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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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下了隔壁的宅院。”任雪流道,“有好些空房,给你和谢前辈住……”
阿雀仰着脸看他,闻言却是愣了愣,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噌”地站起来,但好像蹲得有些久了,起身一急,顿时眼冒金星。任雪流见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忙托住他的手臂,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阿雀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头昏脑胀。他又问:“为什么?”
“你和谢前辈住的屋子有些小了,两个人住不太方便罢。”
阿雀迟疑片刻,道:“那是我和师父的事。”
任雪流却好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温声道:“我只是想让你住得舒服点。”
“你——”阿雀看着他脉脉的眸光,仿佛指尖在不经意间被燎了一下,带来猝不及防的刺痛。他不由退了一步,从任雪流的手中脱出,“你想要什么?”
任雪流闻言怔住,沉吟良久,才道:“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另有所图么?”
他若有神伤的模样另阿雀心中生出微妙的不忍,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似的。阿雀咬咬牙,还是继续道:“无论是不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答应你的,所以不必对我这么好。”
语毕,阿雀只觉心脏不住地颤动着,有些无端的紧张。
自重逢以来,他们都很少提及过去,似乎有所默契,一同维持着微妙的平和。可他这样说了,无疑是翻起旧账,点破了任雪流曾经怀有目的的接近。
原来在误杀柳琮的愧疚背后,他还对任雪流有怨么?
阿雀不知道任雪流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是最好。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啮痕在内心深处依然泛着隐痛。
恍惚中,手又被对方握住了,这次是牢牢地、不容他挣脱的力度。阿雀吃了一惊,却见任雪流听了他的质问,脸上的神态竟莫名舒展了些。
“真的什么都会答应我么?”任雪流凑前道。
阿雀虽笃定地点了点头,紧抿的双唇却透出紧张之色。任雪流心下一软,觉得他颇像摆出警惕姿态的麻雀——小小的身躯伏低,展开毛茸茸的羽翼,作出唬人的样子,实在可爱至极。
若是阿雀真的厌恶自己,任雪流愿意离阿雀远一点,暗中护着他,不惹他心烦。
然而听了阿雀近似嗔怨的话,竟让他出奇地高兴。
怨怼恰恰意味着期许,以及期许未遂的失落。也许阿雀不能自知,是什么促使他说出那番话,任雪流却从中捕捉到一缕极幽微的希望。
只要阿雀尚且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
任雪流说:“我希望能留在你身边——没有其他的要求。”
这会儿轮到阿雀发愣了,他眉头微蹙,困惑道:“你自然可以任意去留。”
“那就是同意了。”任雪流便不由分说地拉起阿雀,大步流星地将他带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被他牵着,阿雀仍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像在漂浮一般,直到站到了宽敞的中庭,才有脚踏实地之感。
此地触目是明朗无际的高天,比之医馆小小的后院,显然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任雪流朝各个房间示意,问他:“你想住哪一间?”
“我没有答应住过来……”阿雀还未跟上他的思路,不禁说出了心里话,“何况,你不是要走了吗?”
“走?”任雪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肩上的包袱,哑然失笑,“只是从旅店带回来的行李。刚谈下这院子的买卖便来找你,未来得及放下。”
阿雀意识到是场误会,一时有些赧然,默默将视线撇开了。任雪流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打趣的话,只将最近的打算原原本本道来:“等这边安顿好了,我再回趟折苇山,将你的……送回去。噢,还得先给杜前辈寄封信去,先前走得匆忙,没有同他交代清楚。”
阿雀静静听着,看着眼前崭新整洁的屋子,又想到师父偶尔会埋怨他夜里睡不安稳、老是动来动去扰人清静,心里愈发意动,终于开口道:“那,便当是我租你的房子了。”
看着任雪流亮亮的的眼睛,阿雀不由将“我住医馆,给师父租一间”的话咽了下去。他又有些心虚——回弥镇的路费,还没有还给任雪流呢。
任雪流闻言,嘴角噙住抹笑,看上去很是满意。他晃了晃右手,连带阿雀的左手也跟着摇动。
阿雀这才发现他们还牵着手。他踌躇了会儿,没有松开,脸却红了起来。
早知谢缪的脾气,阿雀先斩后奏,偷偷把他的东西全搬到了新家。谢缪果然生了半天闷气,又亲手交给任雪流一笔租金,才同意住进去。
只是任雪流同阿雀左手倒右手,又把那些碎银子藏回他小金库里的事,就不知他几时能够发现了。
杜九龄的回信过了半月才寄来,竟是厚厚一沓的稿纸。——他把认识任雪流后续写的稿子全盘推翻,重写了起来。删去了许多冗余后,剧情峰回路转,一气呵成,任雪流看得一时出神,不能释卷。
身在此山中时,任雪流未能领会杜九龄的深意。如今想来,是他浑浑噩噩的样子教杜前辈担心了,杜前辈才写得那样拖拖拉拉的。
杜九龄的手稿像是洒落的谷粒般,引得阿雀时不时从门边探出头来。他分辨不了杜九龄凌乱的字迹,只能等着任雪流誊抄。
任雪流见他十分期待,动作却坏心眼地慢了下来。抄了几天,也没什么进展。敞开的木窗照出院中景色,新栽的桐树长势喜人,宽大的叶子随风摇曳,簌簌生响。日头偏过,阳光有些刺眼了。任雪流便搁了笔,侧目看去,见阿雀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医书,不自觉露出或苦恼、或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轻笑起来,想起那句“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雀倒是觉得任雪流来了弥镇后,他的日子同以前也没有什么差别。照旧是从家里到医馆,来来回回的——还得加上任雪流的房间。
这天他在医馆坐堂,有个挨了刀的侠客被送进来,带来一伙闹哄哄的同伴。那些人边照看着伤者的伤势,边三言两语讨论江湖上的新事。阿雀送药过去的时候,正听他们说起“小乔女侠”。
他们说的是乔夕云的女儿乔青菱么?
阿雀不由暗暗竖起耳朵,又听见有人道:“此话当真?以小乔女侠的身手,不至于被香匣山的山匪捉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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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理好了精神状态回来了,抱歉让大家担心了ORZ
把前面错别字都修了一下。另外,好像一直忘记说雀宝的名字“阙”取的是“缺”的意思,所以是一声,在开头补了一下设定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