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元对何云霈说:“你也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了,我还能打你不成?”
何云霈趴在床上,光着屁股,一条腿垂下来,他把脸侧向何庆元,开口又是一顿大骂:“放你屁!动手之前能不能先用用你的脑子,我告诉你,这事儿和你没完!”骂着,又要扬起手来招呼何庆元巴掌。
何庆元的脸已经微微肿了半边,到了这时就往后一退,在半空中握住他的手说:“我的好弟弟,别打了。你看我已经认了错,还硬挨了你十几个巴掌。我好歹是个当官的,再这样挨下去就没脸见人了。”
何云霈眉目之间尽是怒气:“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是个官。”
何庆元笑了:“说你自己啊?”
何云霈横他一眼,显然还在气头上。
何庆元本来就不对在先,此时见他横眉怒目也就不敢再嘴贫。他用手掌抱住对方的手捻了捻,情真意切的说:“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我错了,真错了。我发誓已经再也不打你,行不行?”
然后不等何云霈回答,他又谨慎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犯错,我绝对能管住自己的手。”
何云霈一听,更气了,觉得何庆元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时忘了屁股上的痛登得站起来,铆足了劲伸腿去踢。
然而末等他把脚伸出去,何庆元伸开手来,顺势将他揽在怀里,一个翻身倒在了床上。
何云霈倒在他的怀中,先向他那红肿的脸上用力抽了一巴掌,只听的“啪”的一声脆响,何庆元左脸一晃,脸上火辣辣的痛。
何庆元瞪大眼睛:“混蛋东西!说好了不再打脸的。”
“昨天吃过饭了,你今天还吃不吃?”
何庆元清楚何云霈的杂毛脾气,知道再闹下去准是没完,于是不由分说把对方搂紧,肉贴着肉,使得对方没有动手的余地。他把脸扭开,很大口气的说道:“睡觉!”说着,便把眼睛一闭,装模作样的打起呼噜。
闹腾了半天,到这时候何云霈也累了,懒得和对方再计较,也就把眼睛闭了上去。
何云霈一觉不曾睡好,在他正要沉沉睡去之时,却是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醒。他迷迷糊糊之间伸出去摸,一摸竟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去看,睡意消散,脸色也阴了,猛地从何庆元身上爬下去,抬脚就去踢。
何庆元正睡的沉,被何云霈一脚踢倒,踢下了床底。
他在床下叫了一声,伴随着“哐”的一声,声音很惨烈。而何云霈听得他的惨叫不为所动,只绷着脸,没有一丝笑容。
何庆元爬起来,额头已经见了红,他稀里糊涂的没明白何庆元又在耍什么脾气,于是板起脸来粗声大气地说道:“你能不能安生一点?错,我认了。打,我也挨了,你还要闹哪门子的脾气?他妈的,少奶奶都没你难伺候!”
何云霈正满胸怒火,听了这话,就气头不小地说:“那找你的少奶奶去,别老是在我身上发春!”
他这话头不对,何庆元一听就听出了问题来,下身隐隐有些硬痛,低头一看,怒气消散。因为自己的老二正高高地支起帐篷。
何庆元红了脸,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何云霈得了上风,嘴巴子就更加不饶人:“王八蛋!凡是个人,你都能硬两下,真他妈的没皮没脸了。”
鸡巴要硬,他是控制不了的,而且他也不是对谁都能硬。何庆元一听这话就觉得很冤枉,当即看了何云一眼,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指着自己的老二说:“怎么是个人我都能硬了?我他妈的就只对你一个人硬!”
何云霈一脚蹬到他的背上:“滚你娘的,你少胡言乱语!”
这一脚力道很足,一下子就把何庆元蹬的脸色紫青。何云霈用力过度,不小心扯动了屁股蛋上的伤口,神情痛苦的龇牙咧嘴。
何庆元见他难受,便不忍心再和对方顶撞,先是缓了缓语气,表示着求和的态度说:“我的娘还不是你的娘,你骂了我,不就等于把自己也骂了。你要打我可以,用手行不行?你用脚,我痛得厉害,你自己也遭罪。”随即从抽屉里取出刀伤药来给他换药。
何云霈趴在床上,被何庆元弄的高声喊痛,同时粗着喉咙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娘!”
屋内暂时安静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何云霈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存有别的心思,至于什么原因,我想你自己知道。何庆元,别让我瞧不起你。”
何云霈的话像针似的扎进何庆元的心中,他把药膏塞进抽屉里,想了想觉得对于何云霈的感情没必要操之过急,所以就没搭话。
他起身向外走去:“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何云霈无法,只好叹了一口气。
何庆元回来天津并不仅仅为了看何云霈,他还有一事要去找吴老将军商量——他得了点内幕消息,日方最近很是骚动,打算对武汉、沿平汉及长江两岸发起进攻。吴老将军对长江一带很有了解。他托了叶毓英的命令去向吴老将军谋求对策。
何庆元出门上车,扬尘而去。而容九见何庆元走了,便一溜烟地闪身上楼,他心急之间忘了礼仪,直接闯进了何云霈的房间。
何云霈正光着腚闭目养神,以为是何庆元去而复返,于是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容九一时间哑语。
何云霈半睁开眼睛,额头短发凌乱的搭下来,见得来人是容九便很自然地抓过一角被子盖住屁股:“你怎么来了?”
容九站在房中,向何云霈射出目光。他分明看见了少爷屁股上红彤彤的巴掌痕。
“二爷打你?”
何云霈的脸色变了变:“有事说事。”
容九走过去,在床边蹲了下去,他想问何云霈痛不痛,但没敢问出口。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下人,不能仗着少爷的宽容而不知分寸。
容九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两个巧克力花生放在枕头边说道:“糖。”
何云霈哑然一笑:“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两颗糖?”
容九手无足措的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局促,而且很傻气。何云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边伸手拿起一块糖来。
容九见了他的动作,这才松了松气,缓缓开口道:“上次我们给倪老板赊的那一批土耳其货,他现在要我们给个折头。”
何云霈慢条斯理的剥开糖纸,随即伸手在那巧克力糖上轻轻的舔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想要多少?”
容九盯着他的嘴唇,心房有点急躁,懵懂地答道:“我、我……他要、他要打个七折。”
何云霈未曾把注意里放在他的身上,将糖果丢进嘴里,草草地咀嚼几口后咽下去说道:“做他的春秋大梦去,这个姓倪真够不知好歹,五十七万的货已经给他抹了零头,现在竟还敢舔着脸来向我要折头。他现在是几个意思?”
容九把唇偷偷舔湿了,支吾地道:“他今天是带了打手过来的。”
何云霈冷笑一声,又伸出手来取过剩下的那一刻巧克力糖:“我怕他的蛋,现在公司里有多少人在?”
容九心算了一下:“不多,就程田和几个老伙计,其他的人都放假回去了。”
“你就让程田带几个人在公司里等着,能好好谈条件就谈,设若谈不了,你们就只管看着办。”何云霈说着,便把糖纸扔进烟灰缸中,瞥眼之间发现容九望着自己不住的抿嘴唇,很疑惑地问道:“你想吃?”
容九慌慌张张地摇头,何云霈见了他这模样便将糖果塞进他的口中:“行了,给你。”
容九想躲,没躲开,嘴唇碰了何云霈的手指,随即口中一阵甜腻的味道。容九马上联想到少爷的嘴唇,色泽温润的,柔软的,轻轻的吮着这颗糖果。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好像吻上了少爷的嘴唇,下半身有些躁动。容九连忙弯着腰,直向外走去,登登登的下了楼。
何云霈以为他是急着去处理公司的事,故而不甚在意,挪了挪身体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何云霈因为伤了屁股,就不敢出去乱晃,成天都在房间里呆着。
金太太在家里候了一整天,见何云霈不露脸便自顾的做了饭给他送去。她知道何云霈不爱看见她,把晚饭送到房间后,便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何云霈是个爱玩的人,半天没出门浑身都不对劲。他撅着屁股搬来一张躺椅,自个儿趴在上边看风景。
如今形势紧张,到了除夕夜这天街上没有一丁点年味,只有几盏路灯兀自亮着。黑压压的天空之下悬着一丸冷月,照在路上,像披了一层霜。
邻居伍家倒还有点兴致,屋檐下挂了一排红亮的灯笼,烛光在草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何云霈看着就感到一种凄凉的滋味,扑上心头。
他想家了,想爹,也想娘。
何庆元在吴家坐了半天,把屁股坐痛了,嘴巴也说干了也没能说服吴老爷。
吴老爷看不到将来的希望,自然不肯出兵马。何庆元早就看透了他,知道他无心抗战,且不久之后就要举家办到香港去避难。心中虽很是鄙睨,但依然不肯放过这么一块肥肉,于是嬉皮笑脸地和对方拉拉扯扯。
吴老家绝了心,谈到最后是没好脾气地赶人。何庆元吃了他这么一个钉子,无奈之下,只好败兴而归。
回到家已经凌晨,他轻手轻脚地上楼。推门一看,见何云霈裹着棉被趴在窗边,两只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也不嫌冷。
他愣了一下,随手关上门,轻着脚步走过去,发现何云霈已经睡着了,半张着嘴巴,呼哧呼哧地像是要打呼噜。
何庆元在他面前蹲下去,刚要把他抱回床上,哪只双手还没伸过去,却见他眼睫毛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