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元回家,掏钥匙开门。
院子一片静悄悄,关好大门向内走去,在客厅也没见到何云霈的身影,于是大喊一声,不多时,声音从二楼房间传来。
何庆元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心了,不急不缓地洗了把脸,换下鞋子,又将外衣挂在衣钩上,这才慢悠悠地上楼去。
打开房门,发现何云霈背着门口,坐在地毯上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现在天气寒冷,他用棉被把自己裹成厚厚的一团,不过没裹严实,一条修长的腿晾在外面,因为没脱袜子,从裤管下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子。
何庆元倚在门前,无言地凝视了他片刻,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单看背影都好看,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何云霈听到他这莫名的笑,就疑惑地“嗯”了一声。
何庆元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然后捧了他的脸:“亲一下?”
何云霈果然仰起头,从下往下吻了他一下。
何庆元噗呲一笑,有点得寸进尺:“再笑一个?”
何云霈今天心情不错,也不生气,扬起嘴角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很开朗,露出嘴角边两个梨涡。
何庆元扛着肩膀笑了一笑,弯下腰去,居高临下地又吻了下去,而后把舌头顶进何云霈的嘴里乱搅。
何云霈先是乐呵呵的一躲,后来感受到口中的柔软,便也慢慢地回应起来。
不知何庆元吃了什么,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何云霈吻着吻着,就情不自禁地攀着他的肩膀回搂过去。
何庆元干脆坐下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何云霈两条手臂环住何庆元的脖子,一边用舌头回应着对方的亲吻,一边闭着眼睛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
何庆元听得血脉喷张,抬起一条腿,挤到他的腿间,同时伸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然而在这时,何云霈却把舌头吐了出来,还很无情地从他身上挪了下去。
何庆元又把何云霈的手往自己的裤裆里拽,何云霈向下一摸,那分量不小的东西就在手里硬挺起来。
何庆元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热烘烘地蹭来蹭去:“老二难受。”
何云霈会意的嗯了一声,把手从他的裤头探下去,攥住那根东西撸动了几下。
何庆元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何云霈的动作又是那样缓慢,像是挑逗似的,让他始终没能释放。
何庆元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火急火燎地将裤子一脱,抱起何云霈一把栽进了床里。
近来何云霈的身体好了不少,干过之后没再喊累,所以两人在床上长久的厮磨了一番。
完事之后,何庆元一脸餍足摩挲着何云霈的后背问:“刚才二哥干的你爽不爽?”
何云霈没理他,而是光着腚子从床上爬起来。
跳下床,走到床尾,从地毯上拎起一个小箱子,然后他手脚并用地爬在何庆元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何庆元坐起来,掀起被子包裹住了他。何云霈嘿嘿一笑,打开箱子:“看。”
何庆元垂眼一看,一个愣怔,只见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钱。他知道何云霈不是个会赚钱的种子,又联想起了他的赌瘾,马上紧张起来:“你上哪儿弄的?”
何云霈脸上还蓄着笑意:“今天在路上遇到了谢本棠,他说对不起我,把之前骗我的钱都还回来了。”
何庆元隐约记得是有谢本棠这么一个人物,狐疑地道:“真的?”
何云霈一甩他的手:“爱信不信!”
何庆元听了这话锋,颇感不妙,拥着他重新躺了下去:“好,我信。”
何云霈偎依在他的胸前,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这些钱,你拿着。”
何庆元今日和同僚聊了大半天生意,正愁着没钱入伙,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可转念之间又有点失落。
他是想尽自己所能养着弟弟的,而不是靠弟弟养着。
正自出神,又听见何云霈道:“这钱我不白给你,以后你要按十倍的利息归还。”
何庆元拉住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兔崽子,在自家哥哥身上放高利贷?”
何云霈爬起来,黏黏糊糊地压了上去,张嘴去咬他的下巴:“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何庆元傻傻地笑,眼中窝藏着不少快活,他心满意足地想:“再好的日子不过如此了。”
如果没有轰炸就更好了。
托着何云霈的屁股蛋坐起来,一挺身就又插了进去。
何云霈吓得一抖,立刻把双腿夹紧了。
第二天,何庆元拿着钱款出了门。
何云霈一个人在家闲的无聊,吃过午饭之后,也乘了一架滑竿出门去了——他要去探望好兄弟谢本棠。
谢本棠神志不清地昏睡了一天一夜,身体抖筛糠似的,做着梦呢,梦见何云霈像恶鬼一般追着自己来打。
苏醒过后又发现头上裹着纱布,左脸颊也绣着一只俏皮的巴掌印,心中郁闷就很无从排解。
他家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向来不管他爸爸死活,他们觉得泥巴也比爸爸好玩,只有他家的小女儿偶尔到卧室里看他爸爸一眼。
何云霈进门时,他正和小女儿说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听见门口有动静了,抬眼一瞧,发现是何云霈,身体又弹棉花似的颤抖起来:“你你你怎么来了?”
何云霈之所来探望谢本棠,无非是出于报复。但他此刻站在门口一看,只见谢本棠那短肥的脸孔上满是惊恐之色,不禁就觉得无聊了。
他家的小女儿见有客人来,又意外地从客人那里得到了一袋糖果,也不再理会他爸爸的死活,欢地喜地地半跑半冲着出门去了。
谢本棠焦虑不安地坐在床上,心虚地扯了靠软挡在胸前,随即微笑着招呼道:“云霈贤弟,你怎么来了?”
何云霈坐在一旁,罕见地放出了好脸色:“本棠兄别紧张,在这里我还能打你不成?”
谢本棠一时不知应该采取何种话语回答,尴尬一笑,然后开口道:“钱还够用不够用?”
何云霈看了他一眼:“本棠兄,咱们兄弟一场,难道只有要钱的时候我才会来看你吗?放心,今天不和你谈钱。”
谢本棠见他神情真挚,倒不像是个说假话的样子,登时松了一口气,也扬起了嘴角。
然而末等他绽放开一个完整的笑容,就听见何云霈道:“我们来谈谈生意,你那洋铁皮卖半吨给我罢,打二折。”
谢本棠一听了这样荒唐的言语,倏地站起来,脚下踩棉花似的,兀自站不住,扑通一声,向前倒去。
何云霈将他扶起来,拍一拍他的肩膀,便起身走了。
待何云霈走后,谢本棠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想:“真他娘的是个土匪啊!”
何云霈刚离开歌乐山,然后日本飞机就又来了。
好在临近有防空洞,他马上也跟着人流去躲防空洞。直到黄昏时分警报解除,才披着苍茫的暮色回家。
回到之后,何云霈却发现家被炸坍塌了。
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正在六神无主之时,远处又响起了“呜呜”警报鸣响。忽然一阵马达声逼近,举目看去,有三架敌机隔着一道山峰飞来,以肉眼估量也不过七八里的距离。
与此同时,何庆元正要从同僚家中冲出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奔出门口,也听见“哄哄”几声巨响,正是敌机在投炸弹。
而遭受轰炸之处正是自家所在那片地区。
他立刻想起留在家里没出门的何云霈,几乎本能地就抬腿向外跑。
这时一架敌机已飞至头顶,眼见就要投下炸弹,好在一双大手把他扯回了防空洞里。
何庆元栽倒在地上,心中慌成了一团,他迷茫地转向同僚,牙齿打起了架:“弟弟,我的弟弟还在家……”呆滞了两秒,猛地又站起来。
同僚心惊胆战地摁住他,也打起哆嗦:“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你弟弟又不是傻子,听到警报他不会跑?”
何庆元的心悬在半空,茫然失若的没有一个着落,声音藏不住的抖:“可是他的腿脚不方便,他跑不快……”
何庆元在防空洞里坐不住,头痛得要裂开。坐立不安地熬到敌机停止轰炸后,他马不停蹄地就往家中赶。
这次轰炸比以往要来得猛烈,敌机不但毒药弹,还用机关枪扫射。
空气里散布着浓烈的毒药气味,一阵阵地向鼻子袭来,好几条街道近乎被夷为平地,瓦砾堆上翻滚着巨浪似的白雾。
而尸体是成堆的。
何庆元在月亮影子下疾走,一口气跑回了家,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片萧瑟可怜的惨象——原本矗立着的小幢别墅,如今只剩下一片碎石烂瓦,房梁在黑夜中腾腾燃烧,放眼望去,别墅区红光一片,大股浓烟裹着火星往高处升去。
而邻家的哭喊声像锐利的刀似的,刺向四面八方。
何庆元只觉头上似乎中了闷棍,轰然一声,直瘫在地。他茫茫然地朝前爬,徒手去刨瓦砾堆。碎石很烫,可何庆元感觉不出什么,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弟弟。
“没了,全没了。”邻家的哭声像尖刀一样刺向他的肺腑。
不知过了多久,房梁烧干了,火灭了。
哭喊声也听不见了。
何庆元颓靡在地上,用焦黑的手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嗓子眼噎了几下,哭出声来:“没了,弟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