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缺爱仔”的礼物
-----正文-----
谢本棠哈哈一笑,拱手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下次一定不犯。”说着,向何云霈靠近一点,郑重地问道,“你当真打算重用容九?”
何云霈放出目光看他一眼:“本棠兄,不是你说容九很不错?”
“话是这么说,但你真想重用他的话,可得好好查清楚他的底细。”
何云霈并不认为容九有底细可查,于是一摆手敷衍道:“那是。”说着,便站起来绕到办公桌后,在转椅上坐下来,两腿架着桌沿,老气横秋的道:“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谢本棠走过去:“你现在是总经理,可不能再想以前那样贪玩。”
何云霈满不在乎的道:“本棠兄,你这话就说错了,这么几次合作下来,我哪回不是认认真真的?”
谢本棠笑了一笑,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支雪茄衔着嘴边。何云霈见着就觉得十分新奇,打趣道:“你怎么好上这口了?”
说时,容九从外面跑了进来,猛不防见到何云霈,脸色就由白慢慢转红。他愣在门口,呆呆地喊了一声少爷。
何云霈将腿放下来,朝他招了招手。
容九慢慢的走过去,脸上烧的很厉害。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少爷就会脸上发热,甚至还会心脏乱跳,好端端的出现这种症状,一定是生病了。
而且他从来没试过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掉进了迷魂阵里,晕乎乎的,找不到一个准确的方向。
容九非常局促,害怕何云霈会发现自己的丑态,他把头垂的很低,像做错事了一样站在对方面前。
何云霈抬手摸摸了他的脸,摸到一手热汗。
容九呆住了,何云霈的触碰让他颤栗,仿佛一粒玉米掉进炸炉,嘭的一声就炸开了,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就在下一秒,何云霈把手移开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何云霈语气轻松的问道:“跑哪去了?”
容九像做梦一样,感情上还想何云霈再摸摸自己,但理智上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不太自然的抬起袖子抹去汗水,讪讪的道:“给谢老板送个信。”
何云霈偏了偏身体,佯装生气的道:“你是我保镖,还是谢老板的跑腿?”
容九愣住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去看何云霈。
他喜欢看见何云霈,甚至希望能时时刻刻都呆在何云霈的身边,因为他觉得何云霈对自己好。但他也很害怕何云霈生气,因为何云霈生气了会打人。
容九期期艾艾的道:“是少爷的保镖。”
“原来你还记得是我的保镖。”何云霈弯下身,从脚下的皮箱里取出一叠钞票向容九递去,“给,谢老板赏的跑腿费。”
谢本棠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浓烟,是看戏的神态。
何云霈将钞票抖了几抖:“还不接着?”
容九站着不动,很疑惑的看了他。
谢本棠笑着走上前来,抓过何云霈手中的钞票塞进容九的手里:“拿着,别客气。”
“我不要。”容九摇头,他不认为自己的跑一趟腿能值这么多钱。
何云霈见了他老实巴交的模样,几乎有点生气了:“爱要不要!你就活该是个穷光蛋。”
容九听闻此言,立刻有些鼻子发酸。
容九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更没有人主动给过他钱——何云霈是第一个。
其实他对何云霈撒谎了,他并不是在家里排第九。他无父无母,是孤儿,是个野种。
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在垃圾堆里和野狗抢食,后来被妓院里的皮条客捡了回去,他就在那里替人做些拉皮条的脏活,挣的每一分钱,每一口饭都是抢来的。
他是脚底的沙,是别人吐出来的一口痰,一个苟延残喘的垃圾。他过一天算一天,从来没敢奢望过正常生活,但就在十七岁这年他遇到了何云霈。
何云霈向他说:“不要钱就快滚出去,我看着碍眼。”
容九不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谢本棠横进来做了调和人,他拍一拍容九的肩膀,含笑道:“别倔了,你真当这是我给你的跑腿费?我可没那个钱,这是你们少爷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给你的辛苦费。你前前后后陪着他跑,拿点钱怎么了?”
说着,便把嘴边向容九的耳朵靠进去,低声道,“你家少爷现在有的是钱,别和他客气。”
容九这回犹豫了,攥着钞票张了张口。
何云霈无可奈可的点了一支烟:“现在有一批货要送到奉天去……”谢本棠插了嘴:“我们想让你和陈顺去,你愿意不愿意?”
容九问他:“少爷去吗?”
何云霈吸了一口烟:“我不去,你要是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留在这里帮忙。”
相处下来,何云霈其实挺喜欢容九,心底里总觉得容九像一个小孩,莽撞又真诚。容九和金日不同,金日皮糙肉厚,会看人眼色,会看人下菜碟,更会阿谀奉承的一套,而容九不同,容九不会拐弯抹角,给了命令就闷声去做,他的身边没有这样单纯的人,所以就乐意给容九一点好的生活。
谢本棠听何云霈忽然改了口风,忙道:“愿意!干什么不愿意?”微微推了一推容九的手臂,“你家少爷有意栽培你,还不快答应?”
何云霈不说话。
容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本棠,答道:“少爷让我去,我就去。”
两天后,容九和陈顺带着一批药物从天津港口出发了。
而何云霈果然承担起了总经理的责任,每天定时定点到公司来挨钟点。他跟在谢本棠身边忙东忙西,很有一副敬业的姿态,可是如此忙了几天后,他就打回了原形,天天死鱼似的坐在办公椅上打瞌睡。
谢本棠见了他的模样也觉得烦心,于是一扬手,很大口气的让他不用天天来了——因为来了也帮不上忙,而且很碍事。
何云霈本质上爱玩,得了“赦令”便泥鳅似的溜了。
何云霈安分了好些日子,如今得了空闲,赌瘾就有些犯了,于是一出了公司门口就直奔赌场而去,在牌局上面昏天黑地的混了两三天。
他玩足了兴,荷包也输得一干二净。何云霈现今手头上很是宽绰,因此不甚在意,在牌局上又向别人借了小两万接着玩,直到日上三竿时,牌局散了他这才姗姗离去。
走到路上,遇到了吴二少爷。他看见吴二少才想起还欠对方个人情没还,于是主动迎上去,笑道:“吴二少爷,你也出来赶早?”
何云霈赌的不知时日,吴二少听了这话便取笑他道:“云霈兄弟,这回儿是赢了多少,把白日都当做黑夜了。”
何云霈知道是自己糊涂了,因而摇摇头拍了拍口袋,表示着输光的意思。
吴二少也是个小白脸,但身量比何云霈高上不少,五官深邃,眉目之间有股天然的忧愁,就很像西方的雕像。
何云霈瞧见他这份忧郁比以往添了不少,问道:“吴二少是有心事?”
一问之下,得知吴二少原来是看戏看入迷,把一坤伶看进心里去了,因此愁的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何云霈没吃过感情上的苦楚,只知道钱好办事,于是给吴二少出了个馊主意。
吴二少听了将头一摆道:“不能,名香是一日本军官的情人,我不能冒然地为她赎身,而且……而且我家老子不同意!”
何云霈知道这两者都不好对付,因而不再继续这茬,转而邀他去舞厅玩上一局。吴二少没有主意,只好随着何云霈坐上了前往舞厅的黄包车。
何云霈是舞厅的常客,进了舞厅就像蜜蜂入了花丛,嗡嗡乱飞,玩得是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玩着玩着,竟把吴二少完全抛在了脑后。
几个小时之后,他气喘吁吁地拥着女友在沙发上挤成一团,眼皮子困直打架,说什么也撑不住了,摸了摸女友的脸,又说了几句体贴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及至家门,这才猛然想起把吴二少给落下了,正想原路返回,这时金日带着一名身穿军装的青年从家里走了出来。
那青年见了何云霈便赶忙朝他喊了一声,快步上前笑道:“何少爷!你回来的正巧,省得我下次再跑一趟了。”
何云霈以为何庆元又出事了,神色一紧:“二哥怎么了?”
“何少爷别担心,军长没事,只是军长还要在上海待上一段时间,他托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青年从手里递给何云霈一个信封。
何云霈打开一看,见是一张十万块的支票。青年道:“军长让何少爷你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交代完,扭身就走了。
而何云霈就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何庆元是在耍什么花枪,满肚狐疑地往里进,到了客厅见得饭桌上堆着小山似的礼盒。
金日在一旁很有眼色的做了注解:“这些都是何二爷派人送过来的。看来何二爷对少爷是越来越上心了。”
何云霈剜他一眼:“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