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开始跟踪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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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一消息还是在某个BBS论坛上——有人把抓拍到闷油瓶的照片挂上了论坛,主题是城市里近期发生的紫头苍蝇滋生事件以及建筑设施被破坏之间有何关联。
照片背景中的人背着包,朝前走着,脸却转向镜头,显然是注意到了拍摄者,却并不在乎。
尽管画面相当模糊,但闷油瓶这人一眼便能同其他人区别开来,他不是一个会淹没在人群中的人。
他怎么会刚好在那儿?
我立马连着刷了好几个类似主题的帖子,越读越心惊胆颤,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最近这段时日,城里的苍蝇确确实实多了许多——我还天真地以为那是快到夏天的缘故,心说不是吧,真给这小子搞出什么恐怖片剧情来了?
苍蝇和破坏的关联,如果说仅只一次两次那还可以说是巧合,但频繁至此,就很难说是偶然了。想到这我不禁感到一丝庆幸,还好这事儿还没传到班里,也没人知道他有个在家里饲养变异苍蝇的“冷门爱好”,不影响他学习——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让人成绩提升了点儿,要因为这事情功亏一篑,给他找着了接着敷衍学业的理由,那我岂不白干。
事不宜迟,我当即从三叔的某个手下那儿整来了一套设备,为的搞清楚他究竟在现场做了什么。
三叔这老小子手下三教九流的无一不有,此人便颇爱偷窥他人交合,还善制些奇技淫巧。我便以三叔要用为名从他那骗来了几只伪装成水杯、纸巾盒之类寻常物件的针孔摄像机。
几只相机都被我本着能拍到多少就多少的心态摆在有苍蝇聚集的地方。有网路上关注此事的网友帮忙收集整理信息,我得以在大部分破坏发生之前安置好摄像头。剩余的地方,靠着自己这张瞧上去单纯无辜的脸,随便找个由头询问下附近的人有没有见过一小孩也不算什么难事。
说到这儿,闷油瓶是怎么知道苍蝇聚集在哪些地方的?难不成他是什么迪〇尼公主,能跟苍蝇小精灵说话?
此外,要问为什么不亲自上阵盯人——百无聊赖中我又削了根炭笔,家里面突然给我报了个素描班,勒令我每周末去画室学习,压榨本就不充裕的空闲时光。
从小对着字帖练瘦金体就折磨得我够呛,尽管父母长辈对我都算不错,这类事情上却不容我置喙。哪怕去问父亲,他也只是沉默以对,抱着满腹心思却不开口。
这几周天越来越热,闷油瓶仍雷打不动、一得空便外边窜,徒留我画几何体画得身心俱疲,愤愤地把那张脸往纸上描。闷油瓶这人面部带着点少数民族特征,五官立体、鼻梁高挺,不得不承认十分赏心悦目,画着都舒心。课堂里,明明都套着麻袋似的校服,唯有此人鹤立鸡群,惹眼得要命,引了不少女生去凑近乎,连带我走在路上都要被人叫住打听。其本人却是根本不在意这些桃花,或者说,面前的人是男是女对他而言根本毫无区别。
这也导致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闷油瓶这个人非常之臭屁,常把人气到牙痒痒。而对知晓他家庭状况——如果那真的能称之为“家庭”的话——的我而言,明白他性格的成因后便很难对着这人沉闷的模样生气。
一段时间后,我假借练习速写的名义出门回收那些偷窥设备。
苍蝇群集的这些地方,大多鲜有人迹,即便有建筑存在,不是业已废弃,就是因各种缘由停建,成了只有流浪汉会光顾的烂尾楼。
虽也不是没和朋友一起偷摸进这种“鬼楼”探险过,可没了人一同插科打诨分担紧张,瞧着铁皮围挡后阴森破败死楼,我心里不由得发毛。
猫腰钻过围挡外翘的口子,里边空地上生满了齐腰高的杂草,一动全是飞虫,草丛间还有近来探秘来的人随手乱扔的食品包装袋。
从地下车库入口的斜坡下去,周围的一下冷了起来,冻得人六月里都打颤。底下不说照明,连通风系统都没有,一股混凝土粉尘跟陈年积水的味道。
我打着手电踏过水洼。四脚朝天的死苍蝇漂在浮沫间,随着波纹上下起伏。地面厚厚一层灰上满是交叠的脚印,远处,承重柱影影绰绰地林立着,把这地方衬得犹如迷阵一般。
不敢多留,我顺管道爬上天花板,把伪装成螺钉挂在上边的摄像头摘下来收进书包。而正是骑跨在管道上从高处俯视的这一角度,让我望见了水泥地面上那个黑洞洞的深坑。
他娘的,这也是那小子搞出来的?我不禁寒毛直竖。
走到坑边用手电往底下照,里头黢黑一片,洞口又不大,不把身子探进去很难看清下面的全貌。然而那股飘散出来的恶臭就足以令我望而却步。
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小命,要是里边真有人抛尸,我一初中生不但解决不了问题,真碰巧遇上罪犯回来欣赏“杰作”保准送命,不如走为上策。这么想着,我用手指捂住电筒,只露出丝缝隙供光线通过。这是藏被窝里看小说的经验之谈。
回到家,除却一台很大可能被流浪汉当成废品捡走的摄像机之外——它被伪装成了不锈钢杯,其他的都被顺利回收了。
只是事情太过顺利,我反倒有些不安。闷油瓶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下发觉有人拍摄,没道理一个摄像头都发现不了。可这些个东西不仅悉数完好,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过,愈发像种刻意的纵容了。
不再多想,我接上数据线,把录像导进电脑。
红外线补光下的黑白画面里,闷油瓶下到地下车库后,在后来深洞出现的位置来回步量了几圈,接着从背包里抽出两根长条——据我推测大概是锤和凿子——开始挖地。
这人打洞又快又利索,如果是三叔在看,估计早动了把人翘过来当伙计的心思。
苍蝇时不时在画面中闪过。起初闷油瓶还需要朝外扒拉水泥块,但在挖到某一深度后,整块水泥竟径直落入了地下。
这地下空间居然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我禁不住胆寒,若不是工程因故停滞,有多少人会毫不知情地走在上面。
一挖通入口,闷油瓶便跳了下去。我将画面快进,只见他两手空空又翻了上来,背上包毫不犹豫地离开。
里边儿难不成真是空的?我盯着监控录像心中思考。闷油瓶已经走出画面,那口深坑如同一只眼睛,幽幽地注视着屏幕之外。
突然间,一张脸倒挂着出现在画面内,眼珠在红外下泛着森然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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