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缺爱仔”赠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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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人把嘴送到张振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振义听罢,微一变脸色,便站起身来向何云霈告辞离开。
待他离开后,何云霈立刻松了一口气。在那番含糊的说辞中,他说会花时间考虑是假的,拒绝是真的——他一个等闲子弟,既无手段又无本事,天上的好处白白送到嘴边,这不是摆明了挖个坑子让我跳?
张振义现在在为日本人做事,而大哥二哥又在军中做事,如今战事吃紧,日本人忽然找上门来向我介绍生意,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从烟听子里抽出一支烟来,缓缓的擦了火柴来点,正想得出神,容九从外头领了一个人进来——原来是黎大小姐黎元梅派人送了信来。
何云霈摊开信件一看,当即哑然失笑,黎元梅先是在信中大骂了他一番,骂他是负心汉薄情郎,然后表示愿意给他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请他到老地方小聚一会儿。
她说的“老地方”是哪里,何云霈自然知道。
两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如今见黎元梅提起老地方,何云霈便回想起她在缠绵之时柔软的身躯,心里不由的起了一阵骚动,暗想情人想邀,岂有不赴会的道理,吃完饭就带她上床去!
因为存了这个龌龊的心思,所以何云霈一下子就将张振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将吸着的烟向桌下的烟灰缸里一丢,抓起外套要往外走去。
金日告假回了老家,此时由容九完全接管他的工作。容九见何云霈似乎要外出,便下意识地问道:“少爷中午回来吃饭吗?”
何云霈头也不回:“不吃,你不用跟着我。”
容九依然跟了上去,想要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却见他忽然“唉”了一声踅进客厅,一歪身坐回了沙发上。
容九不动地方,低头望着他:“少爷不出去了吗?”
“分文没有,能到哪去?”何云霈这样说着,便一脚提开鞋子,倒进沙发里用外套蒙住了头。
没钱,屁事也干不了,干脆睡觉!
何云霈直睡到过午才起了床。他吃过午饭之时,正好吴老将军家的二少爷登门来了——请他到戏园子去看戏。
吴少爷是他在牌局上认识的,并不熟,只打过几局牌看过几回戏。
这个吴少爷是个戏迷且很有赌瘾,看过戏后准免不了要去赌几场,何云霈现在囊中羞涩,但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好意,便只好称病不去。
拒绝了吴少爷的邀请后,何云霈愈发郁郁寡欢,进一步感受到了没钱的苦滋味。在家睡了两天,等到第三天终于熬不住了,吃过午饭之后他便打扮整齐,乘车往何光燮住宅的方向去了。
何光燮不在家里,但已经安排了人来接应,何云霈前脚还没来得踏进何宅,就被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何光燮的办公地点离着法国桥不远,何云霈到了那里,见是一桩独栋的小楼。
楼下是一所洋行,两侧是贸易所和百货商店,何光燮的公司在三楼,何云霈由仆人引着往上走,楼梯很小,绕上盘梯通过一条狭窄的甬道便是办公区。
办公区是很普通的四方大通间,办公椅后面坐满了人,工人不是在打算盘,就是在记账。
何云霈随仆人到经理室来,这经理室比外头的办公区要讲究许多,一张棕漆宽大的写字台在屋子中间,左右是套沙发,两方有玻璃窗的地方,都挂了白色的薄绸,写字台下方铺着一层细软的垫子。
何光燮坐在写字转椅上,背靠了椅子背打电话,看到何云霈来了便笑着向他招手。
何云霈走过去,何光燮抓住他的手,移开电话轻声问道:“冷不冷?”
何云霈垂下头,在他面前靠住写字台。
何光燮抬手摸了摸和何云霈的脸,发现他的嘴角黏着一粒小小的点心碎,便伸出拇指用指腹替他揩去。这一揩便见他的嘴唇薄而红,心里生出一点骚动,心猿意马地挂断电话,用手兜住他的脖子。
何云霈俯下身,近距离地盯着何光燮,明知故问:“想干什么?”
何光燮直视过去,口鼻中喷出淡淡的酒气,微一昂起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嘬,随后笑道:“想这样。你想不想?”
何云霈手脚来的比心思快,一抬脚,面对面跨坐在何光燮的腿上,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想。”
听到了这回答,何光燮登时五内俱焚,捧住他的脸就是一阵乱亲。两人互搂着亲了好一阵,亲到两方都硬了之时,何云霈方将何光燮推开。
何光燮还想要,手不安分地去解他的西服裤子。何云霈忙拦住他:“三叔,别在这里。”
何光燮往紧闭的大门望一眼,无声地笑道:“那你想去旅馆还是回家?”
何云霈浅浅的翻了一个白眼,从他的身上跳下来,拖了张椅子塞在屁股后面。何光燮把他的手又拽回到眼前,手指一根根扒开指间和他十指相缠。
何云霈任由着他摩挲,半响后,故意放出笑容,缓缓地道:“三叔,那十五万能不能先给我?”
何光燮摸着他手指的动作一顿,移动目光看了他的脸:“哟呵,我就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何云霈因为有事求人,也就不管他的揶揄,软着语气继续往下说:“我想做点生意。”
何光燮听了微微一怔,心知以何云霈的本事掀不起大风浪,说是做生意,怕不是又要去赌。
但何云霈的性子是六月的雷雨天,设若他马上拒绝,指不定会怎么样发难,于是噙着笑道:“这还不好办?想做生意的话,你在我这先学个一年半载正好。”
何云霈一皱眉毛:“我做我的生意,来你这儿学什么?我不干!”
何光燮见他不肯,心里就越发坚定他是要钱去赌了,口中淡淡的道:“生意虽是各有门路,但里面的窍门都是相通的。你以前没碰过买卖,来我这里先学一段时间,是只有好而没有坏。”
何云霈见何光燮非但不肯给钱,反倒还想约束他个一年半载,当即一拍茶几:“放屁!我才不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信不过我,但我可以向你把话说实了,我拿了钱绝对不跑,而且也不去赌。”
何光燮见他红了脸,神情严肃,倒不像是假话,略一思索,也端正了脸色道:“那你实话告诉我,你要拿钱去干什么?”
何云霈心知事情是瞒不住,干脆全盘托出:“我想去买点黄金。”
何光燮听罢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黄金最近确实上涨的厉害,但金子哪有只上涨而没有往下落的道理,他始终觉得这日子久不得,所以也就没有去碰。
不过既然何云霈有这个想要上进的心,倒也不是不能把钱给他。
何云霈看他沉默着不说话,便催促着:“你愿意给还是不愿意,给个痛快的话。”
何光燮正了正身体:“你急什么,我也没有说不愿意给啊。”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黄金迟买一天,就少赚了一天的钱。”
何光燮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星期后。”
何云霈当即不满地说道:“不行,太晚了。”
何光燮直勾勾的看着他,耐心地道:“你别着急,黄金这玩意儿不是越早买越好,得看准了时间。我认识一位中国银行的经理,那经理得了消息,说那黄金过几日得跌一小波呢。”
何云霈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何光燮端正了颜色,片刻之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两个星期后我要到热河去一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何云霈立时站起来:“不去!你想都不要想。”
何光燮像是早预料到似的,很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但我这趟到热河去,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我舍不得你。最近公司业务又忙,我恐怕连回家都少,至于和你见面的时间,那更是不用说了。”
停顿了一下之后,很快又道,“所以我想和你打个商量,你这两个星期就到公司来,一来可以在这里学点东西,而来好让我能多见你几面。至于那十五万,等两个星期一过,我马上给你。”
说完,把何云霈按在桌沿上的手拉进掌心里。他的手软而微凉,何光燮攥着攥着,忽然就有点不舍了。这不舍让他忍不住张开了嘴,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
何云霈被舔的一激灵,忍不住小喘一声,随即清了清喉咙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能骗我。”
何光燮垂下眼帘,从西服小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给他细细擦拭掉手指上的口水,笑道:“好小子,你当我是你?言而无信。”
何光燮知道事情要成,心情不由得好起来,一激动便低头在何光燮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就在这个当儿,房门忽然一响,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何先生,办公室里摆香雪兰,还是文竹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