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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

-----正文-----

湍急的江水伴随桨声,谱出亘古不变的乐曲。阿雀倚着船舷,任由阳光洒在脸上,双眸半闭不闭地看着近处的波光,只觉心被悠然的涛声推到很远的地方去。

能成功拿回药引,已解了心中大患。往弥镇的归途上,他除了开心,便是焦急,恨不得立马将它送到师父手上。可舟行再快,也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耐着性子赶路的途中,不免有些百无聊赖。

任雪流在他跟前坐下,问他在想什么。

阿雀本无甚么具体的想法,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他们也这样对坐在船边,听着江流水涌。那时,他问任雪流犯错的人是否有挽回的机会,而任雪流对他说,亡羊补牢,总不会晚的。

你看,如今我算是做到了吗?——这句话,阿雀没有说出口。

他将目光投回到眼前人身上,任雪流依旧是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只是白发被江风吹动时,总有挥之不去的寂寥之感。

唯一的一抹翠色,便格外引人注目了。

“你的那柄玉笛呢?”阿雀问。

从前任雪流所佩的玉笛不仅音色绝妙,亦是一件神兵。然而重逢以来,他却一直带着自制的粗陋竹笛,教阿雀不免有些在意。

他有意只聊些不痛不痒、寒暄似的话题,不料任雪流道:“留在雪山了——那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说这话时,任雪流轻抚竹笛上的裂痕处。虽然已经过修补,依旧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哦……”阿雀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觉告诉他,对任雪流的事情太过好奇,无异于覆车继轨。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吹得好,不管用什么笛子,都一样的。”

任雪流听了这话,默然看了阿雀许久,久到阿雀都有些发怵,他却突然笑了出来,温声说了句“谢谢”。

阿雀看着任雪流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觉得自己又变成了琥珀里的虫子。他不敢再看,撇过脸去。

“怕你路上无聊,我把这个带来了。”任雪流不放过他,又把一样物什递到了他手里。阿雀定睛一看,竟是手写的《水月缘》续篇,但似乎并非杜九龄亲笔。

他双眸一亮,不禁追问:“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任雪流便寥寥几句将雪山神教的渊源说了,阿雀本欲翻书的手也停了下来。

雪山神教在江湖中威望颇重,饶是阿雀这般的邪魔外道也对它有高不可攀的印象,不曾想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内幕。

任雪流遭逢此变,心中一定不好受罢。

阿雀安慰道:“能离开也是好事,日后不受掣肘,可以自由自在了。”

任雪流轻叹一声:“若没有遇见你,只怕我此生都要蒙在鼓里。”

这同他又有什么关系?阿雀沉思片刻,总算有些恍然:任雪流是因为发现受骗于雪山神教,认为当时要杀他的行为名不正言不顺,才会这样一副于心有愧的样子。

想通之后,阿雀不由轻松许多——要是再会错意,误以为任雪流对他有情,那可就不好了。

阿雀将那沓手稿读完,不觉已经入夜。

这艘船是任雪流出钱租下的,比来时的条件好上不少。舱室中置备了两张床铺,他脱下外衣躺上去时,才终于从故事中抽离思绪,注意到舱外已下起小雨。

密密濛濛的雨如银针般穿透江面,漾出细密的回声。

任雪流披着外衣靠坐在床头,显然还未睡下,阿雀便对他轻声道:“日后,我会还你钱的。”

任雪流笑了笑,未置可否,抬手灭了火烛,室内顿时昏暗下来。

阿雀缩进被子里,听着夜雨声,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雀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雨还未停,黑暗中,隐约能看见有只手在他面前,几乎贴上他的鼻尖。

他吃了一惊,将它一把捉住。

“什么人?!”

那人吃痛,轻轻哼了一声,他才听出夜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任雪流。

眼前稍稍适应了黑暗,任雪流此时的模样也清晰起来。他半跪在床边,右手被阿雀牢牢扣住。虽然被抓个正着,却不显得慌乱,只是微微仰起脸,注视着阿雀。

“你……这是做什么?”阿雀松了手。

他早就跟任雪流说过,这条命想要也可以拿去。若是想杀他,应该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任雪流仍盯着他,缓缓地说:“你睡着的时候,太安静了。”

阿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怕我死了么?”

他回想方才情形,任雪流像是在探他的鼻息,一时啼笑皆非。

“怎么会好端端地睡着就死掉呢。”阿雀说完,又觉得不妥:这条命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何时会被人收走。会不会在梦中离去,也未可知。

任雪流垂眉不语,却用双掌包住了阿雀的手。

感受着任雪流略带凉意的掌心,阿雀只觉他和平日不太一样,不由也放缓了呼吸,没有抽手,任由他去了。

“阿雀,”任雪流唤他,有些艰涩地说,“你答应我,莫要再……”

他似乎有所忌讳,不敢说出后面的词语。

阿雀心知,任雪流是让他不要再选择自戕。

舱内昏沉,只漏进一层浅浅的月光,阿雀能看出任雪流的轮廓,却不能辨明他的表情。

雨声和江水声还在响,但像是变得很轻。因此,心跳声显得沉重。

“好。除非老天要收我,不然我不会去死的。”他这样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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