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正文-----

87

端木熙翻了个身，月光稀稀疏疏地从窗帘缝隙中落进来，凌晨三点半，他被一个噩梦惊醒，现在还睡不着。

那天他带着杨敬华来到这座度假村，两人也没急着回去，正好繁忙的大学生活中难得有这一点空隙，便在这边住下了。端木熙悠闲得很，每天晒晒太阳冲冲浪逗逗杨敬华，杨敬华也比一开始放松了许多，偶尔会和他插科打诨地开几个玩笑了，也愿意主动亲吻他，有点囚禁最初的模样了。但是端木熙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却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直觉感到杨敬华有些怪怪的。

这份怪异在他做了这个噩梦之后变得更加让人如鲠在喉，端木熙抹了把脸，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梦到了端木落月。但却不是他那天逃亡遇到的端木落月，而是更早一点、更年轻一点的端木落月，虽然年轻与否这种东西在端木落月的脸上存在的并不明显，但那个落月明显要比后来的干净明亮一些。端木熙大抵能判断出那是他还在孤儿院时期的场景，他看到端木落月弯腰抱起了杨敬华，却是在孤儿院外。那次是孤儿院举行的一次外出春游，他稍稍地、其实是故意地迷了路，那会的端木熙，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心里藏着很多叛逆的小心思，不过他要感谢那一次出走，因为那让他看到了杨敬华，他本是很惊喜的，却一下子又看到了杨敬华旁边的端木落月，对落月的畏惧一瞬间大过了看到杨敬华的欢喜，让他忍不住躲了起来，在暗地里偷偷地看着他们。只见端木落月给了杨敬华一个棉花糖，杨敬华犹豫着咬了一口，但重点不是端木落月，是杨敬华，而他那时候也只注意到了杨敬华，他清楚地看着，杨敬华在端木落月靠近的一瞬间，向后瑟缩了一下。

年幼的端木熙没有多想，靠着梦境回溯的端木熙却很在意这一点，那是身体本能对着极度恐惧的人害怕的一种保护机制，没什么可在乎的，但端木熙想，我小时候怕落月情有可原，可杨敬华在怕什么？

他在怕什么？

仔细想来，即使是前段时间见到落月，杨敬华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对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的欢喜，反而是警惕和戒备更多。他和落月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端木熙越想越混乱，他忍不住翻身下床，只觉得夜里有点口干，便准备去厨房倒一点水喝，却没想到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背影。

端木熙一愣：“杨敬华？”

这一声不知哪里惊到了对方，只听“哐当”一声，杨敬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银光一闪，落到了地上。端木熙心头一跳，一阵不详的预感缠上心头，他冷着脸走过去，杨敬华立刻转过身，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上，他背着手，神色尴尬极了，嗫嚅了一声：“端、端木……”

端木熙实在是看不过他这畏缩的模样，忍不住有点烦，他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杨敬华小声道：“没什么。”

他的眼神飘乎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正眼瞧端木熙，他退后了一点，手里出了点汗，便在衣服上抹了抹。

“你怎么起来了？”他问道。

端木熙的表情还有点不耐，但是他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被一个梦弄得不开心就对杨敬华发火，于是他咳了几声，道：“做了个梦，醒来有点口渴，起来找水喝。”

杨敬华“哦”了一声，慢慢挪开身体，转身给端木熙倒了一杯水，端木熙接过，抿了口，有点狐疑地看着杨敬华，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畏缩的那个杨敬华和现实的这个忽然重合在了一起，令他感到无比的烦闷，他又忍不住想：他在害怕什么？怕我吗？端木熙想着，无端觉得有些委屈，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他越想越烦，一时不太想面对杨敬华，便把水杯放在一边，转身就要走，但他的动作在下一刻停住了，因为他听到了杨敬华急促地走了几步，端木熙心里忽然有点奇妙，这奇妙的感受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落月那天坐车逃亡时他也感受到过，那一次他觉得自己爱上了杨敬华，这一次却让他觉得杨敬华爱上了他。

这让他忍不住心里一动，端木熙转过身，忽然福至心灵地道：“你要是不想我离开，就明确地说出来。”

杨敬华的眼眶刷的红了。

端木熙想，要命，你可别哭啊。

他一瞬间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刚想说话，余光忽然瞥到杨敬华脚边的东西，这时月光转到了屋内，仿佛给那东西打上了高光，强烈突出了那玩意儿。

一把水果刀。

端木熙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他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觉得自己此刻的感受，大概只有刚刚开始学游泳溺水时的感受能够媲美。

窒息、胀气、苦涩、恶心。

他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呼吸困难。杨敬华回神的比他快，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疏忽，顿时整个人都慌了，他小声叫了几声端木，有些无措地伸手想去拉端木熙。结果他这一动作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端木熙目光一动，停留在了杨敬华裸露出来的手臂上。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杨敬华哪怕是在冲浪的时候也不肯脱下长袖沙滩外套了。

上面是满满的刀痕。

88

“我记得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他有很明显的双相情感障碍倾向，那么，您是在意他瞒着您他的这个病吗？”

“不，我在乎的不是病，是他。”

89

端木熙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他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失去章轩的那段日子，冰冷和空虚占满了他的内心，刀刮一般的冷风侵袭着他的心脏，带着倒刺的藤蔓缠住了他，令他连呼吸之间都带着刺鼻血腥味。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地退后了几步，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爆炸。为什么？他想，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这些天对他做的这些吗？

这个想法太过沉重，几乎只是一想到，就让他就忍不住想要呕吐。

然后他听到杨敬华急急忙忙的声音：“不，端木，不是因为你。”

啊。端木熙的视线慢慢地在杨敬华身上站定，然后他想，原来我问出来了这个问题吗？

有那么一瞬间，端木熙觉得自己好像患了某种令人意识模糊的疾病，他呼吸着、心情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忘记了某些事情的现实，然后他又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是他看到了杨敬华。

杨敬华如同一根抛出的锚，将他死死地定在了原地。端木熙看着他，忽然就不能动弹了，然后他的记忆慢慢回来了，他想，我的确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他又问。

“端……端木，”杨敬华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我们回房间说好吗？”

端木熙一怔：“我怎么了？”

杨敬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脸色很差。”

端木熙原地沉默了一会，有点无措，然后他说：“回房间？哦，好。”

他没再问杨敬华怎么回事了，也没有去看对方温和下来的表情，如丧家之犬一般地逃离了这里。等他走到房间时，还有一些恍惚，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我在怕什么？

杨敬华慢他一步走进来，他合上门，慢慢地、又用那种一字一句的腔调说：“我最近总是梦到你。”

端木熙一愣，什么？

杨敬华道：“我梦到你厌弃我，孤立我，离开我，把我留在原地，你说你不爱我了，要我滚开。”

端木熙：“……”

这是什么梦里安的莫须有的罪名？

他感到有点火大，忍不住道：“这就是你……”

他半路哑了火，那个词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咒，好似说出来就会受到诅咒一般，蓦地堵住了他的话语，令他无法吐出一点言语。

于是端木熙闭了嘴，沉默而糟心地看着杨敬华。

杨敬华至始至终都很平静，但他这平静不是那种胸有成竹的平静，而是一种秘密被揭穿、心思被戳破，坦荡接受乃至绝望的平静。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杨敬华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丢下我……”

端木熙听了个开头就火大地打断了他：“你不知道？”

他一把将人推到了墙壁上，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不、知、道？”

杨敬华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看起来没懂他在火大什么。

端木熙忽然觉得失望，他觉得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思做的一切都好像如‍‍‎‌美‌‎‍人‌‍鱼的泡沫一般噗地消散了，他甚至感到自己有点可笑。

于是端木熙冷笑了一声，道：“算了。”

他想要转身，却被拉住了。

这两个字又不知哪里戳到了杨敬华，他激动地又眼红了，杨敬华的眼睛大且圆，红起来便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但是他此刻一点也不楚楚可怜，他的表情像是一只凶狠的猛兽。

但端木熙不怕他的这份凶狠，他平静地回望过去。杨敬华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像一只戳破了的皮球一般泄了气，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般的、乃至到声音都有点变了——

“不，”杨敬华艰难道，“不……”

他仿佛一个牙牙学步地婴孩第一次接触到语言这种东西，只会呆呆地重复这个字，他反反复复说了几遍，越说越顺，才吐出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不能算了……”

端木熙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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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频繁地自残，大部分时候为了不被我发现，用的是刀背，刀背划得很痛，但是不会破皮，痕迹也会在第二天前消失。他失眠，并且超过三天无法入睡。我一开始想过这是抑郁症的症状，但是他白天陪我的时候又很兴奋。”

“这是典型的双相，您有建议过他去看医生吗？”

“有，但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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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熙一直觉得，杨敬华这个人有时候有一点病态的疯狂，他自戕、且伤人，行事放纵而自大，有种不顾一切的狂妄，而这份狂妄，在此刻更是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后者正把他按在床上，野兽啃咬般地亲吻他。

端木熙给他啃得有点疼，便安抚性摸了摸杨敬华的头。杨敬华给他摸得动作一顿，蓦地停了下来。他从端木熙身上抬起身子，凑上去轻轻碰了碰端木熙的唇。

“做吗？”杨敬华问道。

这会他不凶狠了，又像一只小白兔了。端木熙想，这个人真是奇妙，能把大型肉食动物的气质和小型草食动物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奇迹了吧。

但端木熙侧过头吻住了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杨敬华急切地吻着他，脱掉他的衣服，两人滚到床上，滚了满床乱七八糟的衣裤。端木熙有点难耐地抱住杨敬华，他有段时间没做了，敏感极了，被碰一下就忍不住发抖，杨敬华又很熟悉他的身体，知道怎样才能让他舒服。

端木熙抬手抓住杨敬华伸向他下身的手，点漆一般的眸子凝视着他，“我可能很快就后悔了，”他道，“现在，按你想要的来。”

杨敬华安静地看着他，凑上去吻住了端木熙唇，他这个吻很温柔，几乎有些缱绻的意味，端木熙心里一动，他个人有一点特殊爱好，这个是他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发现的，因此他一直比较小心，直到被杨敬华戳破出来。但是现在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他一直以为他喜欢被粗暴对待，却没想到，杨敬华这温柔的一吻，也能让他心头悸动。

杨敬华松开这个吻，轻声道：“端木，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伤害你？”

因为……端木熙这睁大了眼睛，他想，对啊，为什么呢？认识这么久以来，杨敬华从未真正伤害过他，哪怕是床上偶尔有点粗暴，也没有真正的让他受伤过。

杨敬华道：“现在没人能伤害到你了，端木，没有了。”

他拉着端木熙倒向床，抬手去摸床头柜里的KY和套子，端木熙吸了一口气，就感到有两根手指沾着微凉的液体送进了他的‍‍‎‌‌后‎‌‍‍‌穴‍‎，端木熙抖了一下，但没有反抗。

杨敬华熟练地给他扩张，端木熙搂住他的脖子，兴奋得整个人的皮肤都红了。他以往和杨敬华做爱的时候对方多多少少对他有一些急切和粗暴，这时候却温柔的很，端木熙吸了口气，发现自己有点受不了这份温柔，他忍不住催促了一下杨敬华。杨敬华吻了吻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从端木熙的脖颈滑到脚踝，忽然伸手张握了一下端木熙的脚踝。那里很细，杨敬华一只手就能握住，仿佛一个坚硬的镣铐。

端木熙看着他的动作，喘了口气：“我曾想过。”

杨敬华温和道：“什么？”

“我曾想过……买一个脚铐，”端木熙道，“如果你还不肯答应我的话。”

“什么？”杨敬华有点懵。

“如果你还不肯答应来爱我，”端木熙说，“我就把脚铐送给你——你赢了，你可以困住我一辈子了。”

杨敬华的动作呆滞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端木熙以为他会哭出来，但是他没有，他的眼神坚定得很，透着股近乎狠绝的意味。然后他收回手指，急急忙忙地就要冲撞进去，端木熙踢了他一脚，杨敬华抓住他的脚腕，低头在他脚踝上落下一吻。

“你说的对，”杨敬华叹了一口气，“我们都逃不了了，端木。”

话音刚落，他直接插了进去。

端木熙“啊”了一声，有点疼，他舒服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整个人微微抖着。他睁着眼看向杨敬华，眼底是温柔的光泽，他想说话，却被杨敬华堵住了嘴，于是他便放弃说话，低头与杨敬华接吻了起来。

杨敬华试着动了一下，他那里又粗又大，弄得端木熙很舒服，端木熙仰着脖子呼吸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无论你想我拉你一把，还是一起沉沦……”

杨敬华抚摸过他的脖颈。

“我都不会反抗……”

端木熙眨了眨眼。

“……你说的对，我们都已经逃不了了。”

92

“您的意思是说，他抗拒从医？”

“不，不算，事实上，他否认自己有病。”

93

‌‍‍‌‎性‌‌‎‎‍爱‌‍带来的兴奋冲击着端木熙，他感到自己仿佛在海中沉沦，又好似第一次坐飞机时，透过窗外看着飞机起飞时的兴奋感。端木熙抬起一只脚，隔着衣服蹭了蹭杨敬华的后背。杨敬华没有脱衣服，只是解开了裤子，他那东西大的很，只一半没入了端木熙身体里，就已经令端木熙兴奋得情难自禁了。

他最开始是躺在床上，后来杨敬华将他翻了个身，端木熙俯趴在床上，臀部高高翘起，腰部下陷，这个动作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杨敬华又弄得他很舒服，于是端木熙便容忍了这点不适。端木熙的蝴蝶骨支棱着，他实在是太瘦了，脊背的线条近乎优美，杨敬华在他背上断断续续的吻着，他的手压在端木熙的蝴蝶骨上，轻轻捏了一下那里。

端木熙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杨敬华没听清，便温声问道：“什么？”

“……”端木熙低喘着，“……你快点。”

杨敬华噗得笑了一声，他凑到端木熙耳边，轻轻地说：“抱歉，我忘了你喜欢粗暴一点的了。”

端木熙羞得耳根都红了，但是又不好再反悔，只好沉默着将自己更加迎合向杨敬华。

杨敬华一只手掐住端木熙的脖子，但是力度很好的卡在掐和摸之间，令人窒息，却又不难受过头，端木熙因他的动作被迫抬起头，他的下半身因为失去了支撑物微微发抖着，但杨敬华果然比较懂他，这个动作令他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杨敬华低头吻着端木熙的头发，下身迅速撞动了几下，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几乎有种温柔的意味：“我一直看着你，端木，一直都，章轩没办法满足你，因为他不懂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少年时发现秘密忐忑的心思，你每个无法入睡的夜晚，还有你起来没有晨勃的早晨……”

端木熙低骂了他一声，杨敬华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就听到他在说：“你个变态……”

杨敬华笑了两声，将自己完全嵌入了端木熙的身体里，然后他听到端木熙呻吟了一声，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和我一样。”

端木熙蓦地转过头，拉着杨敬华接过一个吻，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也不缠绵，它像是两只野兽的互相啃咬，端木熙咬破了杨敬华的唇，他们将血封进喉咙里，交换了一个暴力而咸湿的吻。

他们下体纠缠着，沉默而疯狂地进行一场‌‍‍‌‎性‌‌‎‎‍爱‌‍，端木熙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觉得杨敬华用一种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力度和他做爱，每一下都用力极了，好似他一放松，端木熙就会跑了一样。这感觉令他想起了那场荒谬而短暂的逃亡之旅，车里杨敬华的眼明亮极了，但他此刻看不到杨敬华的眼神，这让他有一点不悦，他回想起了那个眼神，感到心里有点奇妙的感受，这感受让他忍不住叫了杨敬华一声：“小哥哥。”

杨敬华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端木熙道：“我一直在等你，从你离开孤儿院的那天就是，现在你回来了。”

他声音一哽，“你为什么不肯再爱我了？”

杨敬华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般地停住了。端木熙臀部蹭了他一下，他又恍惚地抖了一下，端木熙见他半天没有动作，有点不耐，想自己动起来，杨敬华却忽然抱住了他。端木熙心里一动，刚想说话，突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脖间。这一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光，更多的液体落下来了，弄湿了端木熙的后颈，杨敬华低头吻在那里，一点点把濡湿的液体吻去。

端木熙的呼吸岔了一瞬，他想说，你别哭，……你别哭，我……我错了，我不说了，好不好？

可他没说出来，因为杨敬华扭过他的脸就吻了上来，他看着那人通红湿润的眼眶，眼睛忽然也有点湿润。

杨敬华松开他，道：“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

“够了，”端木熙抓住杨敬华的手，艰难地道，“够了……”

杨敬华凑上去吻着他，他慢慢地顶着端木熙的臀部，摩擦着前列腺的位置，却不用力，只是调情一般地细细碾磨着。

“我爱你，”他说，“我一直爱你，端木、从一开始就是，从未改变，今后也不会变。”

94

“很多的双相情感障碍病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尽早地见医生和辅助药物治疗有益于恢复，我想您应该明白吧？”

“嗯，我明白，但我其实无所谓他的病好不好。”

“……什么？”

“是我的私心吧，病态使他疯狂而浪漫，他会因为病更加依赖我，也会因为病而不离开我，他对我的爱某种程度建立在他的病上面，因此我并不在乎他的病是否能好，甚至有时候，我庆幸他是病着的。”

95

杨敬华又梦到那个书房了。

漆黑的桌子、书柜，还有满桌子杂乱的纸，但是他这次却不再害怕，他坦然地走进去，看向电脑，这次电脑上却没有那些繁杂的资料，有的只是一个人的高清照片，他呆呆地看着那人银白的发和漆黑的眼，忽然抖了一下。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一只手却推了他一把，他被推的一个踉跄，回头一看，余光只瞥到一段银白的发丝，他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杨敬华蓦地睁开了眼。

他动了一下脖子，窗帘透着微光，快天亮了。动了一下手臂，这个动作惊醒了他怀里的人，端木熙动了动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杨敬华的脸，对方的表情有些呆，他忍不住有点想笑，便说道：“怎么？想睡完不认人了？”

杨敬华猛地回过神，脸有点红：“不，不是……”

端木熙也没逗他，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这时太阳正好升起来，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正好照亮了端木熙满身的吻痕，端木熙也不在意，光裸着身体就走下床，他一边走进浴室，一边对杨敬华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杨敬华一愣：“什么？”

端木熙道：“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你想想你都隐瞒了什么，好好跟我坦白从宽。”

杨敬华：“……”

杨敬华：“端、端木……”

“端、端木”一把拉上了浴室门。

杨敬华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无措。他走下床，哆嗦着穿上沙滩裤和衬衫外套，穿到一半他才想起来‌‌‍‎内‌‌裤‌‌‎没穿，裆部空荡荡的，又连忙去抽屉里找了一条‌‌‍‎内‌‌裤‌‌‎，看都没看就套了上去，等穿好了才发现裤裆有点紧，大概是端木熙的。杨敬华原地站了一会，红着脸呆了半天，愣是没敢再脱下来。

他焦虑地绕着床转了几圈，无端感到心里有些甜蜜的鼓胀感，浴室传来沙沙的水声，杨敬华侧耳细听了一会，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色又蔓延上来了。

等端木熙洗完澡套上浴袍出来时，就发现杨敬华铺好了被子，叠好了衣服，然后乖巧地坐在床上等他，膝盖并拢，双手平放在上面，腰杆挺的笔直。

端木熙：“……”

他无奈道：“我一直想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啊？”杨敬华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啊，这个啊，我读小学的时候，因为那几年比较忙，就一直是落月哥带我，他那个人吧，比较……散漫，然后我就学他的，也比较散漫，学校的同学就背后说我，说我哥是个警察，但是杨敬华背地里却一点都不像他哥什么的，然后我很气，就要落月哥给我整理仪容，落月哥这人吧，散漫时特别散漫，正经起来又很……”

杨敬华顿了顿，表情有些难以启齿，“总之，我就习惯这样了。”

端木熙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坐到杨敬华身边，道：“你和端木落月关系很不好？”

杨敬华愣了愣：“没有啊。”

端木熙凝视着他：“那你很怕他。”

杨敬华一怔：“我没有……”他话说到一半咬了舌头，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刚想接着说，就听端木熙道：“我只问这一次，你好好回答。端木落月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杨敬华道：“没有。”

他看端木熙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不……不是他，是我。”

他似乎是有了个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变得容易开口了，“我曾经，在落月哥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段孤儿院的孩子意外死亡的资料，我……我很害怕，我想到你，我怕你出事，但是我不敢去问落月哥，我怕一切都是我乱想，说了他会生气。”

“一直到孤儿院出事，”杨敬华艰难地说，“我才知道不是我乱想，是真的确有其事……那之后，我就开始找你。”

端木熙轻轻地“嗯”了一声，道：“那你现在还怕他吗？”

杨敬华呆呆地说：“不怕了。”

端木熙凑近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怕我吗？”

杨敬华闭了闭眼：“……不。”

96

“我想我需要整理一下，您这次的来访时间已经快超时了。端木先生，您说您有病，但就我目前看来，除了有较明显的Masochism倾向，但这不是病，至少我觉得您还没有到需要接受心理治疗的程度，而神龙带给你的影响，我相信杨先生已经帮您解决了，是吗？就我看来，需要接受心理咨询、乃至心理治疗的，是那位杨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能帮您见见他……”

“不，不用了，他就在门外。”

“……什么？”

“他不太想见你。”

97

日落的时候端木熙带杨敬华离开了度假村，他有点不舒服，昨晚杨敬华弄到了他里面，因此他开了一小段路就换人了，杨敬华从后座拿了个毛毯，端木熙便盖着毛毯缩在副驾驶上微微靠着。

杨敬华余光看了他一会，有点不忍心，开口道：“你要不去后座躺一会？”

端木熙有点瞌睡，他打了个哈欠，抬了眼睫毛，懒懒地瞥向杨敬华，他“嗯？”了一声，杨敬华给他这一声弄的脸一红，登时不敢再说话了，连忙收回了视线，专心去开车了。

窗外夕阳西下，太阳在水平线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线，这条线落在端木熙眼里，给他漆黑的眸燃烧起了一点通红的火焰。

端木熙忽然道：“你觉得这像不像那天？”

“哪天？”杨敬华道，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接着道，“不像，那天我们在后座上，你那时候比现在……”他顿了顿，忍不住笑起来，“精力充沛。”

端木熙：“……”

杨敬华见他要生气，连忙先发制人：“我错了。”

端木熙吸了口气，懒得理他。

杨敬华转了个弯，慢慢地问道：“端木，你后悔了吗？”

“什么？”端木熙没反应过来。

他反应过来时火气立刻就冲上来了：“杨敬华，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坑？”

杨敬华唯唯诺诺地又想道歉，端木熙却突然从副驾驶座上站了起来，杨敬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停了车，只见端木熙越过来，一把坐到了杨敬华身上。一个座位装两个人本来就是麻烦，更何况两个大男人，端木熙头顶着车顶，不舒服极了，但是杨敬华显然比他更不舒服，他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端木熙伸手摸向杨敬华的裆部，“起来的时候，”他道，“我看到了，你穿着我的‌‌‍‎内‌‌裤‌‌‎。晨勃是什么感觉？”

杨敬华脸红红的，乖巧道：“没什么感觉……一般都可以自己解决，很快完事。”

端木熙捏了一下他的裆部，杨敬华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到端木熙说：“你看起来不像很快能完事的样子。”

杨敬华尴尬极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他鸵鸟一般抻着脖子，嗫嚅道：“不是的，我，端木……”

端木熙将他的下一句话封在了一个吻里：“来做吧。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太阳转了一圈，从地平线上落了下去。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端木熙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杨敬华停好车，凑过去想要叫醒他，却又没忍心打破端木熙的睡颜。

这个人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乖一点。他想，但现在他不睡着的时候也是属于我的了。这想法顿时让他有点飘飘然，他感受着这点飘飘然，凑过去吻了吻端木熙的脸。

端木熙给他这一弄，醒来了。他皱了皱眉，问道：“到家了？”

这个说法极大地取悦了杨敬华，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甜蜜了起来。

“对，”于是他笑道，“到家了。”

98

“……那么，感谢您的来访，端木先生，您的故事非常有趣。我已经看到那位杨先生了，他看起来正在等您。”

“谢谢，有时间我会再来的。再见。”

“再见。”

99

“出来了？”

杨敬华见到人，连忙站起来，他忍不住嘟囔道：“你这也太久了，比我看医生的次数加起来也久了！……我等得快长蘑菇了。”

端木熙笑着牵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抚道：“我和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杨敬华明知故问：“什么故事？”

端木熙道：“我们的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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