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正文-----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病床推出,被送往重症监护室。
床头的百合花滴水,那是雪花融化后,垂垂坠下的。
“家属放心,病人并未伤及动脉,治疗及时,观察稳定后就可以转出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
“几个小时吧”
“好的,谢谢”
...
又一次了,从我身边挣扎着要离开。
林骁厉隔着玻璃窗看病床上的人,依赖着呼吸机,他薄薄的一片身体看不出起伏,苍白的脸上,眼底挂着灰青。
我时常在梦魇中看见你悲恸的脸,那么你呢,在你的梦中,我一定恐惧到绝望吧。
花瓶下压着一张字条,纸上简略的留下八个字,“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这是最后一次,这次换我,我来离开。
林骁厉走了,走入走廊的尽头,昏暗的光柱引出最后的路。
崔迟骛惊慌的从走廊的另一头冲出来,远远看见里面的人影,他扶着玻璃窗滑跪到地上。
泪水在眶中溃决成堤,他喊哥的名字,喊得撕心裂肺。
小助理从身后匆匆赶来,看见跪在地上痛哭的男人,心中跟着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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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报应吗?”李喻轩问那个半身匿在暗处的他。
“相信”
“为什么?”
“我曾经肆意伤害过很多人,后来生活给了我同样的痛,我也同样的,失去了原本的自己”他的回答平静。
“你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吗?”
李喻轩朝他递过一面镜子,他接过,正视上自己流泪的眼睛。
“你一直在哭泣”
“嗯”
你也一直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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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打在他苍白的脸上,睫毛翕动,李喻轩睁开眼睛。
他在24小时前被转入普通病房,在此之后,他昏睡了整整一天。
床边的人看着可怜,红肿的眼睛好像还在流泪,听不清他的声音,只从唇齿动作间看出他好像在说,哥...
脖子被人圈住了,沉重的身体压上他的肩膀,李喻轩在他的臂弯间仰头,卷翘的毛发挠过他的侧脸,这次听见了,男人靠在他的头顶,重复的喊哥。
百合花枯萎,被护士清理出去,连着瓶底的字条,一并被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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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喻轩回了圳城,他在老区的附近开了一家小店,店里卖的留声机,和过气的磁带。
“哥!”
崔迟骛拎着餐盒进来,月牙状的眼睛里呈满灼灼的爱意,他笑,撑着下巴看李喻轩吃饭。
“店里生意怎么样?”
“废话”
生意一般,过时的东西难入大众的眼,但每一次门铃轻响,都会走入一位有故事的顾客。
他映象最深的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每天都会拎着公文包进来,或许是傍晚,或许是打烊的前一刻。
有一天临关门,李喻轩正拉着门闩,男人气喘吁吁的冲过来,隔好远就听见他大喊,“别!别!”
李喻轩让男人进去,男人手臂间搭着西装外套,额间渗汗,痴痴的,用手指抚摸磁带。
“喜欢哪一个?”李喻轩问他。
“...选不出来”,男人回。
“你每天都来”
“嗯,因为来了,所以才每天都来”
李喻轩听不懂,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男人手指滑过陈旧的磁带盘,像在说给自己听,“人太累了,但也得有充电的地方”
“我的手指摸过的不只是磁带,也是每一个故事”
“他被遗留在过去,被时间匿在长河,却因为一个闸子,得到了长生”
男人面上是愉悦和舒畅,收回手向李喻轩道谢,他拎着公文包离开,在门口处又深鞠一躬,嗓门响亮,“谢谢你!祝你长命百岁!”
男人离开了,小店打烊,崔迟骛响着喇叭来接他回家。
汽车驶过大桥,隔岸的建筑灯火通明,江面吹来的风清爽,从小小的一道窗缝间挤入驾驶舱。
即使过去会被遗忘,但仍有人苦苦追忆。
伤口裂开的疼痛会过去,结痂的疤痕却可能伴随一生。
人生是一杆撑,在权重中偏移。失衡的时候调整,平衡的时候保持,在失衡与平衡之间反复,在调整与保持之间清醒,渐渐的才学会心平气和,学会拥有的同时,也学会了释怀。
李喻轩扭头看了眼驾驶位的崔迟骛,被崔迟骛敏锐的捕捉到了,回应他的是一抹宠溺的笑。
“哥哥哥哥哥哥!”
“唉唉唉唉唉”
“喜欢喜欢喜欢你!”
“知道知道知道了”
李喻轩看回窗外,唇角自然的弯出弧度。
跟田小莺见个面吧,跟她真挚的说句抱歉。
也和曾经的渣男说句再见吧,从现在开始,他要踏实的生活赚钱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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