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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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打发走了朱利安，站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就见一辆的士从远处奔驰而来。

他抬头看了看身侧那栋三层小楼的楼顶，那里似乎有什么不太正常的东西。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他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标准的美式夹克和衬衫，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善言辞的农民。他目光有目的地四处搜寻，终于在街角看到了加百列。

威尔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他冲过来揪着加百列的衣领大声吼道：“你对克劳福德夫人做了什么？！”

加百列摊了摊手道：“对于一个时时刻刻在遭受痛苦的女人来说，结束她的痛苦我认为是一件很高尚的事。”

话音刚落，加百列脸上便挨了一拳，威尔咬牙道：“那你用我的家人威胁我到这来，也是你认为的高尚的事情？”

“不……对于这点，我很抱歉。”加百列垂下眼态度诚恳地道歉，他白皙漂亮的脸颊肿了起来，看起来可怜兮兮，“实际上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认为只有威尔你，才配成为抓住我的人。”

“什么？”威尔讶异道，他仔细观察加百列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最近那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汉尼拔案的法官也是我杀的。”加百列语调平和地说。

“不、不是你，至少不是你亲自动手，”威尔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了半步，“我看过现场，我认为你不是那种在凶案现场因为虐杀而‎‌高‌‎‍‍‌潮‍‌‍的人，你要更冷静一点。不，应该用冷漠来形容，就好像抽离了感情，但同时你却又抱着同情……告诉我加百列，你会因她们的死亡而哭泣吗？当你看着汉尼拔杀死那些人时？”

“没想到麦克那家伙居然做这种事，看来离你们抓到他已经不远了。”加百列先是耸了耸肩，对于威尔后面那个问题他却无力地笑笑，被人看得透彻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说，“我不知道，威尔，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那么，你现在可以抓我了吗？”加百列伸出双手举到威尔面前，他眨了眨眼，“连环杀手开膛手二号的幕后参谋，这个身份怎么样？”

威尔无动于衷地站着，皱眉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加百列？”

“你觉得那栋楼里的人关得住汉尼拔吗？”加百列见威尔没有兴趣拿手铐拷住他，略显尴尬地抬手撩了撩刘海。

“关不住，而且他们一定会损失惨重。”威尔一秒都没停留地立刻回答，完全没给他那些同事留点面子。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天使啊。”金发的青年夸张地张开双臂，阳光从他身后照射下来，飘飞的长风衣下摆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天使刚刚从天上降临。

“你确定？”威尔咬牙切齿，看起来很想对着青年另外半张脸再来一拳，打他个对称。

“哈哈哈哈。”加百列突然仰头大笑，他大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广场上玩耍的孩童，发自内心的开心愉悦。

等到他好不容易笑完，威尔已经面色铁青，显然想到了什么。

加百列看着他脸上带着惊讶和赞叹地说：“难怪杰克说你是猫鼬，警觉性好高。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加百列·莱克特，正在用那栋大楼里面可能会被汉尼拔杀死的警员来威胁你，威尔·格雷汉姆先生，如果不想那些兢兢业业的探员们白白丢掉性命，你最好听我的。”

“你知道你这个想法很可笑吗？”威尔正在想办法拖延时间，稳住加百列，在他来之前他已经通知了接任杰克的FBI主管，加百列限定的时间让他只能立刻赶到这里，不知道FBI会怎么应对这件事。

时间，现在最主要的是时间，只要时间足够，说不定他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可不可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种事情一定会发生。其实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这里，汉尼拔就会从里面走出来和我会合，然后你们再也找不到我们。”加百列无所谓地说，“我是在给你机会，让你做一个拯救警民的英雄。”

“啊对了，”加百列抢在威尔开口之前说，“你不用指望FBI能出现，在我打电话给你之前我就让千代候在那位主管的办公室外，当她挂断你的电话时，千代就送了她一颗子弹——这是她欠我的。”

只是之前因为误会加百列想对汉尼拔不利，她开枪伤过他，所以才不得不听从加百列的命令。千代不愿意杀人，这是她的原则，加百列也没有逼她，只要对方重伤昏迷就行。当然他并不会把这个告诉威尔，就让他以为新主管已经被杀了也不错。

“而现在千代已经回来了，所以我的筹码又多了一件。”

“你想我做什么？”威尔面色惨白，加百列与汉尼拔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汉尼拔是优雅的潜行者，而加百列则喜欢简单粗暴。

把一切摊开来放到他的面前，看着自己挣扎纠结，然后认命。在今天之前威尔始终对加百列抱有好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而现在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汉尼拔究竟亲手造出了什么？

“你抓住了我，把我带进那栋大楼。”

“……就这样？”威尔瞪大了眼睛，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加百列的下文，终于意识到他的要求就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

“是的。”加百列笑嘻嘻地点点头，“事实上如果我一出现在那里，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就会直接将我射杀，所以你其实是充当我的挡箭牌，确保我能顺利进入大楼。”

威尔的心沉了下，他本来就觉得市长突然间接手汉尼拔有很大的疑点，联想到当初保释加百列的埃里森家族，威尔才明白过来整件事的背后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警察里面也有他们的人，你……既然你知道汉尼拔一定能逃出来，你为什么还非得进去？”黑警这种东西并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就连FBI都不是一个铁桶何况人员混杂从各分局抽调而来的警员。

“威尔这是在担心我吗？”加百列天蓝色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一抹柔软，像是打开了坚硬外壳的贝壳，露出了柔软的内里和美丽的珍珠。

威尔被这样的美景摄住，然后他才想起他们如今立场不同，狼狈地移开视线，威尔选择了转移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样不遗余力地也要救汉尼‌‌‍拔‎‌‌出‍‎‌‌‎来‌‎‌‍……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此时如果威尔对上加百列的视线，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眼中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不想回答那个问题才露出那样的神态。

为什么非要进去？因为他想见汉尼拔，想到一刻都不愿再等。

他听到威尔的提问，心里却觉得烦闷，忍不住道：“你们把爱情看得那么重要，就连汉尼拔都不能免俗，但你们可曾想过，爱——其实只不过是内心的臆想。”

说完加百列就闭上了嘴，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威尔深深地看着他，那一刻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加百列顺利地进入了大楼，威尔很聪明地什么也没做，比起毫无顾忌的汉尼拔，加百列要更有原则得多。与其让汉尼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不如让加百列去救他出来。

加百列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了凯萨琳，当她看着面前的青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日安，卡维尔女士。”加百列手上戴着手铐，优雅地弯了弯腰，他的身边是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

凯萨琳目光犹疑，她挥了挥手，让那些警员退出房间，虽然有警探反对，但凯萨琳却异常坚持。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凯萨琳和加百列时，女市长绕过书桌，走到这个俊美的青年面前。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凯萨琳能当上市长少不了塞勒斯的帮助，所以偶尔帮埃里森家族办点事也就理所当然了。只不过塞勒斯并不信任她，也就不会告诉凯萨琳埃里森家的家丑。

他安排凯萨琳这步棋是用来威胁加百列交出朱利安，但因为某个环节出了错误，加百列提前知道了汉尼拔所在的位置，并且直接杀了过来。而朱利安此时却突然回到了埃里森家，塞勒斯暂时没精力遥控这边，这也就使得加百列钻了个空子——凯萨琳并不知道塞勒斯想杀他。

“如果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不知道卡维尔女士会相信吗？外面的狙击手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看着凯萨琳慌张地按下入耳式通话器与人通话，得到回应后才松了口气。

加百列笑了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反向坐下，带着手铐的双手搁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轻松：“那名狙击手并不是女士您的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栋大楼已经被安装了炸弹。”

朱利安回到了位于半山腰的豪宅，他是走路回去的，大门口的保镖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他。朱利安敲门时对方急躁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主人家没空，有事改天再来。”

“我是朱利安。”他挺直了背脊，微微抬着下巴，俊美的容颜带着遗传自母亲的高傲与优雅。

“我管你是谁！说了没空！”这几天埃里森家族剧变导致人心不稳，这保镖原本只是个外围做事的，因为塞勒斯担心生命安全被临时抽调了过来，要在以往，这种素质的保镖是绝对没办法进埃里森家大门的。

朱利安这些天跟加百列厮混，似乎染上了一些他的特质，如果是以前朱利安就算不暴跳如雷，也至少会冷了脸，但此时他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不过是几天不回来，埃里森家就连老爷都不认识了？难怪……”

难怪什么朱利安并没有说，他抬头看向了大门口的监控探头，淡淡地说：“去告诉父亲，我回来了。”

几分钟后朱利安被一票保镖护送了进去，刚才那个得罪他的小保镖自然讨不了好，但这种装逼打脸在以前的朱利安看来最是爽快的事，现在却觉得无趣得很，甚至不如加百列随便一个玩笑话那样令他开心。

踩在熟悉的法式羊绒地毯上，朱利安在花厅见到了他的姐夫，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盖伊。

朱利安以前瞧不起盖伊，也懒得和他说话，但现在他却停下脚步，对着一脸受宠若惊的男人道：“嗨盖伊，最近迪伦还好吗？”

“啊、啊还、还好。”盖伊哪里见过朱利安这样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他在埃里森家就好像一个隐形人一样，从主人到佣人都当他不存在一样，就连他自己的儿子都常常将他忽视，“就是最近很容易发脾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也是难免的，只能盖伊你多陪陪他了。”朱利安想起那天加百列去见迪伦的场景，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却觉得非常蹊跷。他嘴上说着客套的话，看起来如沐春风，“迪伦心里很难受，我们做长辈的要多开导开导他。”

盖伊尴尬地站在那里，任由年纪比他小的朱利安教自己怎么当父亲，他心里有些难堪，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想起来朱利安的遭遇，连忙关切地问：“朱利安你没事吗？我听说你被人绑架了，父亲和你姐姐都很担心你。”

“嗯。”朱利安不动声色地应了，转头就见塞西莉亚推着塞勒斯出来，俩人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朱利安挑了挑眉，扬声道：“父亲，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塞勒斯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声道，“既然回来了还不快上来书房，站在那浪费时间，非得我出来请你？”

被说成是浪费了朱利安时间的盖伊低下头了头，眸光射出一抹阴郁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朱利安注意到了，想到加百列对他的评价，越发觉得这个姐夫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被妻家夺了家产，父母也因此而死，屈辱地如同入赘地住进埃里森家，盖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十足的废物就是心机深沉，将一切压在心底伺机报复。

朱利安拍了拍盖伊的肩膀，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等下再来找盖伊你聊天，顺便看看迪伦。”

然后朱利安就走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直到转角他还能感觉到直射到背脊的视线，灼热得如同岩浆。

加百列在转动着手腕，指尖是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的手铐，凯萨琳悚然一惊，只是看到面前气定神闲的青年时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炸弹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我不知道的狙击手……不管你要什么，既然你坐在我的面前，那就说明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所以，请提出你的交易吧。”

加百列对凯萨琳的洞察力感到非常满意，不愧是能当上市长的女人。

他点点头道：“首先，炸弹不是我安装的，塞勒斯把汉尼拔弄到这里来是为了威胁我。炸弹嘛，当然就是他的威胁手段，他从来没有寄希望于那些警察。我觉得他打的主意应该是先让我乖乖交出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再告诉我汉尼拔在这里，当我走进这栋大楼的时候，就是炸弹爆炸的时候。”

看着凯萨琳震惊的目光，加百列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炸弹的遥控器已经到手了，暂时还不用担心。”

凯萨琳顿了顿，看向加百列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就在她刚要开口说话时，加百列竖起了手指。

“但是炸弹上还有定时装置，我去看过，非常复杂，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搞不定。”加百列摊了摊手，他的黑客技术还行，埃里森那边很难黑，不代表警方这边也很难。早在他知道汉尼拔会被转移，他就黑进了警部网络，从三个疑似地点选中了这里。

然后早在汉尼拔还没来到时，他就潜入了大楼，在看到那些被刚刚安装上去的炸弹时，加百列就知道汉尼拔一定会被送到这里来。

凯萨琳在加百列面前来回走动，她刚刚通知她的下属去查看加百列所说的安装了炸弹的地方。得到回音后，她脸色变了又变，盯着面前的青年：“如果我的人现在就撤离……”

“那么汉尼拔会逃走，市长女士会背负无能的名声。”加百列摇了摇手指，他微微一笑，“相反如果汉尼拔死在一场因煤气管道爆炸的意外中，人们只会唏嘘，并且感叹市政厅运气太好——本世纪最臭名昭著的食人魔竟然就这样死了。”

“……食人魔被炸死，而我的人却丝毫没有损伤，你觉得民众是傻子吗？”虽然凯萨琳面带嘲讽，但她确实已经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实施。塞勒斯并没有告知她安装炸弹的事，要不是加百列棋高一筹，她和她的女儿就会跟着面前这个青年一齐被炸上天。

这对凯萨琳来说已经是触及底线的背叛了，没有任何犹豫，凯萨琳现在只想保住所有人的性命，以及市政厅的名声。

“那就是女士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了。”加百列懒懒地笑，他的面容俊美，很容易让人失去戒心。

凯萨琳踌躇地开口：“那塞勒斯那边……”

“不用担心，他很快就没时间关注这里了。”加百列笃定地说，他的目光穿过凯萨琳，看向她身后的某一点，神色格外的淡然，半晌他回过神来，对凯萨琳说，“那么现在我可以去见汉尼拔了吗？”

加百列见到汉尼拔时，他正站在铁笼里满脸鲜血，拿着警棍狠狠地敲击警员的头部，另一名警员倒在他身边，生死不知。

音响里播放着交响曲，汉尼拔似乎非常愉悦，这种愉悦在他转头见到加百列时化作了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你来了。”

站在加百列身后的凯萨琳看见这一幕，立刻伸手去捂梅瑞狄斯的嘴——赶在她尖叫之前。

梅瑞狄斯得知加百列被威尔抓住，连忙赶来见凯萨琳，虽然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但至少她想看到加百列平安无事。

只是当她闯进她母亲的办公室时，却被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人惊吓到了，然后她就浑浑噩噩地跟着加百列来见汉尼拔。直到此时，直面杀人魔的残忍，梅瑞狄斯才清醒过来。

她看着漂亮的青年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加百列跟她永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来早了？”加百列的手抓住铁栏，看着里面的男人。

“不，你来晚了，所以我找了点乐子。”汉尼拔伸手去握他的手，却被加百列躲开，他笑了笑，看了眼站在远处的那对母女。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如果不是他脸上全都是鲜血，露出的牙齿上还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屑的话。凯萨琳死死地拖住女儿，把她往外面拉，留下那对可怕的父子独自待在这人间炼狱。

汉尼拔惊奇地看着他的养子，加百列的变化很大，虽然在法庭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不太一样了，但此时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他觉得加百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美丽。

是的，美丽，这并不是指他的外表，而是气质，一种难以表述的韵味，就像是从圣经里圣洁却无心的天使，一下子跨越到奥林匹斯山那些有血有肉如同凡人一样的神祗，喜怒哀乐欲望与贪婪，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真实……以及‌‌‎‍‍诱‎‍‍‌惑‌‎‍‎‍。

汉尼拔用桌子上的餐布擦干净了脸，然后他从铁笼里走出来，来到加百列的身边，轻轻地搂住他。

“真想在这里就跟你做爱，想你干我，进入我。想你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除了我没有人配得到你。”汉尼拔的心弦被拨动，他想亲吻加百列，然后才发现他口腔中有不属于他们的气息，这令汉尼拔感到懊恼。

加百列挑了挑眉：“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汉尼拔遗憾地说，“反正以后有是的机会，加百列，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刻我都如同身在地狱。”

“你说的很对，汉尼拔。”加百列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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