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军盯着眼熟的人,心脏因激动跳得很快,咬牙切齿地道:“你还记得我吗?”
被他堵着的人抬头,疑惑打量着他,面色微讶,微笑道:“你好,你是想买东西吗?”
他身前的小摊不大,闪亮的小首饰铺满了地上的毯子上,还有些花环手串之类的用品,看着挺零碎。
王立军皱眉:“你不认识我?”
眼前人穿了一身白T恤和一条淡蓝色的牛仔短裤,长长的头发依然扎在脑后,只是神情依然困惑,声音清朗:“先生,我应该认识你?”
王立军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动。他身高腿长,肩宽背阔,往那一站,实打实挡住了财路。原本蹲在摊前的青年不得不站起身,无奈地看着他:“这位先生,你要不买的话,麻烦让一让,谢谢。”
王立军没让开,沉声道:“把玉牌还我。”
青年皱眉不解:“先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这里不卖玉牌,如果你不买东西,可以让一下吗?”
王立军看着这张分外熟悉的脸,还记得他红着脸在自己身下浪叫的样儿,跟眼前人长得明明就一模一样。
他一个用力捏住了青年的胳膊,凑近他身前,贴着他耳朵,小声道:“别给我装,玉牌给我。”
青年吃痛,挣了下,没甩开他的手,白净的脸上已然薄怒:“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捏着的手像铁钳一样,青年挣不开,也恼了:“你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王立军没松开,冷嘲:“行啊,你报,顺带说说你偷了我两万块钱的事儿。”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青年上手扒他。
忽然,一个女声响起:“学长!”
争执着的两人都是一愣,青年飞快地撤出了自己的手,迎上笑容甜美的女孩:“你怎么过来了?”
女孩儿一手拿着小马扎,一手拿着小风扇:“我这不是过来陪你一起卖吗?”她看向一旁杵着的王立军,迟疑:“这是......”
青年看都没看,说道:“不认识。”
女孩看向王立军,歪着头,无声地催促他离开。
王立军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盯着青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你是学生?”
青年完全不想理他,冷声道:“让让道儿,行吗?”
王立军看了他一会儿,扭身上车走了。
他走以后,女孩儿松了口气,问道:“学长,你认识的?”
陈以青摇头:“不认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神经病。”
女孩儿笑了:“嗯,不管他,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出摊。”
陈以青伸手给女孩儿捋了捋耳鬓的碎发,做得很自然,问道:“肚子还疼吗?”
女孩儿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又捋了捋头发:“不太疼了,谢谢学长。”
“嗯,不客气,难受了,你就先回去。”
“没事,哦,忘了,学长,这个巧克力给你。”
陈以青接了过去,挑眉:“甜吗?”
他凑得近,脸上的小痣都看得清,俊秀眉眼很让人心动。女孩儿跟他对视一下就错开了眼:“嗯,甜的,吃了心情会好。”
陈以青不自然地咧了下嘴,咽下了那块巧克力,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街上的人不少,但买东西的不多。两个人忙活一晚上,没卖出多少。临收摊,陈以青说道:“你大晚上拎回去不方便,东西就先放我那,明天我给你送回去。”
“好,谢谢学长。”
送别学妹,陈以青自己拎着黑色的大包往寝室走,拐角处的奥迪也跟着他动了。等到陈以青快到公寓的时候,奥迪停了,等了一晚的王老板从车里钻了出来,黑着脸,拦在陈以青面前:“你住这儿?”
“不住,你有完没完?”陈以青冷着的脸满是不耐烦。
王立军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冷冷地看着他:“少他妈装,钱和玉牌给我。”
忽然,陈以青拿出手机。王立军眼见他要拨报警电话,眼疾手快给他夺了手机:“报警没用,你还是学生?西华大学的?”
陈以青跟他抢,没抢过,当即大喊:“抢劫啊!抢劫啊唔——”
王立军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威胁道:“别喊,不然把你做鸭子的事儿传遍你们学校。”
“呜呜呜呜呜——”
陈以青被他捂得脸涨红,掰又掰不开他的手腕,情急之下,扇了王立军一耳光。他看着瘦,劲儿属实不小,王立军脸火辣辣地疼,没一会儿肿老高。
王立军照着他后腰狠狠打了一巴掌,陈以青滑溜,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桎梏,夺过自己的手机就跑。
“站住!”王立军拔腿就追。
两个人沿着街,一个跑,一个追,陈以青手里还拎着黑包,没一会儿就没劲儿了,王立军跑得气喘吁吁,用力陈以青按在了地上。
王老板许久没这么跑过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看不......不出你个瘦猴还......挺能跑啊!”
陈以青也没好哪儿去,大口大口喘息,嘴里还嘟囔着:“无冤......无仇的,你......你松开我。”
王立军当真松开了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粗喘气,心里恼恨,直踹陈以青的小腿:“再偷我东西,腿给你踹折。”
“我没偷!”
王立军没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这死鸭子的嘴还是这么硬,直接给气笑了:“少他妈扯,玉牌和两万块钱。”
陈以青坐在没车的马路上,白净脸上蹭了点灰,语气还是一样犟:“不知道你说什么。”
王立军火了,指着鼻子数他:“当鸭子就算了,还偷,满嘴瞎话,不认,那些事,你就没做了?”
瘦长的身影坐在路中间,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木着脸,一言不发,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一副鲜活的画突然就灰暗了下去。王立军看他这样,话也不那么冲了,又问了一遍:“钱呢?”
“花了。”
王立军果然没认错人,冷哼一声:“花哪儿了?”
陈以青低垂着头,声音很低:“医院。”
王立军不信他:“别说你有个妈妈患癌症了。”
听到他这话的人自嘲地笑笑,仰头看向王立军,破罐子破摔:“我男朋友,车祸,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块钱,等钱续命。”
王立军心里怪异,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打心里不想信他,但看他眼里含泪的样子又不像作假。王立军又坐回马路牙子上,叹气:“多久了?”
“15天,我实在没钱,不然也不会出去卖。”他看起来是挺干净的,眼神里总有种纯真,没那么多风尘气。
王立军问道:“他家人呢?”
“在乡下,父母离异,不怎么管他。”
一句话说得王立军心里难受,连带着他看坐着在马路当中的人也没那么大恨了。王立军好心提醒他:“别坐路中间,不安全。”
坐着的人冲他笑:“腿抽筋了,起不来。”
王立军给他递了个手,陈以青摇头:“动弹不了。”
远处打来束灯光,像是有车来了。王立军走上前,连搂带抱,搀着他的胳膊:“能起来吗?”
陈以青靠在他身上,扶着他结实的胳膊和肩背起身,忽然开口:“老板,我再卖给你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