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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正文-----

“魔头,滚出来!”

春荫山上,虫鸟无声,只能听见难以计数的声音在一齐喊着。倘若恨意能凝成实质,怕是能化作排山倒海的怒涛,将云雨宫席卷而去。

江阙便在此时踏出了云雨宫。

他一袭黑衣,腰佩长剑,仍是惯常的专束。只是未着斗笠,将面目坦荡地现于人前。虽立于风口浪尖,步履却不见匆忙,脸上也依旧是那副游离于天地之外的漠然神色。

“江阙,你是江阙!”有人指着他厉声喊道。

那是个少年人,脸上稚气未脱,五官却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了。

江阙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认出他,直到他说:“你杀了我姐姐郑燕儿,你这魔头——”

原来是郑家的人,江阙心道。

渌原的那个雨夜,他是放过了一个人,也难怪任雪流会知道他的样貌。

如今,这个人来指认他了。

少年提起剑便要冲过来,他身边的中年男子显然稳重些,按住他的肩低声道:“稍安勿躁!江阙如此淡定,只怕还有后手。”

被二人怒目而视,江阙却不再看他们,视线转向一旁。

他恶名在外,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倒像有诈一般。在场众人虽声称要剿灭魔教,一时也不敢妄动。

唯有那人向前迈了几步,与他相望。

只是几日不见而已,竟会觉得陌生。

黝碧的竹林间,任雪流着一袭绣有暗纹的枣红衣袍,更衬得他面庞如雪般洁净。他腰间束着白色丝绦,翠绿的玉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看来有些年头的骨笛。

褪去了所谓琼山任氏子弟伪装的任雪流,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他穿着如此热烈的颜色,却好像更冰冷了。江阙想着。

雨后新洗的风吹过江阙的鬓发,直送到任雪流身边。他耳后悬挂的赤翎飘摇着,若生羽翼。

琥珀色的眸子里再找不出些微过去的痕迹,其中隐含着的恨意,与他人并无分别。

——你也是来杀我的啊。

山雨欲来之时,江阙看着他,却有些走神了。

若是在被炼成药人时他没有撑过去,或是右手被废时没有逃出那场大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罢。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为何当时会那样想要活下来呢?就算活到今日,也只不过是犯下更多罪业而已。

当时若能坚决些拒绝任雪流的亲近,二人即便兵戎相见,也只是干脆的江湖恩怨。也不至自作多情,为此杀了他的恩师,让他伤心。

……

这一次,还是任雪流先开口:“江阙,你想怎么样?”

江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不急不缓地说:“是你们让我出来的。”

“让你老子江雨出来!他不会以为作了这么多恶,还能逍遥自在罢!”有人嚷嚷起来。

江阙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为首那人。他腰上佩的是当今名剑榜首、曾属于先任武林盟主秦蒙的月昏剑,其人想必便是现任盟主何之问。

“你们此番来,不是为秦蒙报仇么。他是我杀的,渌原郑氏一门,也是我杀的。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

虽鬓边已生出白发,何之问的眼神依旧十分锐利。他沉声道:“我们既是为秦兄报仇而来,也是为继承他的遗志。江湖上有魔教存世一日,便不得安宁一日。秦兄生前便为此殚精竭虑,待剿灭你们,他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听了他慷慨大义的发言,江阙面色不改,却道:“如此甚好。今日后,我保证你们再不会听到云雨宫的消息。至于过去的死仇,便父债子偿,由我一力承担。”

在场一片哗然,愤愤之声不绝于耳。先前拦住郑峦的沉稳侠士喊道:“盟主,江雨还未现身,此言不过缓兵之计,切不可相信他!”

江阙又道:“七日内,我会散尽云雨宫众人。七日后,我提头来见。往后,世上便再无云雨宫。”

他的话显然出乎何之问的意料,何之问将手从剑柄上放开,捋了捋长须:“阁下要如何证明所言非虚呢?”

他虽摆出了谈判的姿态,江阙余光中却瞥见他们对云雨宫的包围更收紧了些。

江阙垂下眸子,而后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时,抽出佩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臂。

血淋淋的断肢顺着山势,一直滚到了任雪流的脚边。

江阙终于在任雪流今日的脸上看见了不一样的神色,他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看向自己时,似乎十分震惊。

“这一臂便是我的承诺。”

语毕,江阙左肩断口处已是血流如注。为他举动所惊,四下里鸦雀无声,竟是无一人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回了云雨宫内。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一声巨响,千方百计才寻得的云雨宫在眼前轰然坍塌。

小舟顺云雨宫地宫的暗河而下,行有半个时辰方见天日。

阳光照拂下来,另江阙不由睁开了眼。转头看去,左肩已被慕容妍包得严严实实,血勉强止住了。

几日来又是自废武功,又是失了左臂,即便药人之身也恢复不过来,只觉抬眼都费力得很。

慕容妍见他醒了,递过来些吃食。他摇摇头拒绝了,她便自己咬了口,“即便要拖延时间,也不是这样的拖延法。”

云雨宫在建成之时曾经设下机关,转动轮盘,便可以倾毁地上建筑,而开启暗河的入口,使得一计金蝉脱壳。只是这机关本是为全盛时期的江雨所设,而今他走火入魔,江阙亦功力尽失,只能由慕容妍来运转,开启速度便大打折扣了。

那些正派侠士料他还有后手,倒是不差。但他在何之问面前所说的,也并不是谎话。

江阙瞥向船舱,知道其中是江雨和云雨宫仅有的几位侍从。

“能将大家送到敦阳村安顿便好。”

他对慕容妍缓缓道,每说一个字,便感觉血又渗出来些。

“那雀儿你呢?”慕容妍问。

“我……?”

江阙没有回答。

七日后,江阙如约出现在武林盟主府前。

此夜月明星稀,晚风微有凉意。他仰头看月,心道,七月流火,原来已到夏日将尽的时候了。

夜色已深,街道上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他走到门前,跪了下去。

失去左臂后,平衡感差了许多,一不留神,膝盖便重重磕在台阶上。他吸了口气,右手摸索出佩剑,将身子支起。

长剑捅进胸口时,江阙盯着顺势而下的汩汩鲜血,竟不觉痛楚。

兴许是太累了罢。

人死后……会去哪里呢?他曾听说作恶多端的人会被投入畜生道,不得再世为人。可有时他觉得,生而为人或许才是最大的酷刑。

远处传来人声,似乎有人发现了他。

是武林盟的人么……

他无意再看,终于放纵自己,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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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拖延,文里的时节居然和现实平行了呢!好巧(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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