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祁云川和王思齐走的挺近的。

两人一起从实验室同进同出，就连吃饭都由其中一方带回实验室里同另一个分享。在闲暇时，王思齐也会跟他谈论自己的事情，还把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也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捅破了之后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多大改变，祁云川说不上是拒绝还是同意，就这么一直吊着王思齐。

祁云川的沉默不语对于王思齐来说就是默认，平时在实验室里时只要没有外人，王思齐都会趁机与祁云川贴在一起。比如祁云川正在认真地记录实验结果，王思齐就从背后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围住他的腰。

只是这毕竟是在实验室，祁云川没敢太明目张胆，一会儿就要抽出身体，与王思齐保持一定的距离。

尝到甜头的王思齐对此可是势在必行，他觉得已经将祁云川拿下80％了，剩下的20％，是祁云川的羞耻心与自尊心在作祟，他得跟祁云川有更进一步的行为，才能将此人完完全全拿下。

王思齐被保研了，时间多的是，只要祁云川在学校里没回家，他就一直跟在祁云川身后。祁云川去图书馆他也跟着去，去实验室他就帮着买材料和实验菌，两人都是成绩好的，虽然平常交流不多，但是做事起来却有一种令人舒服的默契感。

与此同时，祁云川的谣言愈演愈烈，又加上王思齐的加入，整件事情的风向竟然往一种离谱的方向传开。就在祁云川以为他和王思齐的事没人发觉时，王思齐的生日到了，邀请祁云川一同与他过生日。

在得知王思齐的生日也会邀请其他同学后，祁云川果断地答应下来，并且向姜霖撒谎晚上还有实验没做完，就不回家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祁云川知道王思齐借着生日会向自己做什么。这也是他这段时间反复琢磨的一件事。

就像世间所有的生物都会有脾气一样，祁云川再被如何压迫，如果掩饰自己的情感，他到底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心中都会有不服气的时候，并且一直对姜霖的专制太过于耿耿于怀，以至于明着暗着也要让姜霖吃亏。

恰好这段时候姜霖很忙，没多少功夫管他，而王思齐又出现了。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各种可能性，才决定在面对王思齐时，自己要假情假意一番，同王思齐假戏假做。

他知道姜霖有感情上的洁癖，要不然当初周聆宝不顾一切走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想尽办法追回来，反而一个人拉扯孩子到大，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婚。他跟姜霖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很多事都是姜霖一手教出来的，姜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他觉得把一张白纸变成一张五彩斑斓的纸特别有成就感，当然，这张纸要是折叠还是撕碎，唯有经过他的同意才可以随意处置。

在老虎身侧多年，耳濡目染下，他早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也学会了姜霖的处事风格。

所以他想利用王思齐对他的感情，让姜霖感到恶心就行。

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是他目前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他得让一直处于上风的姜霖跌下来一回，才能了了他多年的心愿。

话又说回来，王思齐在认识他之前私生活混乱，人前导师的好学生，人后天天换新男友，酒吧酒店可是常客，遇见他之后就装的跟个纯情大男孩一样，在实验室里被揩油的次数多了，祁云川心里也麻木了，总是想着姜霖不是号称消息最灵通的吗，怎么后院都着火了还无动于衷。

其实他也没想着把这件事闹得有多大，他们三个都是见不得光的同性恋，哦，他应该不是。所以发生什么事都能私下解决，他只是想恶心恶心姜霖而已，也没想着姜霖会对王思齐做什么，就算真要做什么，还有他拦着，能出什么大事？

祁云川就这么说服着自己，让今晚上的行动少一点愧疚感。总归三人都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谁都有性格上的缺点，大哥不说二哥，都是半斤八两的货。

祁云川心安理得的和王思齐去他的生日聚会。王思齐应该开着两次生日聚会，一次是针对社会上的狐朋狗友，一次是导师同学校友。而祁云川非常不幸，他被王思齐安排在了狐朋狗友的聚会上，王思齐带着“新欢”出现的时候，整个包厢都沸腾了。祁云川趁乱匆匆看了一眼，在座的都是打扮得非常潮流的年轻‌‎男‎‌‍‍女‍‎，有几个男生对他目光不善，不知道曾经跟王思齐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祁云川面无表情，冷淡地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就随王思齐一同入座，王思齐干脆握着他的手，身子都想贴到他身上了，眼神也是大胆赤裸，装都不愿意再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和他一起到酒店里滚床单。

说起来也是可笑，祁云川从头到尾看着都像是一个雏鸟，跟王思齐这类人简直天差地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祁云川是王思齐砧板上的鱼肉，甚至连王思齐蹩脚的在祁云川杯子里下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怪不怪了，等到宴会散场，王思齐拖着全身无力，半醉半醒的祁云川到达酒店房间时，大家以为一切都是尘埃落定，祁云川要被王思齐破瓜了，可当晚发生的一切却足够戏剧性，事后王思齐想起来都是三天三夜弄不明白。

当姜霖第n次打电话给祁云川不接时，他就有一些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祁云川长得越来越漂亮，性格也越来越琢磨不透，经常故意把他晾在一边，对他爱答不理都是常事，姜霖因为本身的自负，从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这段时间他安插在校园里的眼线都或多或少跟他反映过祁云川身边有一个粘人的学长，并且今晚上祁云川也没有在实验室里，而是在离学校之外二十公里的酒吧里与人喝酒跳舞，姜霖就开始坐不住了。

他当然知道祁云川是故意的，但他拿不准祁云川为了气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与祁云川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给祁云川立下那么多规矩，带他去世界各地旅游见世面开眼界，自己手把手养出来的大树，不想有朝一日被人乘凉了去，那他姜霖就他妈别在这里混了，直接卷铺盖滚蛋算了。

姜霖杀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他怕认识的人看出来是来抓奸的，那辆红旗车也不开了，直接开了辆普通大奔过来，还全身黑衣，戴着口罩，姜霖他妈来了都认不出是本人的程度，他让酒店经理开门，就这么冲了进去。

好家伙，太有情调了，整出一个太空主题‌‍‎情‍‎‍‌趣‎‍‍房间来。姜霖瞪着床上的那两个外星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床把王思齐拽了下来。

王思齐跌在地上，一脸茫然。姜霖没空去管他，连忙去看床上的祁云川。祁云川正脸色潮红地躺在床上，双目放空，脸上全是晶莹的......液体。姜霖无法说服自己那是口水之外的东西，恶心无比的姜霖瞬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转身就朝王思齐踢了一脚，又回头朝祁云川吼道:“你喜欢这样的？！”

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不对，又道:“我他妈没喂饱你，你居然要出去偷吃？！”

祁云川却慢慢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语气有一种骇人的平静:“我就喜欢这样的。”

姜霖怒极反笑，他细细朝祁云川的脸看过去，又看了看地上王思齐看了一眼，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姜霖在极怒中找到了一丝头绪，竟然快速地冷静下来。但看着祁云川脸上还有残留的口水，姜霖忍着恶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拆开包装，直接上手给祁云川擦脸。

“你喜欢哪样的我能不知道？你这性子能喜欢上人才是真的怪了，一切人或者东西你都是觉得有利可图的。今天也就是这人撞上你的枪口，下次那个倒霉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祁云川头微微撇开，不乐意让他给自己擦脸。眼看计划败露，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霖不上钩，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姜霖的情绪看起来还行，自己不会有坏果子吃，他何必去管结果是如何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他虽然是想着吃点亏，但是又不愿吃太多亏，所以只接受王思齐对他动手动脚揩油，脱衣服和进一步接触那是万万不行的。谁又说得准，这又不是一次试探呢，他不想把路给走死了，自己下不来台，又怕姜霖用力过猛，将事情不管不顾的闹大，自己将无路可走。

聪明人之间总是以一种特别诡异的方式结束闹剧。虽然很多事都是就此揭过，姜霖原谅了他一大半，但有一些事却不打算放过他，该追究的还是要追究。

姜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就冷静道:“你知道最近学校里对你的一些风言风语是谁弄出来的？”

祁云川没有回答，实际上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每天应付姜霖和王思齐就已经让他感到疲惫不堪了，因此手里的实验都长时间停滞不前，而高校里的学生大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与事业蓝图，像他这个年纪的学生早就已经在和大企业接触实习了，他却还在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实则是害人害己。

可姜霖说的风言风语让他起了一丝警惕之心，他虽然不想听，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姜霖一眼，手里想要下床的动作一停。

“此人心术不正，不知从哪听说了我们的关系，便对外散布一些有的没的谣言，然后再趁机接近你。”

后知后觉的祁云川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同学对他的态度改变是从何而来，原来在同学的眼中，他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祁云川一时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事不关己，他脸色淡淡的，又有一些轻微的凝重，他看着姜霖，轻轻启唇:“不是你散布的消息？”

姜霖又被气笑，他走过来时又顺便踢了王思齐一脚，然后搂着祁云川的肩膀亲密道:“我何必搞这些小动作？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可以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了，我恨不得大张旗鼓，宣扬得彻彻底底的才行。”

这一点祁云川倒是无法判断，跟姜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从未摸透姜霖的真正想法，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不过，经此一事，我已经不再信任你了。从现在起，我已经向你导师请了假，你就搬回天泉山庄，我在家里给你装了一个实验室，器材都是最新最好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外出了。”

祁云川大脑一轰，那被姜霖长年累月压榨已经不剩多少的热血情绪在这一刹那又回来了，他猛地站起来，右手僵硬一挥，姜霖的左脸上立马被打了一圈，鼓起一个红包。

失控的祁云川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突然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与姜霖缠斗在一起，每一次挥打出的力度都是下了死力气。

与祁云川在一起这么多年，在祁云川的脸上看到最多的就是面无表情与冷漠，从没有看过他情绪崩溃失控的样子，挨了祁云川几拳的姜霖也有些慌神了，使出比祁云川多一倍的力气将他牢牢钳制在身下，随即大口喘气道:“是你有错在先。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让任何人接近你，你还偏要如此，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你把我当做了什么？我这次不给你一点记性，下次你们就敢真绿我。我让你继续学习已经是非常大度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云川泪流不止，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服，但他从来不会去跟姜霖争辩什么，他觉得跟姜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但他心里太苦了，明明靠着他的努力，前途能一片光明，想去自己喜欢并且向往的学校去读研究生也已经成为继高考志愿之后的第二次遗憾。而他越想得到的东西，往往因为姜霖的关系求而不得，他不明白姜霖为什么总是和他意见相左，还是只要是他心中所想的，姜霖都要故意和他唱反调。

他只是想好好学习，普通并且平凡的过一辈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此时王思齐醒了过来，他愣愣看着面前的两人，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给我吃了什么？！”

两人被王思齐吸引，齐齐转过视线，而王思齐却像疯了一般，扑向祁云川的大腿，朝他的大腿上狠狠咬下一口。

刚恢复神智的王思齐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从来都是他给别人下药的份，哪有他被算计的时候。今晚一切也都是正常的，他扶祁云川回酒店时，祁云川说想喝水，他也觉得有些口渴，就倒了两杯水过来，一人一杯，最后祁云川没事，他自己倒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祁云川是从什么时候在杯子里下的药，而此时此刻，他面对祁云川和姜霖时，又发现他们的姿势非常古怪，让他想到了‌‍‎‌‍色‎‌‍情‌‍‎‌‎的方面，他觉得被耍了，他们还在自己面前乱搞，恼羞成怒的他也不顾浑身无力，爬过来就给祁云川大腿上咬下一口。

愤怒的不止王思齐一个，姜霖看到那牙齿都已经入肉时，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就去猛踹王思齐。

从来都是他在祁云川身上留下痕迹，这傻逼居然敢在祁云川大腿上留下一个牙印，你最好祈求没有下死手，不会留下疤痕，不然老子给你牙齿全部拔了。

还嫌场面不够乱似的，一直守在门口的司机李卓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看到三人狼狈的样子，不由得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加入战局，与老板姜霖一起把王思齐揍个半死。

疼到脸色发白的祁云川无脸再看这一场闹剧，只见他神色复杂，让他感到迷茫的前途，与和姜霖纠缠下去的认命，他和姜霖的关系也泄露出去，或许已经人尽皆知，都让他觉得头大心烦，看着天花板上耀眼的吊顶，所有感官知觉都在慢慢消失，他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