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正文-----

贺悯已经来到这个城市四年多了，最初的时候，他和妹妹蜗居在一个套房改造的单间里，贺澜睡在房东留下的那张破床上，贺悯就睡在一张窄小的折叠床上。贺澜连写作业的桌子都没有，贺悯就买了一张20块的折叠小桌子让妹妹在床上写作业。

贺悯最开始做一些零工，活多的时候钱多一点，活少的时候钱就少了。他可以吃苦，但他一点都不想委屈妹妹，看着妹妹跟自己受苦，只觉得于心不忍。他进章台歌处当服务员，也是纯属巧合。

章台的员工，不论是从事特殊服务还是普通工作，多数都是年轻人，长得不一定有多好看，但模样都还过得去。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应聘普通服务员，没想到还真就行了。

虽然标准工资没有多高，但起码有了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也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居住条件比之前租的房子不要好太多。章台的服务员涉及倒班，贺悯经常上夜班，好在妹妹听话，不会给他招惹麻烦。

现在经济是不愁了，生活费都够了，妹妹在高中还得到了奖学金并且免学费。现在担心的问题就是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了。他不能把筹码全压在妹妹得奖学金身上，那样贺澜也太辛苦了。

章台总有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他们在赌桌上一把德州扑克就能输掉贺悯这样层次的人几年的工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世间向来如此。贺悯没有心思抱怨，只能不断激励自己多挣点钱，好让妹妹念大学，等她将来毕业了起码能找一份比哥哥现在体面得多的工作。

贺悯本来只是普通接待，没想到今天那个人家里孩子病了想回去，只能硬着头皮送酒。然而好死不死，他摔碎了一瓶酒，并且那瓶酒还溅湿了刚好路过的穆总的裙子……贺悯几乎要没办法思考，自己要给章台打几年工才能赔得起酒，才能赔得起穆总的裙子，而那些钱又是妹妹大学多久的学费和生活费……

穆雪月今天穿了一条新长裙，出门之前还被屈慎夸很漂亮，心里还没嘚瑟几下居然就这么废了……穆雪月的衣服从不考虑洗涤问题，如果弄上了洗不掉的污渍，她会直接扔了这件被弄脏的衣服。

她看到红酒溅在芦花色裙摆上的污渍，感到一阵恼怒：“走路没长眼睛吗？”贺悯甚至能感到alpha愤怒时发散在空气中的具有攻击性和压迫感的信息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建章看向那个有点面生的服务生，他的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只一个劲道歉，顾建章便发话：“小秀，你带穆总去休息室，叫章台老板拿一套新衣服过去，”又对穆雪月说，“妹妹，和气生财，你也没必要跟个小服务员较真。这瓶酒算我的。”

贺悯听到这番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顾建章要他一起进包房，等会儿在旁边伺候，贺悯只能跟着去。穆雪月换了一套衣服，没之前的裙子漂亮，但架不住人美，哪怕塑料袋都能穿好看。

贺悯刚才低着头，穆雪月没看清他的长相，现在倒觉得他长得很像某个人，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贺悯，贺兰山的贺，怜悯的悯。”

姓贺，穆雪月心里盘算出一个人：“你有个妹妹叫贺澜？”

穆雪月见过贺澜，那次她到自己家做客，而自己刚好也在家。贺澜那天忘记带文具，就找屈慎借钢笔，谁知道旁边同学打闹，钢笔就被摔断了笔尖。贺澜摔坏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但害怕被哥哥知道也怕被要求赔偿，心中十分不安。

屈慎不生气，反而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只说：“那是姑姑送给我的，她很有钱，不会生气的。”贺澜一见到穆雪月，便感受到了独属于alpha的强大气场。穆雪月确实不会追究这些小事，只说不是故意的就行。笔尖断了，其实可以只换个新笔尖，但穆雪月还是买了新的送给屈慎。

穆雪月还记得，屈慎十分小心地跟自己介绍他的好朋友：“我们是同桌，她叫贺澜，是年级第一，”又小声在穆雪月耳边说，“我没有跟坏孩子交朋友。”

穆雪月回答：“只要你觉得她这个朋友值得交，不论她的名次怎样，也不管她淘不淘气，你都可以跟她做朋友，这是你的自由，你是个大孩子了。”

屈慎的妈妈不喜欢外人到家里，屈慎也不敢邀请谁做客。现在仗着姑姑喜欢，便大着胆子请贺澜到家里玩。穆雪月当然不会生气，甚至还叫厨房准备了一堆下午茶的点心和饮料。

“是。”贺悯心中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而且还知道她的名字。

穆雪月拿起那杯鸡尾酒，抿了一口，之后说道：“你和你妹妹长得很像。你妹妹是我侄子的好朋友，看在我侄子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贺悯心想：原来穆总也不是那么可怕，嘴上连忙到谢：“多谢穆总大人大量。”

穆雪月才坐了没一会儿，就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在阳台听完了便回来说：“建章哥你好好玩吧，今天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你这段时间还真是越来越忙了，不游戏人间了？”

“凯尔等你挺久了吧，他的味道和你很配，清廉得很，”一个青草，一个莲花，确实青莲，“难不成建章哥这么快就到更年期，已经力不从心了吗？”

“你还是去忙你的吧。”顾建章佯装生气，随口回应。

房间里剩下顾建章和几个面上的朋友，以及几个服务员，有人也点了mb，靠在怀里亲亲摸摸的。

顾建章对这个年纪轻轻的beta服务员有点兴趣，便问：“在章台几年了？”

“三年。”

“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就是个打杂的，今天是陈哥不在，我替他的班。”

“今年多大？”

“21岁。”

顾建章刚才听到穆雪月说他妹妹是屈慎的同学，那他的妹妹今年应该也是高三。

“我买了那瓶酒的单，却没喝到酒，你打算怎么赔我？”顾建章坐着，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着站着跟他说话的贺悯。

“顾先生……”顾建章之前帮他说话，穆雪月也说不计较，他本以为事情算过去了，没想到这些上等人却还是……他只能装作镇定继续说着，“顾先生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