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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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医生，我有病。”

01

端木熙醒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他侧耳细听了一会，确定屋里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以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手腕，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右手腕处有一道痕迹，已经非常浅了，只隐约能看出是五指的形状，大概是什么人用力抓着那里导致的。端木熙安静地看了会，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和左脚分别铐着一个银白的镣铐，镣铐连着一根锁链，被锁在了床头，端木熙试过一次，锁链大概能够维持到他离开床半米处，而那远在半米处，有一个尿壶。

端木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一脸麻木地下床解决生理问题。

毋需质疑，他被绑架来了这里，并且，大概有三天了。

这间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没有窗户，就铺陈而言端木熙猜是地下室之类的。他无法知晓时间，只能根据自己的三餐次数来判断经过了多久。而绑架他的元凶至始至终都没出现过，端木熙猜房间里大概有一个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可以把自己的情况完整地反应到对方那里。而那个人，他从开始就没出现过，只是每天会在端木熙睡眠时把三餐送进来，再然后——端木熙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的痕迹，感到了皮肤表层下传来的疼痛——在他睡眠时，来房间守着他。

但这只是偶尔，那个人并不常来，他非常小心，一点破绽都不会暴露给端木熙。只是在端木熙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人犯了个小错误——他估错端木熙对药物的抗性了。端木熙早对方预料的一步醒了过来，他没有睁眼，甚至呼吸都没有快一点，他平静地感受那个人抓在他手部的力量，好似在感受一个号啕大哭的人澎湃的强烈感情。那人没有察觉端木熙醒来，他兀自抓着端木熙的手腕一会，然后平静地离开了。

此后三天，端木熙都没机会接触到那个人。

他第三十二次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发现怎么想都猜不出来是谁，便再次放弃了。端木熙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速食方便面，上面的热气还没有散去，证明那个人不久前才来过一次。端木熙发了一小会呆，然后拿起了叉子。

从他判断的来，绑架他的那个人非但不是要伤害他，反而还对他会受伤的事情特别害怕。因为端木熙刚刚醒来的时候，看清楚了自己的境遇后，曾经愤怒地去拉扯自己手脚上的镣铐，铁器勒破了皮，令他的手腕流出了鲜血，就在端木熙一边痛一边气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清冽的男声慌慌忙忙地说：“你别伤害自己！”

端木熙愣了一下，四处巡视了一遍，没找到人，听起来那声音带着很大的杂音，应该是从某种扩音器里传出来的。那人也愣了一下，他显然是情急之下才脱说出口这句话，于是他很快就闭嘴了，之后很久，端木熙都没听到过他再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沉默了很久，第二天，端木熙的床头柜上多了一卷绷带和一瓶创伤药。

端木熙忽然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维——他听到门被推响了。

02

“您好，嗯……端木先生？对吧。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您好，医生。是这样的，我曾经被绑架过。”

03

眼前是个长发的男人，头发简单地扎在后面，穿着一身古朴的淡绿色唐装。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够看到这种富有古朴气息的人了，所以端木熙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发现这张脸有点意外的熟悉。但那熟悉太浅，充其量是对人群中一个身穿奇观异服的人多瞥去的一眼，所以那一眼并没有让端木熙记住杨敬华。

杨敬华有些紧张。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在端木熙醒着的时候来见他，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和他说话快想疯了。杨敬华进来的时候搬了个凳子——这里本来没有这种东西的。杨敬华放好凳子，坐好，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仿佛一个上课听话的好学生。端木熙全程一言不发地看着杨敬华，他的眼神有点怪异，像是在看一个穿着马甲的大猩猩。

杨敬华抓着裤子，光是对上端木熙的目光都快让他心脏停跳了——这是那人第一次，这样完整的，只看着他一人。这个想法令杨敬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是我的，他想，现在他是我的。

这个观点令他慢慢平静了下来，于是他对上了端木熙的目光，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开口了：“那……那个。”

他的话语还有些结巴，显然还是紧张的，但下一句就好了很多。

“你好。”他干巴巴地说。

端木熙：“……”

杨敬华：“我姓杨……我叫杨敬华！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

端木熙：“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杨敬华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摆手：“没、没事，你……”

端木熙冷淡地问：“请问你是把我绑架来这里的人吗？”

杨敬华一愣。

端木熙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请问你是把我绑架来这里的人吗？”

04

“请问可以详细描述一下那时的情况吗？”

“嗯，当然。我当时要去参加一所大学的交换生，就是X大，您知道的，他们每年只有十个指标。啊，抱歉，我是不是说了废话？”

“没事的，请您接着说。”

“他是在我回家的路上绑架我的，就像电视里拍的那样，从背后用浸湿了迷药的毛巾捂住了我的脸，我很快就晕了过去，后来我猜他大概会搂着我的肩，像情人或者朋友一样，然后把我抱或者拖走。啊——抱歉，我好像又废话了。总之，那时因为交换生的原因，我的失踪没有被人发现，我看过我的手机，他用它给我要去的学校打了个电话，我猜他会说端木熙生病了什么什么之类的话，他不是一个会找借口的人。”

“稍等一下。”

“嗯？”

“请问现在您告发他了吗？——就他绑架您的这件事。”

“什么？”

“您告发他了吗？”

“……”

“端木先生？”

“我为什么要告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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