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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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过万花挤，蝉鸣起。今年的夏日来得早，原本为了过冬，一狼一人住在温泉边上，如今天气热了，天慧打算带着巨狼去温泉洗个澡，然后搬至高处避暑。正巧碰上赤子和他师兄来寻他玩耍，天慧便邀他们一同沐浴。

“我们去温泉，洗、沐浴，你们一起？”天慧伸手指着温泉的方向，赤子认出那应该就是自己第一次遇见天慧和巨狼的地方。

沐浴……赤子对他俩的沐浴可没啥好印象，这段时间他与师兄教导天慧不少纲常人伦，天慧确是天生聪颖，即便道理晦涩难懂，只要使些简单词汇，能听懂便能记住。可一旦提到他与巨狼，天慧便成个焊了口的罐子，油盐不进。赤子没觉得自己有多大年纪，却已感受得教养孩子的辛苦疲累……

赤子摆摆手：“不去不去，你们…你们洗吧，洗完记得穿好衣服……”赤子还想说，你们哪是去洗澡？分明是鸳鸯戏水！

赤子拒了，他师兄倒是饶有兴致：“我倒是许久不曾泡过温泉了，也好，随你们同去。”

赤子连忙拉住他师兄：“……师兄！别去！”

他师兄不明所以：“为何不许我泡温泉？”

“不是不许师兄泡温泉，天慧，他们……”赤子憋得难受，却又不好说自己亲眼见过天慧与巨狼欢好，只得死死拽住他师兄的袖子。

他师兄多聪明啊，明明知晓赤子想说什么，偏要勾着笑眼逗逗他：“知道，天慧要助白狼洗漱，我这正好带着澡豆，也可帮着洗洗。”

“帮…帮？！”赤子知晓他师兄说的意思，可他不免浮想联翩，天慧和巨狼交欢就算了，可他师兄还要在一旁加入……不行！不行！

不可！

不准！！

赤子臊红了脸一把扯住他师兄的腕子：“我也去！！”

巨狼身形矫健，小跑几步在岸边轻轻一跃便是四五十尺，似游鱼入海，一瞬没了踪影，竟连水花也没溅起多少。须臾，又从岸边钻出来，叫已脱光了衣服的天慧踩在自己背上下水。

赤子来得气势汹汹，真要脱衣下水又有些羞得慌，扭捏着站在岸上不肯宽衣解带。他师兄觉得好笑，但也没为难他，自己走上前去解了衣带，顺便将天慧到处乱扔的衣服也捡回来一同叠好。

赤子看着他师兄宽阔的背脊，忽然想起，自己幼时也常常和师兄一同沐浴，那时师兄的身形不及如今高大，但聪慧老成的性子，近百年来从未变过。

“看什么呢？你这登徒子。”他师兄笑着敲了敲赤子的脑袋，又指了指泉中嬉游的天慧和巨狼，“不下水么？”

赤子捂了许久的衣带终归还是松了，赤着身子和他师兄一起跳进泉中。

一转身，迎面而来是天慧浇过来一捧水，他师兄下意识挡在赤子身前，一捧水正好给浇了彻头彻脸。

赤子一惊，连忙去看师兄有无哪里不适，没成想自己脸上也被浇了一团水，竟是他师兄偷袭于他！

“师兄！”赤子恼羞成怒，他师兄哈哈大笑。

天慧高兴地拍着水：“玩！”

“好啊，叫你瞧瞧我的厉害！”他师兄玩心大起，跟天慧打起水仗来。他在水中竟也灵活似游龙，天慧全不是对手，连连逃窜。

赤子无奈地看着两人将一池灵泉搅乱，叹息怎么只有自己是个稳重的。

被铺天的水波浇上身的时候，赤子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抹去眼皮上的水渍，才看清是那头巨狼。四爪沉在水中，巧用狼尾击水，孔武有力，一击便是几尺高。赤子竟能从那双狼眼睛里看出挑衅来，一时恼怒不已。

“区区狼妖！我岂会输于你！给我站住别跑！”

待天慧二人玩累了，一同坐在岸边休憩，泉中的一狼一人仍在玩闹，水浪滔天，生生战出打仗的气势来，哪方也不服输。

他师兄优哉游哉地从纳戒里摸出澡豆，跟天慧一同搓洗，中途叫天慧不许把澡豆往嘴里放。

赤子打仗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直接摔了水里去，差些没把自己淹住，没管巨狼，径直往岸边游去。他不知晓自己看见师兄把手放在天慧背上时是什么感受，大抵是醋了，明明幼时师兄只跟自己一同洗漱，如今竟去照料别人。

不行，不准！

他游上去，圈了他师兄的胳膊：“师兄！你不许给别人洗澡！”

他师兄笑着挠他痒痒：“行行，只给我这一头酸劲的二师弟洗，师弟啊，今年可有三岁了？”

“诶哈哈哈！师兄…不许挠我…哈哈哈……”赤子连连推拒。

天慧看他们开心，也跟着笑：“挠痒痒！”他转身去挠慢悠悠涉水来的巨狼，巨狼岿然不动，歪着脑袋，不知天慧何意。

“妈妈，不痒痒。”天慧摸摸头。

巨狼不喜赤子与他师兄吵闹，叼着天慧的胳膊把他拉远去了，留着原地二人笑过闹过，却在某一刻忽然分开，离远了些。

无人说话，他师兄先清了清嗓子开口：“时限快到了。”

赤子看过去：“时限？”他们本打算先将天慧教养好了再送回家人身边，不至于让狼崽怕人咬人，也不至于叫天慧不谙世事受人欺负，却未曾听师兄提起还有时限这一说。

他师兄靠在岸边，手指拨着水：“我寻见天慧时便跟宗主报过，但求宗主给我宽限了些时日，如今已拖不下去了。”

赤子点点头，说道：“也是该回去了…如今天慧已通人性，虽纯真如新生孩童，但将他送回人间，由夫子教养，也总比我们这些半吊子好些。”

他师兄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抬手从纳戒里取了木托盘飘在水上，热茶壶，空茶盏，提壶落银汉，盈一半亏一半，是为茶礼。

赤子饮茶，他师兄却取酒壶，倒满一杯。

饮茶，饮酒，赏花，赏景。

过一会儿，他师兄将东西收回纳戒：“温泉虽好，久浸醉人，我去看看天慧，师弟先上岸吧。”

待他师兄游远，赤子垂眸往水下瞧，还好泡着水，看不清晰。

以后不和师兄一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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