔的话,找不到安慰的办法,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臧锋揉了揉眉心,他吸了口烟,辛辣的烟蛰得肿胀的牙龈发疼,“行了,你回去吧,不该说的别给你爸和宋淮元乱说,我没什么事。”
他顿了顿,疲倦道:“我只是,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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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叔叔哪里不宠奕奕,护短第一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