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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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陈然和男人每天都在梦里见面，这是陈然潜意识里执着要求的事，这种潜移默化的认同，让他们的相见越来越轻松，不会像之前一样，怎么也碰到不到头。

可有时候两个人也会出现分歧，比如男人代替他承受痛苦这件事，因为这个分歧，两个人吵过好多次架，男人意外的态度强硬，每当发生那档子事的时候，无论陈然怎么努力保持清醒，另外一个陈然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占有他的身体和大脑。

男人觉得一直吵也不是办法……他不想自己和陈然见面的机会浪费在口舌上。

……

“你不是说没有我的意愿，不会擅自占用我的身体吗？”陈然面红耳赤，显然是一副生气模样。

男人不说话。

陈然：“这都是第几次了！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来承担这些，即便你承担了，我醒后看到我自己身上的痕迹，依旧会痛苦。你帮不了我。”

男人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手，陈然立刻察觉到了，负气地退后了一步，那微微抬起的手，因为陈然这个小动作，而僵在了原地。

男人抿了一下嘴唇，好看的眼睛垂着，看不到眼里的情绪，只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落下的阴影。

“不一样的。”男人说道，“你不该知道过程的。”

会比结果让你更加痛苦，让你更加地难以承受。

陈然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没必要为了我……”

男人抬了一下眼皮，打断了他的话：“可你不需要我，我会消失的。”

陈然一怔，木然地看着他：“消失？”

“我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哪一天你不需要了，我就会消失的。”男人说得满脸恳切，看不出一丝虚假。

随着男人的话，陈然那张漂亮的脸蛋开始变得奇怪，怒气也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地模样。

果然，陈然相信了。

“不要让我消失，陈然。”男人说道。

至此，这个矛盾点迎刃而解。

这是男人第一次欺骗陈然。

日子还在无趣地向前走着，即便是在并不美好的鸟笼里，陈然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的光，闻到了一点点的花香，听到了一点点的叶片晃动的声音。

这是另一个自己给予他的。

他原为自己会在这里待好长一段时间，至少不会那么快地逃出去，可这一次，仿佛上天眷顾了他。

叶暮修的出现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卑微地缩在笼子里，像一只伏地在尘埃里的蚂蚁，即便他听到开门的声响，他都没有去看一眼，其实在上一次换了地方后，陈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他相信边生一定会找他，他只是不信边生会找得到而已。

他本能地以为是陈青云，所以没有多大反应，直到那个人带着疑惑的语气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如梦初醒，死去细胞好像顷刻间就活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人把他拉下去了。

陈然非常顺利的逃了出来，不过叶暮修受了伤，这让他特别愧疚，他清楚地知道叶暮修对边生的重要性。

陈然在边生以及新认识的谷家小少爷帮助下，极其安全地度过了好几天，这几天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最为放松的几天，连同和男人见面的途径都变得简单且长了起来。

他们两个其实很少有那么安生的时候，每一次见面都是急匆匆的，或者是神经紧绷，根本无法停下来去思考其他东西。

陈然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另一个自己。而在这一段对于陈然来说极其漫长的日子里，另一个自己成为了他的救赎，也成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他死了，另外一个陈然也会死。

他不想，也不舍得，即便他要不断遭受陈青云的折磨，即便他无数次想过结束自己，可每次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另一个自己时，他离奇地充满着希望和动力。

那种情感是什么？不言而喻。长久的陪伴，滋生出来的感情轰轰烈烈，陈然只要空下心思去想，就能立刻明白，自己的依赖和期许到底源于什么。

他也想知道，不顾一切都要替他承担那份肮脏爱意的另一个陈然，是因为什么？

月与影在夜晚中展开了迷离的追逐。

……

“阿然？”男人看着今天的陈然，觉得格外不一样，陈然自己的眼神仿佛带着青雾，很淡，

陈然上前一步，直视着男人的双眼，里面漆黑一片，却把他印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男人眼神微晃，心虚得不敢直视，讪讪地收了目光：“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陈然又前进了一步：“还有呢？”

陈然离男人特别近，男人都可以看到陈然睫毛颤抖的弧度，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吞吞口水：“没有了。”

“只因为这个吗？你不要骗我。”陈然盯着他，男人无处可逃。

薄淡的黑云藏不起月亮。

“我……”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陈然拉住男人的衣领，把他往下一拽，柔软的唇就印了上去。

于是影子找到了它，月亮也看到了它。

“还有呢？陈然，告诉我，还有呢？”陈然目光紧紧锁着男人，不肯放过一点一滴的破绽。

男人垂着眼睛，看不清目色，只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直到陈然的眼睛都要瞪红了，他才有了反应，在陈然眼里，那是极其漫长的动作，把男人地睁眼、低头，抬手的动作分成了细节，像是在很认真的慢放电影的每一帧。

舌头交缠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呼吸都快了，陈然感觉自己漂浮在海上，不会溺亡，也不会搁浅，身上笼着自己的影子，身体里是涌动的海浪，此起彼伏，好像要被这密集的浪雨给掩埋了一样。逐渐地，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开始发白，伴随着他仰起来的头，他猛然惊醒，而洁白的床单上早就脏成了一片，陈然红着脸，眼里腾着雾气。

陈然愣怔地看着天花板，摸了一下，缓缓抬高手，手上都是亮晶晶的。

原来，这种事，还可以那么地快乐。

不只有痛苦的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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