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次的会议你去吧。”温露玥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来。“跟政府的合作报告会议,你比较擅长。”
……
夏修沅头疼地看着风风火火的妹妹:“你的生态农业公司不是做的挺好,让我去干嘛?就因为主持会议的是你前男友?”
好好的兄妹,一言不合就开始揭短。
温露玥撇撇嘴,谁想在无聊到爆炸的会议上看见前男友啊,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
“你去嘛——回头你的大盘我帮你盯着——”
夏修沅失笑,他妹妹最近看上的一个是金融操盘手,别的都挺好,就是咨询费有点贵。他们家追人的时候都勤快又热情,他也知道温露玥的小心思,不多废话,拿起包走人。
秘书安娜见老板出门,飞快跟上,一边跟他对流程,一边往本子上记。电梯下行,她跟在老板身后,看见前台站着一个高大落拓的身影,小声道:
“老板,时道长来找您了。”
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夏修沅嫁过人,毕竟是燕城那位第一的楚家,真真正正的钻石王老五。楚云廷那会不舍得他委屈,虽然没有高调,但也没有遮遮掩掩,圈子里的都知道,而夏修沅毕业后不继承家业跑去当十八线小明星,然后火速嫁入豪门,最后又回来继承家业,当中曲折,少有人知道,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他只是去楚家学习了一下商战的技巧。
什么技巧?美人计?
当时这样的谣言被夏修沅自己吐槽,然后又用铁腕又恐怖的实力直接整顿收拢势力,现在温氏集团的少当家就是他,也没人敢再胡言乱语。
以前是有人护着他,他乐得撒娇卖萌卖乖,现在那人不在了,他也被迫成长了。
即使相处的时间真的很短,结了婚也满打满算才一年多,但楚云廷这个人,在夏修沅的人生里,是最最重要、连时光也无法抹去的。
而现在正在等他的这位,与老楚像了八分的时道长,则是他的孽缘之一。
自从昆明一别,三年了,他没有跟时怙说过一次话。很久很久以前,夏修沅渴望的是时怙的真心,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永远得不到,于是放他离开红尘。没想到阴差阳错嫁给楚云廷后,他又意外的知晓,其实时道长真正在意的的确是他。
那么剔透干净、远离俗世的人为一人入了红尘。
但是那会的夏修沅已经不需要了。他已经在楚云廷那得到了更好的,就不再需要了。
回到温家,快速适应并按部就班的赚钱赚钱赚钱,夏修沅铁了心离开楚家,那里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
但是没想到,时怙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一次。一开始被他赶走了,后来保安都熟了,看出时道长和他们家总裁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他不知道怎么的搞定了温露玥,这丫头偷偷给时怙开后门,于是时道长慢慢有了露脸的机会。
但仍旧没有机会摸到夏总裁哪怕一丝衣角。
“什么道长,他早还俗了。”夏修沅撇撇嘴,今天温露玥在,他懒得招呼,反正他的亲妹妹跟时道长关系好,把他最近几年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都卖给了时道长,他也不装了,司机在等他,这个会虽然无聊,但是是政府牵头的,态度不能落下。
开完会都快八点了,坐了一下午,开会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以上,夏修沅眼睛和心灵都不太好,腰更是一阵一阵疼。
他报销了秘书打车回家的钱,让司机开回自己的别墅。
独栋小别墅,面积不算特别大,一个人住还是有点空。但夏修沅住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只是在下车时,意外发现有个人安静等在门外。
那身影太眼熟了,不是时怙又是谁。
从一开始的愤恨、无视、到现在波澜不惊,他看见那人在初春的夜风里,就那么站着干等。知道时怙不是来卖可怜的,应该是有事要说,平淡道:
“进来说。”
没想到时隔三年,再次说上话会是这样的。一进门,时道长就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内部装修很简约时尚的设计,处处看得出主人品味,夏修沅从以前开始就很擅长这些。
他呼出一口气,把一份纸质文件放在桌上。
“老楚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背后的人也全部处理了。当时来不及说,不过在环球乐园试图绑架你的,我们也都处理了。”
夏修沅默不作声的拿起桌上那一叠,他略过跟自己有关的,只反反复复把楚云廷相关的看了好久。他阅读习惯其实很快,不然每天那么多的文件早压死他了。
楚云廷飞机失事的确不是意外。
当时他一心想跟着老楚一起走,要不是楚家几个……
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老楚会更高兴他跟着自己一块去,还是找到幕后的人揪出来狠狠报复才更好。
时怙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他不说话,存在感也很强,夏修沅翻来覆去看,看见最后一张图片,上面似乎是失事现场照片。
楚云廷在座椅背上写了一行字。
没有豪门辛密,也没有什么遗嘱之类的,也没有戏剧般写出他认为是凶手的人。
生命最后一刻,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燕城大佬,写的是:
沅,别哭。
平安。看开。
他的泪水决堤而出。
“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时怙干巴巴的,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给他的小妈擦脸。严格意义上,他只是丧偶,不是离婚,名义上他依然是他时怙的小妈,而对方三年前亲自宣判过他的死刑。
夏修沅很久没哭了,骤然知道那个人在生命最后都在爱着他,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沉重的阴郁潮湿的笼罩他。这三年他不是没有追求者,光楚家这三个、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狂蜂浪蝶,扑上来不知道多少。他以前那么爱玩的性格,现在却生生素着,跟守寡一样。
时道长没想到这送一次东西把人惹哭成这样,更重要的是而那人并不是为了他而哭泣。他心里跟被刀子捅了一次又一次,但心交出去了,别人怎么用他管不着。
大概率会被拒绝,但夏修沅哭太惨了。他抽了纸巾给人擦脸,夏修沅没拒绝,哭到最后是真的没有力气,时道长陪他在沙发上枯坐。
“你给我念那个吧。你当年头七给你爸念的超度的经。”
断断续续,夏修沅把话说完了。他眼睛肿得没法见人,时道长虽然还俗,点檀香的习惯倒是保留了,因此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略微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到后来,他在道长低沉的声音里,靠着对方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夏修沅是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的。
他身上,搭着一件道士袍。
下次还来的话……让滚进门喝茶吧。
青年攥着那道袍,困于原地三年,他最后被爱人临终的话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