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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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胡黎怔在原处，方允的身影渐远。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不出明媚的表情。

胡黎到家时，发现方允已经在书房和爸爸交谈，这段时间他们一起上下学，从一开始的别扭到渐渐习惯，虽然话不多，但有人陪着自己的感觉。

胡黎探头到厨房，妈妈正在准备晚餐。胡黎想问妈妈他们在说什么，迟疑了片刻，自己踱步到书房，侧耳听着。

“小允，这周末有个物理学术交流会，你和我一起去吧。”胡爸翻开桌上的文件，示意方允来看。

“嗯。”方允有些犹豫，他想到独自站在小路上的胡黎，落寞的整理自己，假装坚强。率先离开的方允隐在树后，看胡黎拖延着时间缓慢的步伐，心中不是滋味。回到家中，作出满不在意的样子，方允没料到姨夫竟找他谈学习。

他接过文件浏览，主题很吸引人，“谢谢姨夫，需要准备什么吗？”

胡爸指了指头，“带上脑子。”

胡黎被眼前慈父的笑容刺伤，理智渐渐下线，对方允的敌意再次占上风。为什么我再努力，再坚持，总是那么普通，平凡到自己的爸爸要带着别人的孩子去参加活动。爸爸没有错，谁不喜欢优秀的人呢；方允也没有错，他不用去争取，他只用挑选。而我……

不是，如果方允没出现过，爸爸会喜欢我的，是吗？

胡黎不想再听下去，他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回了房间。很没意思。

“姨夫，表哥他应该会想去吧。”方允翻完最后一页说。

“他？”胡爸皱了皱眉，手指点着桌子。

好一会儿，方允听到胡爸说“他适合其他的事情，没必要在不擅长的领域浪费那么多精力。”

饭桌上，胡爸随口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胡黎有些麻木地看向对面的父亲，侧头看了看方允，两人皆是一脸平静，胡黎没有接话，安静地低头吃饭。

胡爸胡妈对望了一眼，有些奇怪。早些年，夫妻俩带旁的孩子玩一下，都会被儿子吵到头大。他总是一脸倔强地出现在人面前，言语肢体做出些幼稚的事情引起注意。但是这孩子很少哭，也不怕疼，从小打针就没哭过，就是脾气大。如今是长大了？竟然这么平静。

方允悄悄看了眼闷声不吭的胡黎，傍晚不欢而散后，两人没再交谈过。

“这孩子，真是不随咱俩。”收拾碗筷时胡爸同胡妈讲道，而这句话终于点燃了胡黎这颗炸弹。

“是啊，我是不是抱错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不像呢？“胡黎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作出一脸天真的讽刺，“我看方允倒是很像，表舅还能好吗？不能的话……”

方允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拉过地板，发出滋啦的声音，盖过了胡黎的声音。“我先去看书了。”

胡黎接收到方允失望的眼神，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你最好去跟方允道歉。”胡爸收起碗没再看胡黎。

已经11点钟，方允还没有进来睡觉，胡黎用力想睁大眼保持清醒，但眼睛肿了负重感很强，眼泪也流不出来了。胡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真是糟心的一天。方允不理我了，爸爸让我去道歉，好委屈，我自己也很烦啊。撑不住困意袭来，可能也是哭累了，胡黎倒头睡着了。

方允推门进来，上铺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暖‎‌黄‎‍‌‌色‍‎‍‎‌的。在书房想了很多，胡黎他不是不爱自己，可能只是太害怕了，他怕成为O之后父亲的关注更少了。

方允发现这段时间，胡黎虽然嘴硬，但心里很软，两人相处多半和谐，然而只要牵扯到胡黎的爸爸，事情就变的胶着起来。

方允想胡黎大概接收到太少的父爱，没有感受到自己是在父亲的关怀下成长的，所以总是想要赢得父亲的喜爱。而姨夫表达的方式又如此含蓄，和胡黎完全在两个频道。因而胡黎越来越觉得不被喜爱，想要用叛逆的方式获得喜爱；而在姨夫这边胡黎总在胡闹不懂事，使得这份父爱掩饰得更深。

方允轻轻走到下铺，抬头看了看半遮住脸的胡黎，对不起，方允说，不该那么说你，你只是没准备好成为O而已。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可以陪你。

方允踩在下铺，刚好能够到胡黎，他抬手理了理胡黎的头发，发现桃一样的眼睛有些心疼，指尖抚过，还好今天被打到的额头没事。

胡黎迷迷糊糊听到方允说话，以为是在做梦，咕噜着应道，你也不理我。随即翻了个身留个后背。

胡黎没有，也没机会跟方允道歉。

第二天方允就跟着胡爸提前去了会场，胡黎醒来还是从妈妈口中得到的消息。在无人处撇了撇嘴，胡黎按住额头。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今天被水瓶击中的地方好痛。

忍了两三天，痛感消失，额头只刚被砸到时红了一会儿便没其他症状，胡黎想大概没事吧，也就没在意。独自占领房间的这几天，胡黎倒生出了孤独感，本来没什么的，但突然没人关大灯还怪不习惯的，一定是这样。

方允回来那天，天很晚了。

短短三天，却像好久不见，方允本想和胡黎好好说说话，在他清醒的时候告诉他，我做的不好，对不起。但看情形，胡黎已经睡着了。方允有些泄气，他在下铺坐了一会儿，终于躺下。

“对不起。”上铺的声音不太真切，方允恍惚听到胡黎在说话，但听不清内容。

听到方允发出疑惑的声音，胡黎从被子里钻出来，清了清嗓子重新说了一遍。

方允刚要搭话，只听胡黎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好羡慕你，做什么都那么容易，并且能够轻松做好。"

是容易，因为我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本来就容易，而不容易的事我没有做，比如……方允摇了摇头，虽然胡黎看不到，“在某些方面我可能做得好……”

胡黎打断方允，继续自己的阐述，“是很多方面，之前的月考班主任说班里有了天才是吧，篮球体能，还有小井也喜欢你。”

胡黎不知怎么，今天没有丝毫的压抑，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反倒有种轻松感，“你看到我的飞机模型了吗？”胡黎顿了顿，“我想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虽然早早地我就知道可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胡黎揉着眼角，“但是我总幻想，也许呢，也许我可以。也许我可以带着爸爸妈妈一起飞上蓝天。”或者加上你。

方允本来是躺着的，在听清胡黎的话之后坐了起来。胡黎的话很密，似乎不用他接话，只应答着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但方允的心中翻江倒海，十分不平静。听胡黎说自己的纠结，自己的故事，自己的难过，直到最后胡黎挣扎说自己不可以，认清现状很残忍，但却是不可忽略的事实。

方允坐不住了，他想安慰胡黎，想将他拥入怀中，不要哭泣。他手抓护栏，一个利落的翻身，降落在上铺。

胡黎一呆，下一刻已经被方允抱住。

方允知道此刻言语显得过于苍白，他收紧手臂，两人贴得更近，“对不起。”方允在胡黎耳边说，“对不起，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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