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天气乱了。大好的晴天忽然下起雨,小雨转大雨,大雨又转中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上灯时分,何光燮倚在门口吸烟,隔着雨雾看白茫茫的夜色。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何云霈。
他想何云霈真他妈的没良心,泥鳅似的,拿了钱就消失的无影无影。他去妓院玩红倌都能得一个笑,而到了何云霈这,他娘的连屁都闻不着。
说回昨夜,何光燮在家里等何云霈,熬鹰似的等了半宿,就想着等人来了共度一番云雨,结果到几近天亮都没见着他的人影。
何光燮很是恼火,在屋里转开了磨,精神不振的吃过早饭后,还是决定上门抓人。结果未等他出门,周家那边却来了消息,说周老爷子到天津来了。
这周老爷子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资本家,名下资产数不胜数,何光燮得了消息他要在天津开厂,老早就想掺上一脚,思考再三后,只好暂且将何云霈放下,转而陪老爷子去。
周老爷子初到天津,玩心大发,何光燮使出浑身解数陪着他玩了整整一天后,好歹才把投资的事情谈妥。眼见马上就能脱身回家,结果临到傍晚时分,周老爷子又拉着他要去吃酒。
何光燮千不愿万不愿,还是陪着去了,魂不守舍的陪了半场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干脆借故离开,火急火燎的回了家。
他兴冲冲的回来,心念着何云霈是不是已经过来了,结果进门一看,依然没有人影。
何光燮既是失望又是生气,对着大雨很不得劲儿的连抽了几根烟后,直接上楼穿好衣服,准备抓人去。
还没出门,何云霈却是来了。
叔侄两人见面,皆是一愣。
何云霈见他臂弯上搭着外套,首先开了口:“三叔你要出门?”
何光燮见了他,显然有些吃惊,很疑惑的“哦”一声,随即却又镇定下来:“你来做什么?”
何云霈被雨淋得半湿,怕衣服弄脏了沙发,也不敢坐,只站在一旁亲亲热热的说了句:“三叔,我给你还车来了。”
何光燮半晌不说话,心里愈发不得劲儿,没什么好气的道:“就这样?”
何云霈本是打着做交易的心来的,被何光燮这么一问,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何光燮坐下来,自下而上地看他,见他白里透红,脸上全是水珠。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朝他头上扔过一条毛巾:“擦一擦你身上的水。”
何云霈没言语,脱了外套,学着他搭在臂弯里,抹了把脸,又弯下腰去擦头发。
何光燮坐在一旁沙发上移出目光看了看他。何云霈此时穿着一身单薄适中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被雨水微微的打了湿,柔软的布料服帖地衬在身上,正好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何云霈察觉到了何光燮的目光,但只当作不知。装模作样的向屋里扫了一眼,问道:“三叔吃过饭了吗?”
何光燮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浅浅的笑了一下:“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何云霈不大敢和他对视,嘴上却是很大方:“好啊,三叔想要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何光燮明知故问:“现在有钱了?”
何云霈知道何光燮在拿话刺他,挠了挠头,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见了何云霈的反应,何光燮有了点数,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你过来坐。”
何云霈踌蹴了一会儿,把毛巾盖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何光燮一边凝视着他,一边欠身去拿烟。何云霈很有眼力见,忙点起打火机凑到他的烟嘴前。
何光燮就着火苗吸燃了烟,何云霈隔着烟雾低低的叫了声“三叔”。何光燮往后一靠,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吞云吐雾。
两人各怀心思的坐了一会,何光燮突然开口:“说吧,这次要多少?”
他这么一说,相当于把那层窗户纸直接给捅破了。既然双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何云霈也不再扭捏,很不客气的对他说了一个数字。
何光燮一听,当即就想发火,他这是把我当家里的银行了!?忍了几忍,理智稍稍回归。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钱他确实拿的出来,但他本质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钱可以花,可必须要有花出去的价值。
何云霈把手搭在何光燮的大腿上,直截了当的问:“三叔,这钱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给?”
何光燮隔着裤子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不禁泛起一阵小小的酥麻。
垂下眼帘睨何云霈一眼,只见何云霈的手掌又软又白,皮肤薄到半透明状态,皮下细小的血管隐隐可见。手指修长圆润,指甲粉红干净,手腕纤细又嫩相——看起来就和他的脸一样。
何光燮欠身弹了弹烟灰:“给你可以,但你要听我的管。“
听我的管,比给我干一次的分量来得还要重。何云霈知道这个金额不小,也没指望着何光燮只睡一次。然而要服他的管,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随时随地给他干,还是给他当长期的情人。
何云霈也是个包养过情人的,知道个中意思,然而他不能为了三十万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卖屁股的兔子。
“三叔,你就直说吧,要我给你操多少次?”
何光燮“噗呲”一笑,心里有点看不起何云霈。既然他这样直接,自己没理由再含蓄:“三个月,一个月十万。”
“什么?”何云霈不觉诧异,有点没听清。
何光燮颇为不屑的吐了一口烟:“给你二十万你也干。”
何云霈被何光燮堵了个哑口无言,觉得对方这是吃定了他,看他才无依无靠,且急着要钱才敢如此不要脸。何云霈气得横眉立眼,同时心里感到一阵严重的挫败,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不堪的废物。
他拧眉不语了好一阵后才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何光燮脸上浮起了笑意,像冬日里的暖风,很快扩散到了全身。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会儿,忽然冷静下来。
他知道何云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他何光燮没有钱,何云霈怕是连个眼色也不会赏一个给自己。
何光燮抚摸了一下何云霈的手:“我问你,如果我没有钱,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何云霈被问得一怔,心想他发的哪门子疯,从一开始就摆明是肉体交易,现在讲起感情来了?
要说他们之间的钱色交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此之后他绝不再多一句怨言,可何光燮若还想控制起他的感情来。
那是门都没有。
他还没有低贱到这种地步。
何云霈蹙起眉头,决定把话说明白:“三叔,现在是你举枪,我挨X。这三个月里,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可三个月一过,咱们只当是将军不下马,自个奔前程。你也别总想着愿不愿意,要不要的了。”
何光燮听到这里已是彻底明白了。
他对何云霈的爱就像海面上的沙,越想握越握不住。他必须要把他装进一个瓶子里,只叫他漏不掉,跑不了,永永远远属于自己。
何光燮深吸一口咽,又去抚摸何云霈的手,下了决心似的道:“好,你要的钱,我不会少你一分。可在这三个月里,你要是敢有一丁点儿不服我的管,我也绝不会轻易饶了你。”说着,把燃红的烟头猛地压在了何云霈的手背上。
烟头触到皮肤,空气里马上散发出小小的烧焦肉味。
何云霈骤然挨了烫,立时痛的一哆嗦,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何光燮忽然加了点劲儿,用不带情感的声音提醒他:“记住我们的约定。”
何云霈疼出了一头的冷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拼命地咬住了牙,愣是没躲。
何光燮很满意何云霈的反应,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下了命令:“去房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