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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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布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b-16了。

他来这里一个月多，近五个星期，34天，都是为了忘记，而今天相反了。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找回所有的记忆。

“你真的想好了吗？”医生好像比他还纠结，不断转着手里的笔，却总是掉下来，奈布沉默片刻，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啪嗒啪嗒”的钢笔掉落的声音。

“我想好了。”他听到他说。

“我们在清醒时，总是想要忘记，但忘记后却又拼命地想记起来，你说的对，没人能控制记忆，我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医生支手在桌上，扶额不语，许久他才回答：“你没有忘记，只是不愿意回想，愿意的话，我会给你做催眠……”

两个人似乎都很痛苦，那些真相，呼之欲出。

庄园。

“欢迎回来——”四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很漫不经心的懒散，杰克看了一下右手边，其他四位监管者在玩扑克，瓦尔莱塔小姐面前已经堆了许多筹码，明显是今天很好运。

杰克向他们点头示意后就抱着奈布回自己屋了，等到他们打完一圈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杰克刚刚怀里是不是抱了个人……”

“看着很眼熟好像是那个佣兵……”

“叫什么来着，萨……萨……什么……啊天哪，杰克是怎么对个孩子下手的。”

小丑沉默，他又想起了被佣兵溜的恐惧。

在杰克的房间里，奈布仍然在睡，杰克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果然还是安静时的奈布可爱些。

自从那次圣心医院的公主抱后，奈布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随性了，好几次来回翻窗翻板溜他，也让他感受了一次小丑的恐惧，每当杰克无奈地看他跑远，奈布回头时便会露出那种狡黠的笑，像只小狐狸似的跑进废墟堆里不见了踪影，尽管还是每次都逃不出去，但杰克和他两人不在的时间更多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青年的笑容，还那么近，触手可及。

这次就是，场上还剩奈布一人和四台未开的密码机了，杰克原以为陪他玩一会，没多久就能带他一起回去了，谁知竟然找了近半个小时才用聆听找到奈布，他居然躲在地下室的柜子里睡着了。杰克看着柜子里蜷缩着的小小一只，也没想叫醒他直接抱着奈布回庄园了。

杰克还是觉得他睡着的时候可爱点，不过他仍然希望奈布能在清醒时和他走近些。

杰克叹口气，把门掩上离开了。

四点二十分，奈布在一声关门声响后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奈布看着乌鸦带来的便笺，杰克找他去看芭蕾舞剧，附上的门票是《天鹅湖》，杰克最近的邀请越来越频繁了，经常试图带他出去，奈布不想参加游戏的时候，杰克基本也不会去，他会找奈布共进下午茶，会带他去看演出，会给他弹钢琴曲，教他跳舞。

《天鹅湖》啊……奈布时常想，这么文艺的人，怎么就是个疯子，还来当监管者了呢。

杰克跟里奥说了声就带着奈布出去了，奈布没跟其他人说，怕他们想太多——艾玛那小姑娘已经被甜腻腻的‌‎‍言‌‍‍‎‎情‍‍‎‌情节刺激的天天念叨：“奈布布你什么时候跟杰克在一起啊。”

暂时还不想，奈布每次都要这样回答。

演出很出色，奥杰塔离去时他甚至听见了身边的女孩偷偷擦眼泪的声音——虽然他并不太能理解吧。

快落幕时杰克轻轻握住了奈布的手，两小时的演出，他靠在杰克肩上断断续续地睡了近一个半小时，杰克知道他肯定会睡，他从头到尾没叫醒他，但现在的气氛太好了，恢宏悠扬的音乐声中……

奈布抽回了手。

杰克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追求了那么久，奈布是块冰也该化了的……

奈布偏过头，演员谢幕后拉着杰克匆匆离开，脸上有些烧。他知道杰克是在追他，他不讨厌这种被喜欢的感觉，但至少他们现在还是敌对关系。

“杰克……我总有一天会离开，到那时，你会放手吗？”

奈布说这话时仰起头看向杰克，他眼里落满星光，亮晶晶的，说不出是因为期待还是别的什么。杰克看着奈布，那一眼的星光，像是撞进他心里。

“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会找到你，天涯，海角。”

杰克和奈布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一推开门，裘克哭喊的声音就远远传来了：“杰——克——啊——你怎么才回来你今天一天跑哪去了那个佣兵小朋友呢——”奈布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探头看了看客厅，明白了。

每个人都在，玛尔塔气呼呼地与瓦尔莱塔小姐对质，他刚一露头，艾玛已经飞扑过来：“奈布布你去哪了！我们担心死了呜呜……呜？”艾玛突然顿住了，盯着奈布和杰克相扣的手，“啊啊啊啊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吗？”

气氛凝固了，奈布低下头有点不敢看大家都表情。艾米丽和玛尔塔也走来，揪着奈布按到桌边，特蕾西把冷掉的他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几位男士看起来不在意，但也在角落偷偷关注着。

“说吧！”她们异口同声。

奈布头磕在餐桌边上双手竖起做出投降状，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说才能刺激小一点。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杰克已经直白地说出了真相：“我们在一起了。”

玛尔塔一副果然白菜都会被拱的表情在奈布边上坐下，杰克坐在奈布左手边的桌尽头翘着腿，忽明忽灭的烛火照在原本惨败的面具上，居然有了点暖意。

“那么，你们早晚要分开的。”一直没说话的特蕾西突然说。

杰克看向这位直白的女孩，又看向奈布，他好像是笑了一下：“我不会放他走的，永远不会。”

壁炉里的火焰发出一声爆裂的声响，常年阴冷的庄园外，风刮过玻璃，发出一阵阵噪音。奈布还是维持着头磕在桌上的姿势，听着风声，觉得头很疼。

好烦，他想。

奈布忽然站起身掀翻了手边凉透了的咖啡，凳子被带倒发出巨大的声响回响在空旷的餐厅里，黑咖啡散发着苦味，撒在洁白的桌布上。

“随你，我一定会走的。”奈布强忍着头疼，“艾玛别yy了，回去吧。”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他听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杰克的乌鸦给他带来了纸条，奈布展开又丢了。

他已经忘记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杰克关系这么近了。

最后奈布还是赢了。

但那时他已经不记得过去了，甚至连在庄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真切了，他的愿望被实现了，但朋友们却更担心了。

他们只当那天是个误会，情愿奈布忘记，杰克也再没缠着奈布，许是知道原因的。

他走的时候也是雨天，似乎每次发生点什么时都会下雨，庄园门口也湿漉漉的，奈布撑着把黑伞，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伞面上，让人烦躁得很。

玛尔塔拍拍他的肩：“能走了是好事，笑一笑，来庄园这么久我就见你笑过一两次。”

奈布强打精神跟他们告别，刚刚太累了，他处理好身上的伤，抽筋断骨似的疼。

一直没出声的艾玛在最后出声问他：“你会忘记这里吗？忘记我们，还有……他。”

奈布顿了一下，感觉更疲倦了，他想着这个问题，回答道：

“……此去经年，忘了也罢。”

“为什么！怎么会！”奈布双手撑起桌子站起身，还带到了椅子，金属的椅背撞上了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好像响在他脑子里，那天宿醉般的痛感又回来了。

“你是真的很好骗啊……奈布……”桌对面的医生交叠起双腿，那动做给了奈布更深的打击，他死死盯着医生的脸，企图把他和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区别开。

医生发出几声沉闷的笑声，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就是他！有个声音在奈布脑中喊叫起来，催促他快跑，但他仿佛被钉在了这一方桌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奈布你还真是天真，这么早就发现了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我已经装的足够好了，原本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就不会让你记起以前的事……”杰克绕过桌子，伸手缓缓摸过他的脸颊，奈布翠绿的眸直直的撞进他的双眼，目光里是怨毒，憎恨，再没有多余一丝丝的感情，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扎得他心口一疼。

“如果你永远也发现不了该多好……”

唯独爱你不是装的……敛去一点失望，杰克抬手捂上那双眼镜，将瘦削的青年搂紧怀里，贴上他的耳畔说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操到你哭出来的。”

奈布终于脱力倒下，意识的尽头是杰克揽过他的肩和腿弯，打横抱了起来。

他原本想要逃离的，却在某处不慎逆向行驶，回到了开头。

“就算你忘了全世界，也不能忘了我。”

“我会找到你，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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