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年前写文废话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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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如果现在有力气的话,洛基保证他能给索尔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贵乐团演出的站席七个半小时之后开票。”上班族夺过艺术生手里的巧克力匆匆喝光,看起来一副又饿又渴风尘仆仆的样子,却还恶趣味地把嘴唇印上洛基在杯沿留下的巧克力渍。
这混蛋是不是对凌晨航班有情结。洛基把自己的那份早餐收拾到一边,为索尔留出放公文包的地方,又顺手帮对方拉开椅子搭好大衣,跑到柜台加点了一单。
“我最近坐飞机的次数快要赶上去年出差的总和。”金发男人接过热腾腾的肉松面包狼吞虎咽,不甚文雅的吃相快要把洛基也看饿了。于是两人就面对面坐在甜品店的露天平台上沉默着吃东西。索尔中途搞突然袭击,想拿走洛基的曲谱看看,厚厚的一本被艺术生一掌坚定地按在桌子上表示拒绝。
“你不会在它上面也写了我的名字?”索尔擦干净嘴角的面包渣,也递给对方一张餐巾纸。
该来的还是要来。洛基死死防卫隐私的手触电般地缩回一些,看对方没有要继续为难他的样子,在索尔把餐巾纸又往前送了送时,迟疑地抽走它。金发男人趁机敏捷地把乐谱稿纸偷去,洛基站起身想抢回来,还被索尔举高了手,像逗小孩一样就是不给。
“《雷神进行曲》?看来你对妙尔尼尔真的挺感兴趣。”蓝眼睛飞快地扫视了几页,不时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向洛基,好像他说的话根本没什么带着色情意味的引申义。等到当哥哥的注意到小家伙团起来的眉头和看似坦然自若实则略微僵硬的坐姿,才把本子还给他,“真的写了国家机密?你看你都快急哭了。”
“谁急哭了!”索尔身为中产阶级,尤其还身为年长的一方,身上带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自大感实在让洛基不爽,他哥只要脱离办公室和应酬场,就和熊孩子没什么两样,尤其是抓住别人把柄的时候,“你的带薪休假都用完了吧。”
“今天是法定假日。”索尔起身拿上全套黑色的商务公文包和搭在椅背的大衣,回柜台买好单后,又直接拎起洛基随身的书包背在一边肩膀上,顺便提上琴盒,把他的围巾也卷在手里,“走了,带我转一圈。”
新年在即,道路两旁关停的商铺和一半空下来的住宅都挂了些简单的装饰,和水城建筑物淡色的风格恰好相称。离中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路上还没什么人,连鞋跟碰到石砖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下午茶和夜晚的时候,才会有些熙熙攘攘的烟火气。”洛基示意索尔去河边的长椅上坐一会。蠢哥哥还穿着通勤的浅灰色暗格西装,裤线打理得笔直,半长的金发被他梳成偏分,落下几撮刘海,高大的身形挺拔如旧,脸色却略显憔悴。
想当年哪怕是一起在网吧和电玩中心通宵,早上还有智商和体力与爸妈斗智斗勇,艺术生没忍住讽他一句“老年人”,加快了步伐。
金发男人跨步跟上绕到洛基身前,捕捉到黑发青年淡定脸上闪过的每一丝生动的情绪,“你哥可还没到三十岁呢,——老不老你不清楚?”
一只灰白色的中型鸟扑楞着翅膀落到河岸上,离他们只有几米之遥。洛基懒得理他,蹲下身子用手机拍摄梳理翅膀的鸥鸟。
“黄腿鸥。”索尔顶着一身正装,很没形象地伏低身子和他一起看,把公文包和琴盒安静地抱在身前,伸手牵住洛基垂到地上的围巾,小声告诉对方。
“你瞎猜的吗?”洛基也压低声音问。
索尔笑了,往蹲成一团的小家伙身边凑了凑,“从前母亲教咱们看过。黄脚银鸥。”
“什么时候?”艺术生冲他茫然地眨眨眼,回过头去继续聚精会神地找合适的角度,“一个内陆城市还有游禽?”
“那时候你只顾着和范达尔抢动物园送的玩具。”索尔为了隐瞒自己在机场紧急做的功课随口编故事,虽然这俩孩子的确有过不少摩擦。他看对方吞声不回话,才继续调侃,“瞧瞧你,非要逼迫我抖点黑料才安静。”
洛基这次连头都没回,搪塞道:“你赢了。别吓跑我的鸟。”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鸟。等到鸥鸟被河边靠近的行船惊飞,索尔感觉自己的腿都蹲麻了,不忘揽着洛基的手臂把小家伙一起拽起来,艺术生每后撤两步和他保持距离,索尔就跨一大步距他更近。
“你和范达尔说什么了?”艺术生后知后觉地问。从昨晚直到今早,奸商损友似乎都在忙着数钱,完全没有再和他联系。
“牵我的手,”金发男人迎着明媚的冬日,在微冷的潮湿空气中笑嘻嘻地对洛基眨眼,“牵我的手,我就告诉你。”
艺术生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绿眸。“说到做到。”他轻蔑地看了索尔一眼,似乎在嫌弃他陪笑脸讨好的举动,然后大大方方地勾住了男人的手指。
索尔本来期待他能把整只手都放在自己摊开的掌心,无名指和小指被小男友缠住的瞬间竟然比亲吻对方的时候还要心动。久经商场的上班族红了耳朵,突然支支吾吾。
“……骗你的,我不说。”
除去那些越来越少见到的任性,洛基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小提琴手,感性而仍然极易冲动的那种,就连索尔也拦不住。
艺术生盯着镜中一头黑色短发的自己,瞥了一眼呆愣半天的上班族:“你也剪短试试?”
“不许动我的头发。”索尔表现得像只被触到逆鳞的龙,慢吞吞走到洛基身边从镜子里看他,“这样真的能发挥更好?”
“换个心情。”洛基飞快地检查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在索尔发现之前锁上屏幕。
金发男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没有作声,伸手把洛基的短发毫不留情地揉得乱糟糟。
“你住手,嘶——”头发被扯断的痛感突如其来,艺术生忍不住开口抱怨。
“这根没有剪短。”对方掐着那根黑发笑得真诚,“你看。”
“排演不能带人进。”洛基没接他的话,狐疑地盯着索尔的笑容看了一会儿,自顾自掏出信用卡找那位打着蓝眼影的造型师结账,扔下一句“晚上见”就拎起琴盒走了。
“家属也不行?”索尔在他身后高喊。
“记得抢站票。”
索尔从花店取走定制的花束时,距离演出开始只有四十多分钟了,好在剧院并不远,可以容人慢慢走过去。他从来没有送过下面系着水袋的花束,一下子不知道是抱着还是托着,把短短的路程走得半身不遂。
古典音乐会按惯例不能带易发出声音的塑料制品入场,作为一位合格的听众甚至不会穿羽绒服。索尔小心翼翼地抱着花,在能看到提琴首席正面的右侧站席选择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周围人熟稔的入场与开始前关于曲目和乐团的小声攀谈让他有些紧张。
毕竟可是被小家伙狠狠嘲笑过“浪费票面”的,不论是作为克里斯还是索尔。在弟弟的教导下总算分清巴松管和低音大管只是低音的那个听起来更阴险狠毒、而单簧管手低头是因为不会被身后的长号击打等等常识的索尔自觉今非昔比,已经超越了曾被洛基定义“禁止入场的混蛋”身份。
当然,小家伙那么说完全不是他音痴的缘故。上一次他错过了那场美妙的约会,这次他的恋人会在台上为大家带来新年的独奏。
愿意顶着古典界同行偶有嫌弃的眼神,为他背下流行音乐曲谱的洛基,他那剪了利落短发的大音乐家,在华灯高照的舞台上穿着带两条闪光亮片的小礼服安静地坐在指挥左下首位,胸前还戴着一支白色的花。
栀子花。索尔的手摸上左胸口袋里那支没来得及还给对方的平头钢笔。一周之前,白色的栀子花还应该别在索尔的外套插花孔上,而写谱的笔也还好好躺在洛基的上衣口袋里。
像一对婚礼当天慌乱起床戴错饰品的新人。金发的上班族回过神来才慌张改变捂胸沉思的姿势,好在身前挡着一大捧花,大家也都注视着舞台,他不会被注意到在干什么。
洛基站起身面向整个乐团拉出标准音,优美的腰线被燕尾服的制式巧妙拉出,衬得体型更加劲瘦纤长,索尔站在旁席看到洛基的小半张脸,侧边轮廓很柔和,应该是在笑着。
所有弦乐与管乐在他的带领下,用高高低低不同的音色和各异的风格展开定音合奏,像走兽的低吼与鸟类的鸣唱交织在天空下,又像涨落的潮汐,带着起伏的无穷魅力。
洛基再次展弓拉了一声长长的标准音,观众彻底安静下来。
索尔放松手臂,避免紧张得绷住时会把花束勒坏。
他不是第一回听洛基拉琴。
但这次只是第一声,就已经让他心动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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