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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产期很快就到了，泽维尔和柏清都没有经验，多亏了邻居家的凌夫人过来帮忙。孩子是个很健康的女孩，有和柏清一模一样的黑头发，还有和泽维尔相似的碧色瞳孔。

孩子出生之后，柏清请了一位乳母，因为他们都太不会照顾孩子。

春华和凌珍把这个小孩当成自己的一样喜爱，她还小，看不出是美是丑，但凌珍爱逗她玩，非说已经看出她长大以后是个‎‌‌‎美‍‌‎人‍‌‌‎坯子，到时候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哪个蠢男人。

泽维尔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柏清又接了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大夫来家里住着，时刻关注泽维尔的身体状况。

这样一来，他们的家里除了柏清和泽维尔，还有春华、医生和新出生的孩子，俨然是一个还算温馨的家了。

泽维尔和孩子都健康地活了下来，百天之后，他们在宅子里摆了一整天的百日宴。泽维尔不喜欢待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只和凌珍躲在房间里。

每每见到凌珍，他都会恍惚间觉得是康奈陪在他身边，望过去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怀念。凌珍在他眼前划了划：“你在想什么？”

“……很久以前的事。”泽维尔的汉语还不太熟练，但已经可以用来日常交谈了。

眼下正是寒冬，泽维尔穿着厚厚的毛绒大氅，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猛然想起上一个冬天他还呆在玮姆兰的歌舞厅，连最基本的记忆都失去了。

凌珍一颗一颗地给他剥核桃和干果，全都堆在他面前的小盘子里，“跟老爷的往事吗？”

泽维尔点头，回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总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回国以后，柏清对他挑不出任何错处，事事以他为先，只要他喜欢的全都买回来，他不愿意做的就绝对不做。

孩子出生以后，泽维尔甚至都没有操过心，全是乳母和柏清在照顾。泽维尔一直都只用躺着调养身体，琐事有春华，无聊了还有凌珍陪他解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痛苦的感觉了。

凌珍接着问：“你为什么爱上老爷？”

泽维尔抬眸凝视她，对于他和柏清，说爱还是太奇怪了。这是他们之间绝对不会出现的情感，他永远也不会爱上柏清，直到现在，柏清依然处于掌握他生死的位置上，而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少受折磨。

他想过很多很多活下去的方式，想过杀掉柏清再回纳尔维克，想过打掉孩子，自己和孩子一起死去。可惜他哪样都没有做，他一直和柏清住在一起，太阳和月亮就那么转来转去，带走了他的光阴，给予他一段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平静生活。

泽维尔不动声色地回答：“因为他要我爱上他。”

“好吧。”凌珍还以为能听见什么爱情故事，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下围棋是泽维尔的新爱好之一，凌珍只学过一点皮毛，恰好泽维尔的水平也不高，两个人刚好能你来我往地玩上一整天。

日头偏西，春华过来添灯，顺便告诉他们：“夫人，凌小姐，去吃饭吧，客人们都散了。”

泽维尔不为所动，直到凌珍跟春华出去了，才自怀中取出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三天前他们出去采买的时候遇到了西洋商队，为首的人认出了泽维尔，并递给他一封火漆封着的信。

泽维尔在寂静无人处拆开那封信，和信纸一同被取出的是一朵早就干枯下来的红色玫瑰。它的花瓣变得十分脆弱，颜色也已经黯淡下去，布满星星点点的黑斑。

它走过了大西洋和印度洋，被太平洋的寒流送到泽维尔手中，经历了这么多的它凋谢得非常彻底，一点也看不出它原本美丽动人的样子。

泽维尔默然收起那朵玫瑰，当他展开信纸，只看见了几行字。

“为什么不告而别——不，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又一次被人带走。无论你被带到哪里，我都会接你回家。”

没有落款，没有地址，没有邮票。可他偏偏一眼就看得出这封信出自谁手，对于斯特林来说，他是友情的背叛者，是因为懦弱而放弃挚友的人。他无法想象自己在斯特林心里该是多么卑鄙，如果他真的来找他，他又该怎么做呢。

他的思绪被一阵喧闹声打断。陪客人喝了一天的酒，柏清醉倒在正厅里，幸而他们家里养着一位大夫，第一时间赶过去。

泽维尔原本以为只是喝醉了，没想到老先生在里面呆了很久都没有出来。他把春华单独叫进去，嘱咐她明天一早记得去抓药，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老爷，不要让他再生病喝酒了。

柏清醒时发觉整个右臂都失去了知觉，泽维尔守在他身边，看上去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直到他醒来才安心睡着。

柏清用还有知觉的左臂把他散乱的金发归拢顺滑，摸摸他的头，静静躺在他身边。

百日宴的忙碌终于到了尽头，接下来他们都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晚间下了大雪，柏清原本想堆个雪人哄泽维尔开心的，可惜现在动不了，希望凌珍来的时候可以帮忙堆一个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好，没什么大问题，谁知大夫某日把他叫去，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你不能再喝酒了。你流浪过十几年，身体早就被折磨透了，再放纵下去，你没几年好活。”

柏清先是一怔，而后告诫他：“先不要告诉夫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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