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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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父亲回来了。
父亲白日里又被上司批评了,因为他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还与上司顶嘴。一番理论下来,父亲不占理被严厉批评了一顿。父亲也试图去别的企业寻找工作,但结果总不太好。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捧高踩低,你倒了,就别再起来了。
父亲走进屋里正瞧见母亲手里拿着一瓶农药,噗嗤一声乐了:“怎么的,想开了?说吧今天想从我这拿多少钱啊,这都摆上命了,值个百八十?”父亲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元,晃了晃,“你喝了它,我给你两百!”
说完笑嘻嘻坐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母亲看着这样的父亲,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在父亲创业之初,母亲为了给父亲攒钱,一个人做三份工,白天是公司职员,早上起早去早餐店帮工,晚上去烧烤店打杂。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起来,父亲一个人的收入足够,他就劝母亲辞了工作,安心备孕。他说,老婆,我养你。
母亲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了坚持下去的意义,小任秋也好,刻薄的丈夫也罢,人活一世,总要死的,早死几年又何妨?一切的动作那么流畅自然,手一抬,嘴一张,药就顺着瓶口流进母亲的喉管里。小任秋吓得尖叫:“不!妈妈!啊!”
父亲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推掉农药瓶子,双手按着母亲的肩膀。
母亲开始抽搐。
那一天,任秋也记不太清了,来了很多人,一辆车,父亲和母亲上了车,只有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地上打翻的农药瓶里缓慢地流出药液,一个个雪白的泡泡鼓起又破裂。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挨了几天,等到父亲和母亲回来。
母亲脸色苍白,身体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瘦弱。
“秋秋,过来,妈妈抱抱。”母亲这样说。
从那开始,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半夜偷偷的藏在被子里咳嗽,一声一声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做饭拿不稳锅铲,走路要扶着墙壁,搁几天就会睡很久。
父亲也寡言少语起来,他不再跟妈妈动手,对我当看不见一样,却不再打我。偶尔说几句,妈妈和从前一样沉默。我以为在妈妈和爸爸消失的几天里妈妈对爸爸施了魔法,让爸爸不再揍我们,妈妈好厉害。
有一天,妈妈坐在床上,招呼我坐到她身边。
“秋秋,妈妈一直想的都是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可能做不到了。你要跟爸爸好好过日子,他虽然话过分了些,但是他一定会继续养你。你多讨好他一下,乖乖的,好不好?”母亲伸出手,温柔地摸小任秋的头。
小任秋重重地点头,“好!”
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任秋也不太记得。记得那天和今天一样,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母亲去世了,父亲一开始还对任秋抱有亏欠,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父亲又和以往一样讨厌任秋。
他反复修改的方案一直被退回,上司已经换了好几个,他仍然是职员,仍然是所有人中工作最差的一个。他攒了很久的怨气,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又发泄在任秋身上。
离母亲去世还不到一年,那年任秋十岁。他开始包揽所有的家务,还要上学,还要承受父亲的怒火。父亲一言不合对他拳打脚踢是常有的事,所以任秋又回到了全身青紫的日子,一波没好,一波又来。
在上学这件事情上,父亲倒没有太过为难任秋。街坊四邻都知道家里有这么大个孩子,不上学像什么话?
小时候总挨打,所以任秋知道人身体打哪里会疼得让人蜷缩,打哪里会留下严重的印记,哪里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实际不会太疼。任秋也知道多大的力气,能造成多大的效果。
因为他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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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