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
-----正文-----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的阳光尽管热烈,但是有雨水蒸发后的清新感觉,有阳光也不失为一种安稳。
这里是医院后院小花园,几位需要轮椅行动的老人出来透气,其中几位因为转换住院楼路过,轮椅上挂着点滴。
没人讲话,环境安谧,看起来一派和谐。
连续探病几天的两位兄长共坐一条长椅,手里的下午茶散发袅袅香味,archer情绪还算好点,靠黑咖啡可以挺住,caster稍微差点,要了杯爱尔兰咖啡,酒精麻痹神经。
“等我老了估计就是那副样子。”archer无言望着那位衰老到极致,整个人蜷缩在轮椅上,四肢萎缩,后背弯曲,脖颈需要支撑的,老家伙。正被护士推着晒太阳。
“老了还能让胸围C的护士小姐照顾,你老的真好啊你。”caster冷笑一声,嗓音嘶哑,像临近崩弦的琴。
“想开点,将行就木前还能苟延残喘也不错,人固有一死。”archer说闲话也没个轻松的样子,医院里无非就是生死,也没个轻松的机会。
“你肯定是猝死。”caster淡淡阐述,“一下嗝屁,也不用瘫痪给藤丸添麻烦,老老实实滚去别的世界。”
“这么说也不错,省的体会四肢不由自己的糟糕感觉。”archer说着有了点笑意,也不知道笑些什么。
“我觉得我还好一点,你家妹妹不看着点,会出事吗。”caster喝了口咖啡,只感觉液体通过口腔流进胃里,有点热。
“啊,她啊,应该没事,不至于在消息不确定的时候把自己了结。她状态太差,我不想看。”archer说这话并不是不负责任,只是表明他压根不能解决藤丸现在的问题。
受伤的人躺在床上,闭眼吸氧,没啥事儿的人比吸氧的人状态还差,头顶着墙壁望昏睡不醒的人发呆,不吃饭,偶尔喝水,能像caster这样嗓子疼头疼反而是好的,她身体压根没感觉,精神萎靡,全在精神上,感觉像被吸食掉水分的植物,从头到尾,安静干枯。
“跟她对比我可真是没心没肺,还能跑出来喝下午茶。”caster自嘲一句,“怎么办,他们感情比之前想象的顺利多了。”
“你把这叫顺利?”archer不否认,“我现在倒是觉得alter这种容易因公殉职的职业不好了。”
“哎,你这是在表达自己其实还蛮欣赏他的吗?”caster笑两声,嗓子撕扯的有点痛,又咳起来,“开始见面那会儿还咄咄逼人的,现在意外的有点通情达理,反差太大了。”
“那你现在跟之前相比可是狼狈的多。”
两人互相讥讽,脚边是散落的阳光,巨大住院楼掩映下,渺小也和谐。
“那小子生活里的破事儿非常多。”caster沉默片刻后,开口,“可能不明显,我还是希望他能好过点的。哪怕他真的某天突然没了,想想他之前过的挺开心,我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archer低头喝两口咖啡。
“他们结婚的事情我还是会选择给alter私心的。”
caster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量archer再沉默,也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啊,大家不是都有私心吗。”他有机会去接触异血人类婚姻条例,他也参与过那些异血人类婚姻案件,既然藤丸也是有私心的,不能允许对方有私心吗。
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没人吃亏,她的事情自己已经想明白想清楚,有什么后果,想必也是决心自己承担的。他不必要过问。
当然caster的态度,他也需要。孩子们的事情可以不管,两人的态度必须要明确。
只要一方有人坦白,另一方,就会谅解。
平等对弈,不论输赢。
“啊?我以为你会冲上来给我一拳?”caster脱口而出,“真是不可思议,你确定你是archer?”
“我可以泼你一脸咖啡,我看你是喝醉了。”
微风习习,旁边病床的家属们叽叽喳喳聊天,病床上的老人木讷无话,偶尔看看面前的儿女亲戚,到底能不能分辨他们是谁,有点困难。
这家人都有着柔软的下垂兔耳,说话时耳朵一抖一抖,在面前晃,灰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尽管身材走样的中年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引人遐想,倒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他们的热烈与这边藤丸的沉默形成强烈对比,靠窗的床位染上阳光的金色,alter烧焦后掉落的睫毛形状倒着凹进去,只有眼角部分的睫毛还在卷曲,可怜也滑稽。
算上他在重症监护室躺的时间,快有两个星期,要不是说在异血人类医院,alter老腰都被自己尾巴咯断了,作为普通人类病床,肯定是不具备尾巴置放洞口的,所以能把尾巴从病床中央的洞穿出去并且放进消毒袋子里,太符合社会现状了。
这人脸上的胡茬越来越茂盛,逐渐掩盖住伤疤,又要变成曾经满脸毛,精神脱离躯壳的傻样子,回想起来当初还觉得这人真麻烦真奇怪,怎么说跟着她走就乖乖走了,也不稍微客气下,好歹那会儿关系也没怎么进展。
——真的是说,感情一旦发展起来,速度就快的无法比拟,反思起来连夏天都没过,明明夏天之前还充当个合租者,夏天过去一半,感觉已经习惯的不行。
有点像蝉。夏天过后,什么都没了。
藤丸低头看着alter石膏固定绷带捆扎的身体,突然发觉他会突出角的部分,头发不多。
曾经脱落鳞片的时候她还专门用罐子收集起来,美其名曰“龙渣”,贴着标签摆在客厅电视旁。
还不如把他直接做成标本,有翅膀也有犄角,还有尾巴,脸稍微下点功夫,保持平日里的容光焕发,放在客厅里做冥思状,或者再用点心,做成可以摆动作的标本,不想看见他可以把他锁在阳台。啊,有个动画不是有过模拟人声装置吗,插进他喉咙,专门合成一些好听的话,比如“爸爸我错了”之类的,每天循环八百遍。
标本也轻飘飘的,她想拎起来就拎起来,想扛着就扛着,想扔高点就扔高点。
她不仅扛不动他,连支撑他都做不到。如果有天alter倒下,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曾经她想,若是有机会,不必要找一位身材过于高大的伴侣,因为相处时间太长,并不清楚两人身体各自会到什么程度,万一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发生,她怕自己都不能及时撑住对方的身体,更别说移动。
其实杞人忧天做什么呢,可能他根本不会到那种程度,可能两人也不会进行那么久的生活,被平淡冲散,各自去往别的城市,到最后陪伴的人也不一定是谁。
当然,她一直有人生计划,对自己来说最好的结局。
垂垂老矣,身旁若是有伴侣的话,一定要比他晚些离世,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若他害怕呢,如同自己一般害怕永恒孤寂,永远的失去,世界漆黑,毫无知觉,再也不可以伸手触摸任何。
要在他意识涣散时紧抓着他的手,让他在自己注视下离开。
至少我在这里,至少你与我现在还有联系。
最后,剩自己面对余生的慌乱不堪,无人可依。
那是绝对要面对的放手,她不希望自己率先倒下,要对方感受切肤之痛,独自活下来,变得惊恐,心悸,每每想起自己终要离开这副躯壳就要恐慌的疯掉。
要承受的话,我来就好。要心痛的话,我来就好。所有的痛,我来就好。
藤丸低沉平静的情绪制成一道无形的墙,与旁边的垂耳兔一家形成强烈对比。
这边阳光灿烂,微风吹拂窗帘,光影替换,轻盈美妙。
现在想的,能庆幸的,恐怕就是,现在面对伴侣沉睡的人不是alter,他恐怕不能稳定撑到她醒过来,现在坐在这边亲身体会两人亲昵又要皮肤撕裂筋肉破碎的痛楚的,不是alter。
若真的会在此之后变成空荡房屋,整栋房子剩下他摆弄的破铜烂铁,无用之物,那便是生活无用。至此以后,生活对她来说无用。
那天把alter一个人扔家里还真是过分,不愧是自己的行事方法,也是认定了alter会痛到叫不出来才那么毅然决然地走了吧。女人真可怕,看透他就能玩弄于鼓掌。
“啊。”许久未讲过话的藤丸突然笑出声,嘴角微微翘起,眼底无神,尽管医生说你可以多讲些话,应该有助于他早点醒过来,做法太偶像剧了,她根本没听。
她突然在这个时候说了句,“万一醒过来变成白痴可怎么办。”
当时走的有点匆忙,离上班还有两三个小时,藤丸从卧室里出来alter已经穿好了衣服,两人意外的没有说话,有事出门的人看见她站在门口,深深望了一眼,便开门出去。藤丸站在原地,发觉客厅窗帘开着,隔壁楼层漆黑无人亮灯,夜空好远,星星都暗淡。
巨大落地窗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停在楼下的车子迎接到alter,无声掉头。
兴许说我走了,慢点走会温馨一点,像个了解丈夫匆忙的妻子,像个希望妻子安心的丈夫。
只是说到底,他们互相都不敢说。
说出那种话,他会有牵挂,比现如今更坚定的牵挂,遭遇危险能够放开界限,仅仅剩下生存的信念。他不敢保证自己肯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那么回来了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吗?
如果藤丸说了,早点回来,记得回来,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那都是表达出的珍惜和恐惧,我在这里,你不能死,你要安全无恙回来,那都是承认,我承认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再回到曾经孤身一人的境地,我害怕失去你,别让我害怕。
要是说出来就好了。藤丸现在在医院里这么想到。说出来的话,他应该会比较高兴,他能高兴一点,那点顾虑也不算什么。
把积攒的东西尽数交出去,那就不必后悔说,自己没有在生前满足他想要的生活。
原本以为会细水长流的小溪瞬间干涸,茂盛生长的树木一夜之间满枝枯黄,人生突然被斩断,又何必矜持那些。
自己的克制,也紧紧把他克制禁锢,难以抽身。
也许是自己错了吧。坚持那么多,因为没意义,所以都错了吧。
没有这个人,所有乱线就都是乱线,自己只是被缠绕勒紧,并没有机会顺着丝线拉到他的手。
这城市不可爱,街道不可爱,房子也不可爱。
他不在之后,这一切都不堪忍受。
都是不该,不该,不该。
隔壁床的亲戚们离开一部分,趁着晚饭时段给照顾老人的亲人一些休憩时间,caster和archer坐到天空泛紫,披着一身迷幻色彩回到病房,藤丸终于有了些长进,接过archer带回的薏米粥,进食。
白糖没有化开,吸进嘴里一股甜腻感,混着寡淡米汤,不知是何滋味。
archer见她这副样子忍那么多天终于忍不下去,用词委婉,“你如果觉得自己也得输营养液过日子就直说,我马上告诉护士过来挂点滴。”
“我没事,就是没胃口。”藤丸还缩在原地,觉得archer说话声音很吵。
其实和平时讲话的声音差不多,只是藤丸最近进食少,身体虚弱,脑袋空空,受不住声波。
“别的没学会,殉情倒是学的挺快。”archer说出来之后有点激动,下一句话就失了水准,caster肩膀碰他一下,示意他冷静。
这种情况就是信息接收反馈不准确,archer是想督促藤丸多吃点东西,藤丸接收到了,反馈起来有点漫不经心,让archer以为自己没有表达准确,所以他又重申一遍,没注意自己的表达方式。
通病,因为藤丸从来不注意archer的表达方式,她不介意,所以archer对她讲话就有点随心所欲。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殉情呢,”藤丸说话轻飘飘的,“你看caster他俩不是差不多,我也能凑合用。”
caster表情瞬息万变,抢在archer讲话之前嚷嚷,“我觉得行!”
“行你妈个锤。”archer张口吐脏,“脑壳都给你捶烂。”
“你不要舍不得我。”caster反驳。
“我看你碰她一下试试?”
“?是她先对着我耍流氓的好吗?!”caster直言不讳。
声波混乱起来,两人吵嘴声在藤丸脑子里变成混乱的线条,她干脆把他们两个抛之脑后,低头望着alter起皮的嘴唇。
这人嘴唇平时还是比较薄的,现如今起皮反而看起来有点厚,接吻的时候喜欢跟人磨蹭,柔软唇边顺着藤丸唇形蹭,故意撒娇让她失去耐性,扯着他衣领深吻,那个时候也就不管不顾起来,经常牙齿咬住藤丸嘴唇,知道她疼了才睁开眼睛,装无辜换个姿势深吻,假装自己没有恶作剧。
真是什么都敢对自己表现出来。
焦糊的那根睫毛掉了,又长出一根纤小的睫毛来,翘在几根半截的睫毛间。
就这么毫无预兆,周围也吵吵嚷嚷的情况下,躺着熟睡的这人睁开眼睛,藤丸看见那双红色眼睛刚睁开时还很暗淡,两眼焦距虚幻,后来他把目光定到自己脸上,瞬间清澈透亮。
藤丸表现如常,稍微笑了笑,“你醒了。”
到底是去做了点什么,大部分人不清楚,alter也不说,藤丸没问。倒是得知他醒过来,同事们要给他办庆祝会,居然带着人直接去医院专车接送,看到藤丸在陪床,也要她跟着去。
私心不喜欢跟alter同事产生瓜葛的藤丸没办法,总不能看着alter自己去社交场合,他胳膊上还打着石膏,万一他喝酒,她也能拦着点。
场面开始还算和谐,后来那坚持的几个人各自崩溃,一定要酒精才能缓解,alter沉默,藤丸也沉默。
是会有这种事情的,出去的几个人,回来时少了谁,救回来了谁。
藤丸没敢问唯一被她呼叫过的迪卢姆多在哪儿,在座的几位她都不认识,见都没见过,倒是有机会喝口酒。
她不喜欢酒精,首先对身体不好,其次,也没什么值得她去尝的,她没有需求来发泄,情绪稳定,身体健康,工作场合也鲜少需要。
alter看见藤丸拿了一只空酒杯,斟满透明酒液,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再斟满。
他抓住那只杯子,眉心皱起来,用嘴型告诉她不要喝。
你没必要配合他们,你根本不了解情况,你喝了,对身体不好。
藤丸舔舔自己上颚,嘴里没什么滋味,她空洞的胃部被一杯酒点燃了欲,alter没拦住,她换了只杯子,饮下三杯酒。
不是醉,没有醉,只是枯萎的身体急需什么来填补,她觉得自己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就连alter在身边都感觉不到,她觉得世界离自己太远,什么都抓不住。
alter伸手抓住她,要她别睡,孰料藤丸侧身坐到他怀里,在混乱的场合里搂紧他的脖子,附耳过去。
醉酒气息顺着她的说话声飘过来,饮过酒的微烫嘴唇不小心贴在自己耳垂,心尖似乎被什么挠了一把。
她说,宝宝。
你想我吗,宝宝。
那一瞬间,alter想把风都抓住,全都塞回自己的耳朵,除了他谁都不能听见,谁都不可以。
还搂着自己脖子的人被仓惶扯下,同事以为藤丸喝醉酒让alter动怒,毕竟alter不顾伤手,两手带着她离开包间,还不小心踢到桌子,整桌酒杯晃荡。
他像个偷了宝物的人,只想把这人赶紧偷回家藏起来,谁都不要看见,谁都别知道。
宝宝,宝宝。
这个称呼一直在脑子里回荡,听得多了就有点害怕。
藤丸没有喝醉,走路稳当,回到家还能自己换鞋。只是讲过那两句话,就再也没出过声音。
alter不敢信,他醒过来身体还不太有力气,抱完藤丸那段路手还在抖,虽说出院手续办好了,医院还是说尽量观察,不要勉强。
他不放心,藤丸这副样子,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尤其是现在,连看都不看自己,好像刚刚自己短暂做了个梦,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她还是从前那样。
“你故意说的醉话吗。”alter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明知道她醉了控制不住自己,还坚持要跟她讲道理,他非要个结果,自己想听的结果。
“我没喝醉。”藤丸说话声清晰。
“那你怎么不看我?”
现在还是在回避我的脸。
这才认真看着alter的脸,还是苍白,还是病态,其实都瘦了,她也瘦了,同样的病态,archer看着都心惊,就算真的是伴侣,也不必要如此。
他们被绑到一起,线断了,血流一地,一个死,另一个失血而亡。
alter这才惊觉藤丸神态这么差,他一直以为她还是平常那副样子,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还好,他离开那段时间她还好。
“你生病了吗?”
怪不得他生病的身体也能抱着她离开。
她想说的。想说的。拥抱。牵手。亲吻。爱抚。爱。
一瞬间湮灭又会失而复得的爱。
现在的她就要被一片虚无压碎,四周都是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次失去的,再回来,如果alter伸出手,拉住她,那她就成了瘾,钻进每一份骨节的瘾,无法戒除,她就想把一切都留住,疯狂的,绝望的,落进沼泽里。
爱。眼神。嘴唇。声音。胸膛。掌心。
某一天真的失去,再也无法触碰,她就会比现在痛万倍,窒息万倍,再也不会清醒过来。
不会拥有到自己生命熄灭。总会失去。分别。
滚烫的烈酒燃烧冰冷躯壳,灵魂在旁围观着无意义的挣扎。
从此以后,面对的,都是生命的陷阱。
“——alter。拉我一把。”
“你们今天都要出门?”警局里值夜班的某位年轻警员不甘寂寞道。
“是啊。”单从外貌上看不出来这群人组合的意义,毕竟年龄从刚二十出头到四十多岁孩子满地跑的人都有。
“要出门干啥啊,都穿便服。”琢磨着也没什么紧急行动,年轻警员有点犯嘀咕。
“没什么,去看看alter。”年龄最长的警官一脸去干大事的表情,非常严肃。
alter家最近不锁门了,任谁过来都是转动门把推开,甚至快递都是alter喊人进来,签字验收。
一群人,两辆小轿车坐满,浩浩荡荡敲门,听到alter应声自己开门,拎着大包小包补品。
这比探望病人可夸张多了,受伤的不过鸡鸭鱼肉,现在来探望alter的一群人,电热毯,恒温毯,甚至夸张的专门订购紫外线照射箱,外加照明灯,三个人抬上楼,卡在玄关,左右摆正都进不了门。
alter窝在沙发上看他们东搞西搞,动弹不能。
“……你们干嘛?”
同样还是带领一群人出门的老警员放弃指挥,让他们看着办,这边凑到alter身边,把毛毯往alter怀里拢了拢。
“也没什么,我们一片心意,当然也是领导的意思。”老警员上衣兜里拿出一沓红色封皮的信封,表面烫金字写着恭喜发财,“这是大家给孩子准备的,你一定要收下。”
alter没接过去,抱着怀里的东西眨巴眼睛,“哦。”
“弟妹呢?”老警员话题一转,完全不介意alter没说客气话。
“上班。”alter完全就是理所当然。
“唉,这也没办法,我们确实是有这种男人在家带孩子的时候,可能纯血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我们也不一样。我当初休产假可把我给累坏了,孩子能跑能跳之后还好点,尤其是现在,想动不能动,就怕一个闪失,慢慢熬吧。带个恒温箱来给你找时间歇会儿,别总抱着,这天气,中暑了可麻烦。”
alter两手伸进毯子里,听着老警员的嘱咐,抚摸表面有点凹凸暗纹的钙质外壳。
一群人呆到临近晚饭,藤丸下班回来看见这么多人还有点觉得好笑,她自从alter休产假之后就天天挺开心的,尤其是看见他干什么都得搭把手的孕妇样子就想笑,现在颇有种alter娘家人来探亲的感觉,她更想笑了。
于是她难得一脸愉悦地问,“今天来这么多客人吗,留下来吃晚饭吧,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老警员一听这个,一抹袖子,“行啊,我来打下手。”
要说两人感情转换,其实alter有点跟不上藤丸的节奏,就是不知道哪天开始,藤丸的态度就突然变的很明朗。
比如说,夜里睡前是背对着他睡的,半夜会因为睡姿不好,满床滚,alter之前节制得很,等她枕着自己枕头那会就稍稍挪开点,等她下个姿势回自己枕头,某天alter不小心压到藤丸的头发,把这人弄醒了,然后alter以为她会生气,毕竟她睡眠其实不是很好,很讨厌被人吵醒,谁知道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认出来是alter之后,枕到他胸口上又睡了。
当时alter心里像颗话梅酸酸甜甜的,试探性地搂搂她摆好姿势,半睡着的某人就用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以后就变成睡前也搂着,除非有点热,她半夜又跑了。
然后就是某天天气很差,台风要来,公司提前下班,她主动跟alter打电话说能不能来接她下班,语气虽然说有点委婉,委婉中带着客气,完全没有理所应当的我下班危险你来接我赶紧的那种命令式语气,alter因此还缓和语气,轻轻柔柔回答说好。旁边同事以为是银行给alter打电话,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温柔。
这就又跟上次的富二代打个照面,富二代对alter仍旧是那种很欣赏的态度,主动跟他打招呼,顺便还酸一口藤丸,明明他上下班都是司机接送,豪车那么大,还羡慕平民小汽车。
有些同事这才知道藤丸丈夫的到底几个胳膊几个腿儿,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大大方方站在公司门口,尾巴啪嗒啪嗒敲打地面,冷漠又严肃。
眼尖的人意识到哎这不是上次在娱乐场所碰见的九十九号。藤丸无奈回答说当时他去执行公务,她被现场抓包,回家好一阵毒打。
同事也就打趣道,就说你不会因为见色起意一夜风流,原来是这样。
了解到她的同事圈子,他也露面被他们脸熟,这样算有了些衔接,不说人情世故,好歹说,互相踏入界线,交叉空间下,更难撕裂了吧。
藤丸甚至跟alter说,同事觉得他还蛮帅蛮有型的,是个很让人憧憬的异血。
alter能说自己其实经常被纯血缠上要联系方式吗,好像不能,容易被她吐槽说老男人一枝花。
于是他说,其实我同事也觉得你蛮好的,不是很能轻易要到联系方式的类型。
后来就慢慢变成能一起度过节日,吃个饭,逛个街,出门散步。
藤丸也不知道自己逛的话该看些什么,只能随处走,想给alter看些衣服鞋子,然后那人也不上心,他穿衣服为的是舒服,平时也都穿制服,运动装并不值得挑选,穿什么都一种此人身强体壮肌肉结实腿长腰细的感觉,她也问过alter对鞋子的看法。alter回答说,还行,好看的也可以,不过穿的场合不够多,买了也没用,还是喜欢舒适款。年轻同事喜欢买新鞋子,潮流款这样那样,他也夸好看,但就是好看呗,收礼物来说,藤丸给他买什么都喜欢,只是说买的多了,他轮不过来穿,还得有心理压力,觉得她买了就是让他穿给自己看的,不穿浪费心意,于是,不要多买。
而藤丸买衣服,完全看眼缘,这身好看,不管什么季节可以穿,就买回去,因为喜欢,她跟不上潮流,但是也不落伍,逛街也是可有可无。
两人互相了解后,出门就是单纯的吃些东西,买个奶茶,alter很喜欢有嚼劲的珍珠芋圆,比起脆弱的藤丸更能吃冰,嚼冰就能很开心,常变成藤丸牵着alter左手,alter右手拿着奶茶饮料,一路嘬没完。
当然也有吵架的时候,alter被放宽界线之后更黏人了,做什么都想等藤丸一起,藤丸有时候周末看点闲书,也被他吵吵,也就是问想吃什么,买菜去吗,看电影吗,想吃西瓜吗之类的,气得藤丸嚷嚷他自己想吃就去买,不要总是参考她的意见,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后来发情期又到了,alter放假在家,藤丸坚持说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可是不太行,alter看不见她就出问题,她也就请假,在家里看着他,照顾病号。alter明显感觉出来藤丸对他耐心更多了点,张嘴要求的时候她能满足就满足,甚至没强迫他去做保护措施,告诉他说,如果你能准备好,我可以满足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能让我失望。
这就是病因所在,发情期所有的不安全感,所有的渴求,都被她看穿,她在身边陪着,告诉他他就在这,以后也在,不必急功近利,不必惊慌,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可以。
所以就毫无波澜地顺利进入备孕期,alter看着她腰部和小腹慢慢变胖,倒是也没有特别大的孕吐反应,孕检按照caster的想法在异血医院,医生们觉得这事情有点稀奇,都爱观察藤丸的状况,caster还跟医生聊关于孩子的血统问题,以及即将会面对的问题,必要的部分alter也得在场发表意见,甚至还给远在家乡的叔父打电话咨询。
archer也跑动勤快了点,调动行程打算给藤丸时间,好照顾她。
但是她在各方面关注下顺利长胖,顺利累积营养物质,然后步入产房,连公司都准备好给她签孕假,然后她,生完孩子恰逢周末,等周末过去,周一又神清气爽上班去了。
这得怪alter。完全是他的错。
异血种类上来说,分卵生和胎生,也有哺乳类和非哺乳类,以及卵生哺乳类。
当然纯血人类肯定是胎生,异血人类有的情况下,不能说是肯定的,只能说某些状况下,会出现需要孵化的种类。
藤丸做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她会有这种情况,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是真是假得等孩子快出生才能判定,藤丸点点头说没问题。结果还真没错,异血种类完全符合规律,所以需要产假的是alter。
他只得在当夜办理特殊手续,顺便填写孩子的特殊表格,表示出生状态推迟,然后当个奶爹。
藤丸就拍拍屁股理所应当继续上班,顺便联系健身房做产后恢复。
得知这么处理哺育问题的archer十分痛心,跟着alter忙前忙后,对动弹不得的alter道歉说自己教导无方,让她这么没有责任感。
alter一个人抱着紫皮暗纹的卵无话可说,archer不这么表示他觉得他还好,archer说出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被拔吊无情凄凉小媳妇。
风流的继续风流,留他自己在家生孩子。
世界封闭,眼前只有个需要自己体温的受精卵。
迫不得已,alter跟archer共处一室近半个月,他才知道藤丸的好。
archer厨艺很好是真的,但是他要求太多了,比藤丸挑剔一万倍,分量一定是刚好让他能不饿还能保持体温的,他想贪嘴多吃一口都不行,他有理由怀疑archer是怕他长胖。家里是被打扫的很干净,但是alter不能走动,只要掉下来一根毛,就会被archer捡起来扔垃圾桶,alter非常害怕,越害怕越爱掉毛,他都感觉自己要被archer逼秃了。
两人也没什么话题,谁能想到随口一句话一个事件,archer能从头到尾分析个底儿掉,他还说是给alter解闷。他怎么解闷,archer说哪儿哪儿犯法,他害怕。
不过幸好alter表现让archer满意,他半个月围着alter转,放下心来,觉得俩人能把孩子带好,就找个借口回去工作了。
等两人真的单独相处,这颗受精卵面世已经有近一个月,大小上判断不出来,毕竟也不是要看着它的大小来判断以后孩子的个头,也没有胎生那种肚子里就能察觉到动弹与否的便利,现在就是单纯的出来个脆弱的累赘,始作俑者还还不能有怨言,只能默默抱着它磨时间。
藤丸每次看见alter蹲坐在沙发上,受精卵捂在肚子和大腿之间的样子,就能笑到alter耐性消失。
恼羞成怒每天只能看电视看书玩手机的无聊人士大声嚷嚷说要把它扔养鸡场,他不干了。
藤丸呵呵笑说看你怎么出这个家门。
嘴上嚷嚷的人压根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位置,也不敢上床睡觉,藤丸说一时半会儿没问题,他倒是比谁都敏感都认真,说归说,姿势不改。
藤丸就故意打趣说他总这么坐着,会不会得痔疮啊。
于是alter就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偶尔动一动。
藤丸还说,你现在晚上都抱着它睡,恒温箱等你老了之后用吗?你把我放眼里了吗?
alter眨巴眨巴眼睛说,可是恒温箱是死的,我是活的它也是活的,医生说还是活人好一点,你就忍忍嘛,干嘛跟个蛋一般见识。
藤丸冷笑,呵,它在你眼里就是个蛋是不是?
alter难得反击一句,它在你眼里连个蛋都不算吗?
藤丸幽幽回答,你长本事了。
独自在家的alter没事做,藤丸也不在家,他就给藤丸打电话,总打电话没时间接听,就用手机发消息,抒发自己的寂寞之情。
电脑显示对话框,一条接一条,藤丸埋头工作,同事过来看一眼,说,哎呦这么爱说话呢,看不出来啊。
藤丸就说可不呗,比钟表还钟表呢,没话说就发还有几个小时几分钟下班,要不就我离开家几小时几分钟,可给他闲坏了。
不是有孕假吗,干嘛非得上班,我看你也不差那么多钱。同事真心发问。
哺乳期用孕假不也一样,现在也不是那么难熬。藤丸淡淡的。
这小东西破壳而出算是一岁半,两眼放光,第一次见的就是老爸,藤丸早上临走前说得出城一趟,回来不及时,有什么事情叫人。所以alter就一个人默默等着小东西自己砸碎蛋壳自己往外爬,大概用了四五个小时,才算彻底摆脱硬壳。
alter也心大,发现是个完整的男孩子之后很开心,尾巴不尾巴的,鬓角有两个深色突起,显性基因上跟他像一点,等他自己能站起来,就拎着他去浴室把身上粘液洗干净,完事还给穿了身衣服,俩人等藤丸回家。
藤丸回家时间比较晚,打包带回来晚饭,推门发现,家里多了个小孩。
她第一反应是沉默,然后质问alter,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alter捏着孩子因为高兴冒出来的尾巴尖尖,可能是觉得挺好玩的忘记告诉你了?
藤丸一个抱枕糊他脸上。
孩子顺利出生大家都挺为他俩高兴的,恭喜alter的同事更是多的不行,心痒痒的人总跑到alter社交软件里翻,可是无论怎么翻都找不到孩子的照片。大家很奇怪他怎么不晒娃。
alter觉得挺奇怪的,干嘛非得给你们看。
那我们想看,从哪儿看。
其实早就照片几百张的alter默默把手机锁屏,上班呢,老玩什么手机。
alter长这么大,第一发现有人跟自己异血的部分完全一致,所以就跟看自己小时候一样,总是兴致勃勃,从藤丸的角度来看这也太喜欢孩子了,他自己完全没感觉,就是想跟他玩,有的时候还因为小孩子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吃醋。
两人调换角色,他白天上班,藤丸在家照顾小孩,顺便研究小孩哪里跟自己不一样。
藤丸就比较正式,差异点都记在本子上,还有性格特点,密密麻麻列长单。
小孩情绪激动的时候犄角尾巴往外蹦,翅膀倒是没什么明显趋势,藤丸担心说会不会是需要特殊刺激,caster说那个东西随缘啦,有就有,没有就算了,alter白长对翅膀,那是他赚了,不必强求。
不过性格越研究越发现有点像藤丸,以防自己多心,她还喊archer过来带他几天,两人一合计,还真是,皮相学alter,内在学藤丸,弄得藤丸心神不宁,有点焦虑。
archer倒是开导她说,性格还是得靠后天培养,环境影响也很大的,别太紧张。
藤丸说那不然孩子送给你,你去带。吓得alter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家里多了个人,又是个和alter一样的雄性,虽说他很喜欢有人跟自己一样,但是说某些情况下,同性相斥,他俩也有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
尤其是小孩学会讲话,alter恰逢发情期,小孩就死活不跟alter靠近,当然alter也不愿意跟他接触,俩人一个在客厅,一个呆在卧室。
小孩奶声奶气地抱怨他身上真甜,齁得慌。
alter知道这是事实,也改不了,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藤丸照顾小孩子吃饭,然后带饭给里面的某位,不仅仅不感恩戴德,还抱怨说为什么他排在后面。
小孩听见了,反驳,那你为什么是妈妈的宝宝,我不是?
alter也不管他是不是听见俩人亲热,张嘴就说,你就是个锤子!
那我是你生的,你是大锤子!
藤丸从没料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体会到雄性之间的荷尔蒙正面撞击,情况还挺惨烈,大人小孩个个都当真,驴唇马嘴的也能吵得起来。她才不管究竟怎样,她自己去饭桌吃饭。
两个人睡一张床,常常有那种互相睡着的频率不同,能看到对方睡颜的时候。第二天会感叹说你昨晚睡得真好,其实不然,只是他清醒的时候你没看见。
藤丸最近总是能在梦中突然清醒,身体不累,气力自然是恢复得很好,但是时间通常都是alter熟睡时间,眼睛适应室内昏暗光线,就能看见alter熟睡时放松的表情。
这人睡着意外很乖,不会乱跑,偶尔翻身,基本是没有藤丸从床头睡到床尾又回到别人枕头上的习惯,更习惯于面对藤丸侧躺,因为尾巴比较硬,那个姿势尾巴可以垂到床下,看来上次她生病给他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相处时间也算长了,开始那会儿还能穿着跨栏背心和短裤,藤丸觉得还是那会儿的alter更能让她有想法,她就一直觉得那种穿着衣服露出某些部分的肌肉,并且还有引人遐想的不可透视才是真正的美好,像现在上衣没有的样子吸引力上稍微有些欠缺,全变成伸手抚摸的欲望。
他最好笑的地方是,看起来明明一副很想抱着藤丸一起睡的样子,无奈于不敢说,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很黏很没平常的强硬,结果就导致放松警惕后,睡得挺熟的,一只手伸到藤丸枕头边,揪着枕头。
完全不会累,起床之后也没觉得手指头麻,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值得夸奖。
越观察越能发现他这个人究竟把喜欢习惯了多少。
自己又忽略了多少。
幡然醒悟自己在这个他所制造的环境中得到多少爱意的时候,恐怕连脱身都会变成皮肉撕扯分离的痛。
事实上,她并不相信始终如一,真心不变,那种东西太累了,对双方来说都是累。维护的累,相知相熟的累,还有相互厌倦的累。
至少觉得,没必要做成那样,如果说分开能是和平分别,变成陌生人也好。
但是真的能做到吗,能在他对待其他人也如自己这般时内心毫无波澜,能干脆地承认自己被他所放弃,能把现在一切的东西都放掉,都松开手,说重新回到最初那种孤单状态也好,毕竟从出生前就是这样。
一时间握紧的手,说松开就松开,再渴求就剁下来,空荡荡血淋淋。
意识到感情的严重性,她就越来越心惊,她有点害怕,真的很怕如果有一天alter真的要离开,因为感情稀薄要离开,她把持不住自己,扭曲疯狂,尊严尽失,还得不到,该怎么办。
寂灭吧,大概就是。
或者是两人因故分别,她无论伸手多少次,挣扎多少次,连他一面都难以见到,仅剩下一把灰烬,只能从指缝溜走。
摸不到,碰不到,最后连他存活的记忆也会从头脑消散,他也变得无关紧要。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这句话说的越真,讲的就越残忍。
不培养,停止培养,就是消灭。
不停的,不停的,缓慢浇水,不能停。
这样想,自己还真是个弱者,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个弱者,不坦荡,不认真,不负责。
他如果决定往前走,那为什么自己还要在原地犹豫?不想去吗?明明那么想去。
还是天性使然吧,如果不曾拥有生命就不会害怕失去,不选择他也不会害怕流失,因为拥有,所以才害怕再次一无所有。
这些不该告诉他,连自己那些荒唐想法也不该说。
就像曾经archer在父亲葬礼上那么冷静,自己也那么冷静,他知道父亲安然离去,而自己,只是空荡没有实感。
自己问,父亲走了吗。
archer说,他走了。
是吗,他走了啊。
那段时间的感情是被切断的,自己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不懂世界是如何发生改变,自己和archer又会怎么改变。
后来回想起来,那不过是,该死的,平静的一天而已。
藤丸侧躺在alter面前,手轻轻搭在alter揪着枕头的手上,指尖穿插到掌心,摸到粗糙的纹路,使他从枕头上脱手,跟自己连接到一起。
拉手这方面平常都是藤丸主动,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人多,过马路,其他什么,alter会率先伸出手,比较偏向于保护方面。因为手掌差异,alter往往是握住藤丸半个掌心,大拇指搁在藤丸俗称的生命线上,藤丸习惯上是拉着他手指,有时候不太方便,只能勉强勾手指,别人看来更有些撒糖嫌疑,松松垮垮的四指交缠,漫不经心也固执缭绕。
他跟archer不一样的,archer跟藤丸相处太久了,完全了解自己该是怎么跟她相处,手拉手也懂怎么处理力道。就算有身体接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在藤丸眼里的archer第一印象不是男人,是兄长,亲人,所以总是会把性别排在那之后。
每次alter靠近她都会清晰感觉到这人跟archer不同。肢体上的陌生,有些部分的凝重,小心翼翼,还有跟archer不同的骨。
皮肉包裹下,坚硬突起的骨节,还有因为异形突出的骨节。
她不会找个如同archer一般的影子,没能人取代archer,这是对archer的尊重,也是对那个人的尊重。
她得处理两者间的平衡点,看清楚周围的世界。而不是沉迷。
有顾虑,也有点怕是受archer的影响,真的找一个archer的影子。
那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牢笼才能做出那么两败俱伤的事。
她不再需要灵魂的引路人了,她得自己走下去。
alter睡在原地,眉眼安顺,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散开的发丝顺着枕头流到缝隙。
藤丸稍稍捏紧掌心的手,撑着床垫半坐起身,然后凑到alter唇边。
自己何等脆弱,在未得到手之前就在恐惧失去,在未孤独之前就恐惧寂寞。
那么你,能给我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吗。
还是说,终究还是得我自己承受这些吗。
不必深吻,不必啃咬,只是浅浅重重磨蹭嘴唇,有些重合有些留着缝隙,不热烈不冷漠,让肉体靠近,慢慢召回飘忽的灵魂。
藤丸看见那双原本闭紧的眼睛带着熟睡的迷蒙睁开,比起那次重伤苏醒更轻松自然,那也不算是奇迹吧,回想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天,现在也是,也是无比寻常的一天。
alter可能没醒,也可能醒了,回蹭嘴唇,双臂带着藤丸入怀,就像生命中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亲吻,拥抱,互相拥有,然后安然入睡。
动作完毕他就又陷入熟睡中,搁在藤丸颈窝的头颅偶尔把鼻息洒在藤丸后背,拉着的手挣脱了,正半搂在她后背,指尖搭着脊骨,掌心传来的热炙烤后心,依旧是没什么睡意。
她能看见的不过是alter肩头,颈侧,细腻皮肉生动鲜活,疤痕明显。
自己应该是自私鬼吧,总想着从他身上汲取什么,总觉得他能给,自己想要的他都能给。
那我呢,我能给他什么。
出于礼貌,alter有跟archer单独通知过,两人感情稳定,会慢慢缓和,继续进行婚姻事实。archer竟然单独约见alter,两个男人在私密场合,讨论的不是现实问题,而是藤丸的个人问题。
archer说,你有没有发现藤丸的问题。
alter说,大概吧,有一点,也不确定。
如果你不把她逼得紧一点,追着她不放,咬紧她的弱点,她可能就会慢慢把你踢出她的生活。
因为懦弱。
作为孩子的时候不明显,现在成人更不好看出她的弱点,父亲曾说过她的世界狭窄,我没明白是怎么狭窄,交友圈子应当是个人舒适圈,不是必要性工具。其实她不是狭窄在这里,或者是物理意义上的狭窄,她是迟钝。
父亲去世,她没有落泪,不是说她不难过,而是不知所措。她对感情天生的就是忍耐,恐怕是来我家之前某些因素导致的。她不爱哭,不会发泄情绪,父亲去世,她满目茫然,等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几天,她还在失魂落魄,恐怕是那时候才确切体会到失去父亲到底代表着什么。
她可能一时之间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不知道是刻意回避以防受伤害还是如何,某种程度上她有点残酷,别人热烈的时候她察觉不到,等到别人冷却了,她才反应过来那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可能会喜欢,一旦喜欢起来就会害怕,思前想后,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我怕她晚了,害怕她真正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alter沉默听完,告诉archer,有天藤丸跟他说,如果能的话,希望能看着alter从这个世界离开。
我说那些是没有意义的,以我的想法来说,那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怎么想都是没意义的。
只是我们互相觉得对方有意义。
在这等情况下,会在意的也不过是我们两个而已。
所以别说那些,愿望是愿望,恐惧是恐惧,你害怕的我也会害怕,你想做的,我也想。
人的渴求总是一样的,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要相信欲望。
你有那些欲望,你就要去做,我允许你那么做,就算真的会到互相撕咬的程度,那就顺着你的想法做吧,至少对我来说,你的伤害,算不上是伤害。我自愿的,叫什么伤害。
说着说着alter笑一声,大不了在我真的变心的时候捅我一刀,一个死一个进监狱。
那都是很常见的,我没意见。
你和我不一样。archer莫名叹口气,你们都跟我不一样。
要分别的话就好好儿分别,了解到不能在一起便笃定不能,一拍两散。
为什么?
因为对他好,对他来说,这样最好。
那你呢?
我饿。archer没头没脑说了句,吃蛋糕吗,这家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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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爱自己 就有人会爱你】
【这乐观的说词】
【幸福的样子 我感觉好真实】
【找不到形容词】
【沉默在掩饰 快泛滥的激情】
【只剩下语助词】
【有一种踏实 当你口中喊我名字】
【落叶的位置 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 我们的故事开始】
【这是第一次】
【让我见识爱情 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我不太确定 爱最好的方式】
【是动词或名词】
【很想告诉你 最赤裸的感情】
【却又忘词】
【聚散总有时 而哭笑也有时】
【我不怕潜台词】
【有一种踏实 是你心中有我名字】
【落叶的位置 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 我们的故事开始】
【这是第一次】
【让我见识爱情 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你藏在歌词 代表的意思】
【是专有名词】
【落叶的位置 谱出一首诗】
【我们的故事 才正要开始】
【这是第一次】
【爱一个人爱得 如此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林俊杰《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