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咋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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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现在,回到我和蝙蝠侠握手言和的这个节点。当然,没有实际上的握手,但我们暂时言和了:达成了和平协定,定下了互不侵犯条约巴拉巴拉,随你怎么说。
在散会之后,夜翼是最晚离开的。我后来醒悟过来,他只是要确保自己能看着现任罗宾的后背——在泰坦塔事件之后,落下心病的可不止是替代品。
在他离开之前,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夜翼转身看着我,问,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我只是心血来潮。
有一瞬间我希望夜翼能随便挑起一个话题,掩盖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尴尬。
也许是协议达成后现场氛围变得有些放松,给了我片刻错觉,似乎我又有了重新回到那个家庭的希望。
毕竟,在我当罗宾的时候,我有时会不自觉地叫他们,叫布鲁斯,叫阿尔弗雷德,叫迪克,而后又一言不发,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迪克总会在应声又得不到回应时自顾自地决定邀请我吃零食,看电影,做训练。他绝不冷场。
但现在,夜翼只是在原地看着我,目光平静又困惑。
等了两秒,我被他逐渐开始往警惕发展的注视逼到了绝境,我知道我必须要说点什么,但是说点什么呢?不能说天气,这太奇怪了,得和他有关,最好是和我也有点关系,而且最好是我比较熟的话题……这时一则花边新闻跳进了我的脑海,我立刻抓住了它。
“我听说布……韦恩正在公开追求超人。”
警惕的注视立刻动摇了,夜翼的眉毛诧异地动了动。
他环顾四周,确认在场没有别的人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俩成了吗?”
我说:“我的意思是,那你呢?你怎么办?”
夜翼颇具喜感地抬了抬眉毛,似乎是觉得有些荒谬:“真不敢相信红头罩在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他的语调在平和中带着点局促,仿佛他也有点尴尬,这让我突然放松了下来:“毕竟你们仨是我死前遇到过最离奇的感情关系,我当然关心。”
夜翼的嘴角以一种略微有些紊乱的方式动了动,就像是想笑的同时又觉得不该笑。挣扎两秒后,夜翼说:“你放心,我们之间没有问题。”
“哦。”我脱口而出,“可他们这样公开恋情,你倒像是第三者了。”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但夜翼并没在意,反倒是笑了起来:“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夜翼可能是怕我误会,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现在法律还不允许三人婚姻,况且我一直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气氛转入了一片死寂。
“那……”我只庆幸我还戴着头罩,夜翼没法看到我脸上的冷汗,“祝你早日找到真爱。”
“谢谢,但我早已经找到了。”夜翼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从容说,“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好吧我知道,但我无法理解,这事就是我死了一遍也没搞明白,好在我也不想搞明白了。对着夜翼那张熟悉到令我怀念的微笑脸,我逐渐后悔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启了这么一场谈话。
最后我只能干笑:“哈哈,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在我们尴尬到窒息的对话结束后,夜翼把他的私人号码留给了我,就像他第一次见我时那样。夜翼说有事可以打电话,只要醒着我就会接的。我说哦,好。
等到他走远了,我看着那串号码,掏出手机挨个输入,输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就是几年前他留给我的那个号码,这么多年了根本没变过。
本来这件事到这也就完了,我真心对他们那看似一团乱麻实则似乎每个人都挺自在的关系不感兴趣,也完全没有掺和进去的欲望。但俗话说得好,天不遂人愿,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而我,似乎也从来没怎么被幸运女神眷顾过,具体表现在每次我觉得事情将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命运都会把一桶狗屎丢在我头上,比如“这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天”什么的,随你怎么说吧。
就在我打算把这档子事彻底忘了的时候,我在哥谭某个屋顶上看到了替代品和他的搭档,超级小子。
我知道超人和卢瑟有个儿子,也知道这个超级小子和现任罗宾是队友,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意识到这俩能亲密到堪比克拉克和布鲁斯的程度!具体的我不想回忆了,只是,以我当初旁观家里混乱关系的经验,这俩就算不是一对,那也差不多了。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我重新回想起那段噩梦般的时光,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和超人没有任何关系的直男——哦,唯二,不该忘了你,阿尔弗雷德——在家中被他们互相无意识的调情弄得毛骨悚然的时光。
这令我情不自禁且若有所思地盯着替代品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意识到有人在看,转头和我对上视线。
“这里不是犯罪巷,头罩。”替代品的语调还是很平静,但我听得出他有点紧张,“我们没有越界。”
他们当然没有越界,毕竟我只是出来买书的,我下周有个读书会。
我说:“纯路过,别在意——嘿,超级小子,这是你们的家族传统吗?”
“……什么?”
“和蝙蝠联姻什么的。”我说,“就像你爹一样。”
超级小子立刻涨红了脸,张口就要说什么,而替代品比他更快:“康只是我的朋友!”
“噢!”我悠悠地说——我可能对让替代品难堪这件事太过享受了,“夜翼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替代品的脸忽然白了。
超级小子转头看着他,脸上有三分迷茫,四分惶恐,两分不可置信和一分我也没法解读的情绪。
替代品坚决躲避超级小子的目光,他盯着我,近乎恼怒地说:“你不能随便造夜翼的谣!”
等等,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哦。
他们居然没告诉替代品,也没让替代品发现。我的天,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我差点笑出了声,我说:“老天,这么明显的事,你居然没看出来——看来老头子是真找不到好跟班了。”
如果替代品的目光能杀人,我身上已经穿了好几个洞。
超级小子把头转回来,脸上的茫然不减反增,他飘了起来,神情恍惚地往大都会的方向飘。
替代品忙着把他拽回来,没再对我说什么,我自以为赢了一场,愉快地哼着歌走了。
而就在第二天凌晨,在我刚刚入睡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睡眠质量本来就不行,最讨厌有人半夜打扰我,当即怒上心头,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摁断了电话。但它很快又响了,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有急事,这才睁开眼,瞄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迪克。
接通电话,我用我此生最冷酷的语气说:“现在是四点十三分,我需要一个吵醒我的理由:最好是有人死了。还有,我没给过你我的号码。”
“没人死了,另外,我这里有世上最酷的黑客。”迪克的语气也足够冷酷,想必心情极差,“你猜我为什么四点十三分还没睡?”
我困得火冒三丈,眼皮直往下坠,没有半点配合他的心情:“让我们节省一下时间,直接宣布答案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提姆我和布鲁斯还有克拉克的事?”
我立刻清醒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一想到替代品骂我造夜翼的谣,我就难以抑制那种“既然担了这个名不如就坐实了吧”的冲动,“我还以为这是所有罗宾的共识呢,蝙蝠家肮脏又公开的秘密,每个蝙蝠都得配一个名字里带点‘super’的。鉴于外星人比较少,如果一个不够分,估计要俩人一个。而我因为脱离了你们这个藏污纳垢的家庭,幸运地没被外星人染指,真是太感人了。”
迪克显然被冒犯了,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卡拉的事!”
我大笑:“那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成你连襟了。但我想你得先担心一下替代品,要是他和超人的儿子成了,以后该叫你什么呢?”
迪克恼火的呼吸声在电话那头清晰可闻,我猜他吞下了不少脏话。
对于他的反应我得意万分,在电话里把造谣发扬光大:“哦对,你有没有和他说过关于罗宾成年后要和老蝙蝠滚床单的事?我猜还没有吧,怕把鸟宝宝吓跑了?这样一想,我成年之前就死了还真是件好事,我都不敢想老头子在床上的样子——在战场上就算了,你怎么在床上也忍得了他的?”
迪克勃然大怒,对着我破口大骂:“不许你污蔑布鲁斯!我和他上床是我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强迫我!”
“是吗?”我发出一声干呕,“那你可真够变态的,一边为他没收养你郁郁寡欢,一边还和他滚到一起——我早该知道那些小报上说你有恋父情结没半点夸张,你不会在床上也要叫他Daddy吧?”
迪克忽然没声了。
在寂静之中,我意识到我一定是说中了。
对于这个污秽画面的想象后知后觉地击中了我纯洁的大脑,如果不是因为迪克也正处于巨大的尴尬之中,我真想把手机甩出去然后大声尖叫直到脑海里再没有任何画面。
在长达十秒的沉默后,迪克开口了。
“你知道我们的谈话是会被监听的对吗?”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替代品也应该了解一下你们见不得人的家族传统。”
只听迪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我在罗宾时期也没听过的温柔声音说:“嘿提米,如果你在听的话,这不是家族传统,好吗?不要听杰森瞎说。”
说完,他立刻把电话挂断了,没给我半秒补充说明的时间。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通话记录。
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迪克应该不会再打我的电话了。
当然,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再找他的。
至少在我把刚才那段对话从脑海中彻底删除之前,我都绝不会再联系任何一个蝙蝠了。
最后,衷心希望替代品在监听的过程中受到的伤害比我更大。
爱咋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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