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老娘整了八个菜，都用大碗装着，很舍得下本钱，单欣家的两个孩子皆吃的满嘴冒油，饭添了一碗又一碗。

吃完了饭，因着小婴儿睡着了，男人们喝酒吵闹，娘儿仨带着孩子去了另一个屋坐在炕上唠嗑，单欣家两个孩子坐不住又跑出去玩了，爷们儿们都还没下桌，陪着单老爹喝酒，酒是自家酿的果酒。

娘儿仨坐的这屋是单欣单柔出嫁前住过的，现今只用来堆放些杂物。

单老娘瞧着单柔身旁睡着的婴儿，“这孩子可真好带，不哭不闹的，哪像你小时候，放下就哭，非得叫人抱着才行。”

单欣听了也来了兴致，笑着对单柔道：“可不是，那时候，我天天抱着你，娘叫我做饭，我刚放下你，你就哇哇大哭，忙得我都倒不开手来。”

单柔听这两人似是抱怨的话，有些不服气，“那小弟呢？”

“也哭，但比你好带。”单老娘回忆起那段日子。

单柔和单宁是一对双胞胎，却生的并不完全一样，只不过两人都容貌出众就是了。

“你家这小子，取名字了没有？”单欣问道。

“取了，小名叫念念。”

念念？单老娘将这两个字在心里滚了一圈，眼睛一竖，打量着单柔。

单柔心里一紧，只盯着孩子的小手看。

单欣瞧了两人一眼，见气氛不太对，忙将话题转开。

“我一来便瞧见你这衣裳了，是新做的吧。”

上手捻了捻单柔的衣摆，“还是细棉布的呢，真好看。”

单柔果然得意起来。

“是新做的。”

“要不说二妹命好，嫁了个好夫婿，生的娃也这般乖巧好带。”

这句话又不知戳到了单柔哪根敏感神经。

“哪里就好了，不过是乡下泥腿子，还不就是过日子罢了。”

单柔话不经脑便脱口而出，也不知在说谁。

“嫁了谁不是过日子，咱们这家里，哪个不是泥腿子，要我说啊，你们俩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多用心经营自己的小家，把日子过好才是真格的。”单老娘发话。

单柔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多言。

单欣点头如捣蒜。

气氛一时凝滞。

单欣又捡着话头，说了些衣裳布料之类的，一时间娘儿三个间的闲话氛围又松泛起来。

单老娘看着气氛正好，犹豫了下说道。

“为娘养你们一场不容易，俗话说养儿防老，如今也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了，今儿是为娘的生辰，你们就不该给老娘孝敬一二？”

两人成家后，每次爹娘过生都是献上五十文的礼钱。

单老娘话到这，两人便想掏出五十文的红封。

单老娘忙摆手，“且慢，先不急。”

二人不解。

“你们身为姐姐都成家了，你们小弟如今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该成家了，为娘的一直在为他这个小畜生存聘礼，只是你们也知晓，咱们家日子不宽裕，这聘礼少不得要你们两个姐姐出些力。”

单欣面有难色，犹豫地道：“娘可是已经为小弟相看好人家了？”

“是有一个中意的人选，那姑娘生得漂亮又能干，关键是屁股大好生养。”单老娘满意地不得了。

“这彩礼钱要的自然也就高一些，二十两。”

单柔也有些为难，她现在手里也只有五百文，“娘还差多少？”

“我是这么想的，二丫你家日子过的宽裕，二女婿又会赚钱，你家就多出些，十两。至于大丫，为娘也你知道你家日子过的紧巴，你就出五两便可。”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丫，你是大姐，你表个态？”

“娘，我哪有五两啊，卖了我都没那么多。。。况且这么大的事，我得跟孩子他爹商量才行。”

“那你能出多少？”单老娘知道大女儿家的情况，本也没想她能出那么多。

单欣没说能出多少，只说：“我手里，只存了一两银子。”

单老娘瞪了她一眼，“二丫你呢？”

“娘，我手里也没那么多。”单柔语气有些生硬。

“那你手里有多少？”单老娘追问道，她知道二女儿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只要不低于五两，她都是满意的。

“。。。五百文。”单柔低声道。

“什么？多少？五百文？”单老娘不干了。

“才这么点，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老二你个不孝女，你弟弟要娶妻你才出五百文，你好意思吗？”

单柔气哭，口不择言，“娘何苦拿孝道来压我，小弟娶妻又关我们什么事，做什么要逼我们出钱，女儿才刚生了孩子，桩桩件件哪样不要花钱，娘不说来关心一下，月子里都不曾来照看过，女儿上无公婆，月子里只能让赵大牛在家照看，他不能出去赚钱，家里又哪能存的下钱来，娘事事关心小弟，怎么就不曾多关心关心我，难道我就不是娘亲生的吗？”

单柔发泄了一通，下地穿好鞋跑出去了。

单老娘被女儿说得又是气又是心虚，“这死丫头，那时候不是农忙嘛。”

单欣见二妹气呼呼地跑出去，也跟着下地穿鞋，“娘，我去劝劝二妹。”

这时念念也被吵醒了，开始哭闹，单老娘抱起来哄了几下，小婴儿含着大拇指很快又睡着了。

“嘿，说好带还真是好带，这么快就又睡了。”

单老娘又把孩子放下拍了拍。

另一个屋喝酒的男人们对这边几个女人间的口角浑然不知。

单欣追到了河边，远远地喊着：“二妹。”

单柔擦了擦眼泪，唤了声：“大姐。”

单欣走到近前，“二妹，还未恭喜你，喜得麟儿。”

单欣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银锁，递给单柔。

“大姐？”

“不值当什么钱，不过是给我的小外甥讨一个平安的好意头，你就收下吧。”说着塞到了单柔的手里。

单柔明白了，安心收下，道了句：“谢谢大姐了。”

正在这时，单欣的大女儿圆丫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叫娘。

“娘，娘，不好了，弟弟摔倒了。”

单欣一听便急了，“什么，你弟弟在哪，快带我去？”

单欣跟着女儿跑远了，单柔本想跟着去看看，却不想，远处一个人影出现，阻了她的脚步。

单欣跟着女儿找到了儿子，孩子还在原地哇哇大哭，单欣将孩子扶起来，视线甫一接触到孩子额头上的血，心里便咯噔一下。

忙带着孩子回去，一群人围着，给孩子清理过伤口后，发现只是擦破了皮，才松了口气。

单柔回来时，心依旧跳的很快，见大姐一家都准备要回去了，她抚了抚心口，过去道别。

单柔本想告辞归家，不料单老娘硬是留夫妻俩再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