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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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切割皮肤,江放抱着“照夜”,身上都是马血。
他睁着眼,没有闭,借月光清楚地看着“照夜”的眼珠浑浊。
江放紧抱马尸又松开,“伤亡如何?”
一个狼骑迅速道,“十个人里有一个受伤,十多个人不能骑马了!”
远远看着北戎人来了,包围他们的延侯军队大乱,姬珩的人也将杀来——
我是蝉,延侯是螳螂,北戎是黄雀……黄雀没料到姬珩这捕雀人在后,可北戎不似汉人,没什么胜负之念,见势头不好就会撤,仗着马壮人强,越过冰河回到自己的地界,姬珩绝不会犯险追入北戎境内。
江放当机立断,“楚军一来,装成北戎人,撤退!”
转瞬之间,川下陷入混战。狼骑从北戎死人身上扒下衣服,江放首先换上。他一条腿折断,被扶上马,楚军果然击起战鼓冲杀。
北戎人中有一队武士自发拱卫一个戴貂尾帽的少年,一队人随他撤退。江放极目远视,喝道,“跟上!”
数百人不问原因,脱身随他追去。
今夜哪怕能够逃脱,都会被姬珩找出理由军法处置。难道江放能满天叫嚷“他要杀我”?口说无凭,即使是天子都不敢处置楚侯。
一味逃命,往后就要隐姓埋名过一生。除非……
釜底抽薪,背水一战。建立奇功,连姬珩都无话可说的奇功,真真正正扬名天下。届时谁要动他,都难逃天下人议论。
社那阿吉今年才十七岁,被武士们护送着奔过冰河。
马在夜里奔驰得太急太猛,踏碎冰层,他在马背上不安地转身,他兄长送给他的护卫阿帕立即退了他一把,“大人,别往后看!我们被跟上了!”
匆匆一瞥,月亮的白光下,他看见那些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甚至骑马的姿势都一样,他心惊胆战,“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阿帕咬紧牙,几个月前起,他们的边境突然出现一股骑兵,活像狼神的子孙,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部落。
现在,这些人已经扇形散开,那是狼群在草原上捕猎的架势。
难道他们知道阿吉大人的身份?难道他们要抢夺阿吉大人?
阿帕猛地一鞭少年的坐骑后臀,“阿吉大人,跑!”
拔度王子会来接他,只要王子来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两百丈,一百丈,三十丈,五丈!
狼骑追上,长刀刺向北戎武士的马,短兵相接,厮杀搏斗起来。
江放强行纵马追那少年,夜晚的雪原上,遥遥响起马蹄声,那是北戎的铁蹄。
少年大叫,“拔度奥格!”
奥格是北戎语的哥哥。
他要扑向拔度,却被江放一把扯住,拖到马上,扼住咽喉。
狼骑从搏斗中脱身,勒马停在江放身后。那被叫了一声“拔度奥格”的男子也率五十余骑走近。
那是一个英俊沉着的年轻男子,比江放大三五岁。
他的身份已被叫破,江放道,“拔度王子。”
拔度正视他,“不管你是谁,放了我弟弟。”
江放声音沙哑,身上是马血和汗水,在发丝上结成冰粒,他扬声大笑,“你以为我有汉人的血,就想糊弄我?他要是你弟弟舍齐,林茄阏氏的儿子,你巴不得他死,还会来迎接?”他手上用力,那少年更仰颈痛苦呻吟。
“他是你的神子,我说得对不对?”
北戎信仰狼神,狼能选定神子,传说中得到神子就能成为北戎诸多部落的共主。
落在江放手上的人就是拔度未来的阏氏,他无论如何不能叫阿吉死。
拔度的手抓紧缰绳,如果不是阿吉非要去看汉人的领土,他怎么会落到这个混血手里。
拔度隐含怒气,“你竟然到我的土地上威胁我?”
江放哂笑,“这是狼神的土地,你来得,我也来得。”
拔度沉声问,“你是谁?”
江放这才转为汉话,一字一句告诉他,“庆州侯。”
拔度眼中发暗,质问,“去年那次,杀屈律啜的,是你?”
江放道,“是我。”
拔度身边群情激愤,武士道,“王子,让我去杀了他!”却被拔度抬手拦下。
江放看着他,“你今天杀不了我。草原上的狼,你要是杀不了它,它将来就一定会杀了你。你是想要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还是与我订下盟约——我从此之后,再不参与北狩,你从此之后,再不许部属踏进庆州一步,苍天在上,狼旗为凭,如违此誓,你的神子连同他为你生下的子嗣都暴毙!”
北戎人笃信苍天与狼神,极为看重誓言,这誓言又极重极狠。
那干武士还要再劝,拔度已经说,“好!我答应你,有生之年,我约束部属,再不踏入庆州一步。”
江放心头巨石落地,手上一松,那名叫阿吉的少年从他马上逃下,咳嗽不止,踉跄朝拔度跑去。
江放勒马转头,那少年奔入拔度怀中,却急切道,“他腿有伤!他一条腿上都是血——”
话未说完,一柄短刀飞来,咚地一声,钉入木桩上的狼头旗尾。
这一刀离少年头顶只差几寸,少年吓得一愣。
此刻大军不在,两边人数相差不大。拔度这边固然都是猛士,江放那边难道就不善战吗?
方才一刀,他能数十尺外取人性命,再加上他身边的精悍骑兵……真追击围剿,若是他狠下心来拼死也要杀自己或是阿吉……拔度抬头,就见江放回头一笑,狼骑如风卷残云般离去。
得拔度一诺,剩下的就是如何避开楚军,潜行回到庆州。
他们在边境奔驰半日,过了黎明,又到正午,小心谨慎,选最难走最隐蔽的道路。
约是午时,阳光下万物无法掩藏,隐约车马声接近,江放勒住缰绳,一个狼骑跳下马用耳朵紧贴地面。
再抬头时神色苍白,“狼主,是车马声!”
在这个时候遇到姬珩!天要亡他。
江放正要说,你们自去逃命,不要管我。却看见一个狼骑奔出,喜极喊道,“是庆州旗帜,是我们的人!”
他定睛再看,脑中一根弓弦松弛,是庆军,是卢道匀——
江放终于吐出一口气,身边的狼骑就看他从马上跌下,四手八臂连忙拉住,左右都惊骇呼唤叫他。
但那些声音距他很远。
狼骑对视一眼,摸到他身躯滚烫,骤然转危为安,庆军接应,心里安定,人就再撑不住,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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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第n次被鸽了长评,实在难受,提不起心思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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