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彩蛋是赵玉与青尾的小插曲,想看的宝贝可敲。
-----正文-----
追查半途而废,南风绫不愿向外人透漏过多细节,只简单向赵玉解释几句。
“我在教坊排练中发现琴瑟少了几名女子,追踪之下意外所得此消息。”
赵玉听闻目瞪口呆。
“这......莫非大人是为了找寻她们的踪迹,才在陛下面前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他摇了摇头。
“我经历过两任帝王换代,此等宫闱秘事,大人为何要舍近求远,不先来问我?”
南风绫意外地看着赵玉。
“此事赵大人知晓?”
赵玉点点头。
“此事我有所耳闻,大人若想知道,我便将我所之事全部告知大人。”
南风绫坐正,洗耳恭听。
赵玉先是鬼鬼祟祟地看了下四周,凑近身来。
“下官听闻,前些年教坊有几名女子蓄谋从宫中出逃,逃出成功后,又扮作假死,在城中更名换姓另起了谋生,此事陛下曾派人追查,后又不了了之,堂堂教坊司竟拿几名小女子没有办法,成了宫中丑闻,自然无人敢提。”
“那赵大人......可曾听闻巫师一事?”
赵玉闻言色变,抬手擦汗。
“这......这个......”
南风绫等不及,起身说道:“若是赵大人不方便透露,我便自己去查。”
赵玉猛一下起身,抓住南风绫的手臂。
“大人留步!且不可再追查此事......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赵玉无奈地坐回椅上,刚一坐下,又擦了擦头上的汗。
待南风绫将耳朵凑过来,赵玉将声音压得比方才更低。
“陛下刚上任不久,曾沉迷追求长生不老之术,派人寻遍南海,请回一位有通灵之术的巫师,传闻有开天眼之术,陛下对这位巫师信之不疑,直到......”
“直到什么?”
赵玉脸色变了变,多番犹豫,再次开口。
“此事你听了就当忘了,万万不可再向他人宣之于口......”
南风绫见他疑神疑鬼,向他做了保证,赵玉这才松口。
“直到有一日,大巫师开天眼预言,说北国终有一日被神力覆灭,当时的南域正对边境虎视眈眈,皇上认为巫师心存不轨,因此龙颜大怒,将巫师处死。后来,出于对巫师预言的忌惮,皇上举国之力,抹灭有关南域的一切痕迹,派将军常年征讨南疆,使南国不敢进侵……但那句预言,却成了皇上的一块心病......”
竟是如此......
南风绫皱眉思索,那么陛下派去府中作法的巫师,那几名行迹不明的女子,记载文员面对他询问时的有意隐瞒......一切便可解释得通了。
“你可知那几名女子现下何处?”
“这......这个我实在不知,大人要知晓这个做什么?”
南风绫还未回答,几名宫女进殿,对话戛然而止。
赵玉惊恐未定,施施然行礼后,迅速退下。
南风绫整理好衣衫,也从寿安殿走出,前去教坊与青尾碰面。
几日不见,青尾的眼底同样一片乌青。
两人相视一笑,聚拢而坐。
“我与婉青里应外合,未在近身侍奉下人中发现什么异常,也无可疑之人出入将军府,看来那人撤得干干净净,未曾露出丝毫马脚,实在厉害。”
“既如此,想抓到此人恐是难上加难了......”
南风绫见青尾一无所获,索性放弃揪出内鬼一事。
“先不管此事了,你随我去城中找寻几人。”
“何人?”
“路上再说。”
五日期限逼近,南风绫再无闲暇。他着人备好了马车,趁着前去瑶台坊的路上,将那几名女子的事迹讲给青尾。
“此事当真?”
“赵玉也只是听闻,我想亲自查访。”
“好,瑶台坊消息一向灵通,若她们几人当真在城中,不出半日定有结果。”
南风绫与青尾在阁楼中等候,果然玖玫不出半日,便来传讯。
“城门以北,有几名同姓女子盖了一间私塾,专门收留穷苦人家的女儿学习琴技,与大人要寻的女子年纪相仿。”
南风绫收到讯息,立刻与青尾备马出发。
路遥马蹄声急,直到行至城北村庄,到了人烟稀少的一条岔路口。
好在传言非虚,南风绫急急落马,遥遥看到了一座破旧土屋。
站在门口一身棕黄色裙裾的女子,见二人官服加袍,立刻如临大敌,扭头就跑。
青尾立刻掉转马头,追了上去。
“姑娘留步,在下城中瑶台坊掌事,有事询问姑娘!”
那女子一听到瑶台坊的名声,脚步顿住了。
青尾这才跳下马来,长舒口气。
“姑娘莫怕,我乃瑶台坊主事,这位是将军府主君,我们来此地有事相问,可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将军府?”
那女子上下打量着南风绫,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我怎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他是……”
“威北将军白胥,我是他的夫君。”
女子见南风绫气度不凡,一时间目光闪烁。
二人被引进了私塾中。
土屋做的房子未设窗户,夏季闷热异常,桌角残破不堪,甚是简陋。
“寒屋小舍,没什么招待两位大人的,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姑娘指尖缠布,可是精通琴技?”
此言一出,那女子立刻将双手收回袖中。
南风绫知晓女子忌惮二人身份,于是将腰间令牌解下,又将身上所有物件一并拿出,放在女子面前。
“我二人只身前来,未携带任何兵器,绝非歹人。我既是将军府主君,亦是御前教坊新晋太常寺,这位为左右辅佐,承蒙陛下临危受命,五日内呈上青锋剑舞,不然必将承受灭顶之灾,将军受困,恐国之有难。自进入教坊后,见诸位乐手萎靡不振,琴瑟紧缺人手,故而前来寻找。”
见南风绫坦诚至此,女子逐渐放下戒备。
“大人是说......将军有危难?”
南风绫点点头。
“方才姑娘说未见过我,可是与将军府有过什么交情?”
那女子拿起桌上的令牌仔细查看,的确是将军府的通行之物。
女子起身行礼,郑重道:“两位大人稍等。”
女子走出土屋,拐道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青尾在屋中四下打量,怀疑道:“她不会是跑了吧?”
“……”
南风绫坐在桌边。
“且再等等。”
半柱香后,一名头戴乌纱的女子在三四名女子的包围簇拥下现身。
南风绫站起身,隔着一层纱与那女子对视。
“大人是将军府的主君?”
“正是。”
那女子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低下头来。
“灵音见过主君大人,请受女子一拜。”
众女子一起齐齐跪下,南风绫慌张之下,起身去扶。
“主君大人对我等姐妹坦诚以待,将军府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此等恩情,灵音难以为报。”
“救命之恩?”
“是,灵音原是教坊琴瑟司仪,因不堪官员折辱,带领众姐妹出逃,若非将军相助,恐怕我们几人早就命落黄泉,难有今日自由之身。”
南风绫浑然不觉,心中泛起了嘀咕。
原来是将军相救......
为何?
莫非是将军对她......
见南风绫没有言语,灵音掀开了遮挡在面部的乌纱。
“灵音无可隐瞒,大人一看便知。”
她说着,摘下了头上的乌纱。
!
虽是在暗室,南风绫仍然看清了灵音的双眸。
琉璃闪烁,虽非金黄,却亦透澈华光。
她的眼睛......竟与将军的异瞳一般颜色。
“你......”
南风绫霎时呆住,看着灵音少女稚嫩的脸,千般思绪涌上心头。
灵音用那双琉璃琥的眼珠望着南风绫。
“大人既是将军近身之人,便能猜到其中缘由......小女自幼瞳色异于常人,常受人欺凌,自小苦练琴技,后被皇宫教坊选中,多番挣扎磨砺才从中脱颖而出,却没想到......这般奇丽的容颜,竟生出许多他人不轨之心。”
“你多番出入皇宫舞宴,将军必定也见过你......”
灵音点点头,言语中追忆,不胜感激。
“将军暗中对我多加照拂,直到我冒险出逃,他在路上安排好人马,安置一众姐妹,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姑娘如此容颜,如何瞒得过教坊众人?”
“我的瞳色并非纯粹异色,只在黑夜之时显现,故而并不显眼。”
“姑娘与将军还有这等过往......我竟一概不知。”
灵音轻轻抿了下嘴角,朝南风绫作揖。
“将军威武盖世,天下无双,小女曾设想将来会是怎样一位美绝女子与将军比肩,未曾料到……竟会是一位公子。”
南风绫也对其行礼。
“想必灵音姑娘听说了我二人的来意,青锋剑舞极富独特,非等闲丝竹管乐可以配之,非瑶琴古瑟莫属。”
灵音听后,有些为难。
“大人既开口,小女子自当尽力,只是......”
“只是什么?”
“小女在教坊司任职时,曾有一把上好古琴,名为‘绕梁’,其泛音如天籁,闻之清冷入仙。若有此琴,定能为青锋剑舞添色增彩。”
南风绫疑惑道:“我在教坊多日,怎的从未见过你说的这把琴?”
灵音立刻正色,俯下身来。
“大人,小女所言句句属实......宫中有人盗取古琴,以权谋私,一手遮天,我等正因揭露此事惨遭毒手,幸而逃出生天,不然这把古琴的下落,恐再无人可知晓......恳请大人做主!”
南风绫也未曾料到,自己无意之中,竟意外攀附上一条暗线。
这宫中教坊出逃的丑闻,原来只是掩盖朝廷阴暗的一层遮羞布。
青尾皱起了眉头。
“那把古琴被运往何处?”
灵音抬头。
“小女只知往城南边陲去了,具体运往何处,实是不知。”
南境边陲?
若想偷渡出境,势必会路过一处小镇......
想到这里,青尾猛地回头,发现南风绫正与他相视。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处。
井安镇!
“灵音姑娘,还请你将那古琴样貌描画予我,我或可将其寻回。”
“多谢大人!”
从私塾离开后,青尾再也按捺不住,策马制止住南风绫。
“离陛下之约不过几日,你却要前去井安,莫不是真的疯了?”
“我没疯,这琴必须找到。”
“没了琴瑟,还有琵琶古筝,哪一个不能与青峰相配?若五日之内寻不回古琴,你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南风绫拉住缰绳,在青尾面前站定。
“这把琴就是交代。”
“什么?”
“教坊司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人人自危,若抓不出背后之人,恐难以服众,如何为国作舞?”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在的这几日,你派人暗中将灵音安插进瑶台坊一同与教坊肄习,无论古琴寻回与否,我都会尽力赶回。”
“你独自一人前去,岂非太过危险?”
“井安镇路形我已然熟悉,路上快马加鞭,应无甚大碍。”
青尾执拗不过,只好与他返回京城,派人为其备上了快马和食粮。
“对了,灵音姑娘方才所说异瞳一事,可是当真?”
南风绫点点头,后又顿了顿。
“若非她亲口坦白,我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知晓此事之人......”
见他有些闷闷不乐,青尾反倒笑了起来。
“你不高兴?”
“我有何可不高兴?”
“你见将军与灵音姑娘同命相救,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你这是在吃醋。”
南风绫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
谁吃醋?
吃谁的醋?
只不过是一个将军曾经救下的女子......
他为何要吃醋?
南风绫一时心乱,背上行囊。脚蹬上马鞍,快马踏道。
青尾送他至城门口。
“你的马术愈发精湛了。”
回忆起将军与他共骋那日,南风绫片刻恍神。
“是将军教导有方。”
青尾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这城中无人不知你家将军英姿骏马,不必日日挂在嘴边了。”
南风绫被他戳穿,夹了一下马肚,一下跑了出去。
“我在京城等你,早些回来——”
青尾朝他大喊着。
等他的身影渐渐远去,青尾又喃喃自语道:“总留我一个人在这京城,好生无趣......”
见南风绫走远了,他策马回身,正打算返程。
一个人影出现,挡住了马蹄的去路。
青尾向下一瞥,诧异道:“赵大人?”
一日前。皇宫内。
玄烨坐在紫金大殿,手边摆放着一本翻开的《南海记》。
赵玉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前,不知为何陛下会叫他过来问话。
“南风家庶子与将军关系如何?”
赵玉不敢抬头,斟酌片刻。
“微臣之见……关系尚可。”
大殿之上,传来一声冷哼。
“尚可?如今连你也欺瞒与朕了么?”
“微臣万万不敢!”
“那你说说,他为何要找寻此书?”
赵玉跪在殿下,身体发颤。
“微臣……微臣以为……主君乃是营救将军与本家心切,想要另谋他法……”
砰!!!
书册被重重砸下,扔在大殿之上,原本残破不堪的表皮掉下几张残页。
赵玉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