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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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好绿。

绿色环绕着他，一直延伸到他看不见的另一边。他向前走去，希望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转身。说话的人穿着牧羊女人的服装，手里拿着牧羊杖，看着像四十出头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个旅行的人……正在旅行而已。”

他们互相打量着。随后牧羊女撇开视线，转身离去。

“随便你。”

牧羊女牧羊从来没有章法。

她的羊到处都是。而她只是抱着那只小乳羊，坐在草原上，眼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在发呆。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也发着呆。时间好像流逝了，又好像没有，直到她开口。

“你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吗？”

“曾经有。”他回答，“可是我逃离了那里。”

“那里是什么样的？”

“是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有紫色的堇花，飘着香。有蜜蜂、蜻蜓。还有拔不完的杂草。”

“你很喜欢那里吧。”

她依然没有回头。

“不喜欢。那里只有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摇摇头，忘了她看不到。

“是吗。”

牧羊女并没有反驳。但她又开口。

“草原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青草的。还有羊毛的。当我抱着绵羊的时候，我会做梦，梦里很温暖，很踏实。

“我曾经讨厌草原，讨厌微风，讨厌一切和牧羊有关的东西。我向往自由自在的大海。于是有一天，我去了海边。

“大海的蓝色无边无际，就像一个美梦。可摆脱了牧羊的生活之后，我并没有解脱。我空虚，无助。后来我才意识到，我的寄托永远在这里，在这些羊身上。我的家就是草原，只是草原。”

“噢。”他耸耸肩，不以为然。

“我问你，你记得麦田的味道吗？”

她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

“我……”他开口，本想说不记得，可答案却流畅地流入他的脑海。

“我记得。我记得麦子刚长出时青涩的香，成熟后稳重的香。我记得野堇花的香味很淡，但是能让闻到的人感到慰藉。我记得野草浓烈的味道，记得蜜蜂身上有些刺鼻的味道。我记得。”

“所以你也是。你放不下的。那里才是你的家，哪怕你以为自己已经烦透了。”

牧羊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所以你啊，回去吧。回那个麦田。”

“我……”

他说不出话。

牧羊女转身，望向远方，眼中映出广袤的草原。

“人啊，总得守着些什么东西。”

铃铃，铃铃。铃铛摇着，牧羊女怀里的小羊抬起头来。他望着小羊清澈的双眼，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些蜜蜂，那些野堇花，那片麦田……

于是他起身，告别，坐上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回去那片麦田，回去那个他曾经再也不想见到的地方。

闻到了野堇花的香味，听见了蜜蜂嗡嗡的声音。麦田的颜色撞进他眼睛，沉淀成他眼底的欣喜。

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

幸好什么都没有变。

于是他迈步，走进金‌‍‍‎黄‌‍‍‎‎色‎‍‌的麦田。

远处的风车转着，发出吱呀呀的声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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