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正文-----

“由于南半球一直对着银河系的中心，和北半球相比，南半球的星空要绚烂得多。”

望着车窗外稀疏暗淡的夜空，万粼突然想到这句话，是他很久以前在尤逸家的一本书里读到的。让彼时年幼的他警铃大作的是后面那句“在这方面很遗憾，我们的国家位于北半球”。自那以后，尤逸每次出差，他都会在地图上搜寻那个国家，如果在南半球，就会担心大伯流连忘返。万哲因见他对着地图翻来找去，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为了支持孩子的兴趣，买了许多地理图册和百科书回来，结果都落灰了。

长时间望着单调的夜空，万粼有些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前方笔直的高速公路，只有寥寥几辆车在夜色中安静地行驶，同样很无聊。

“这是什么地方？你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万粼从公路护栏往远处眺望，只看见一片漆黑山野。

“你不认得路？”尤逸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你不是和你爸一起回过老家吗？”

“我们都是在白天回去。”万粼嘀咕道。

今天下午，他正一个人在家写作业，本该在上班的尤逸却回家了，让他收拾东西，回家给奶奶扫墓。万粼问为什么不早上就走，尤逸说有点工作才处理完，已经跟他父母打过招呼了。万粼反正无所谓，简单收拾了下衣物，就跟着尤逸出发了。

等车子离开市区，上了高速，尤逸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便把手机丢给万粼，示意他来接。

“哥，我才看到消息。我明天也要回去，你们怎么先走了？”

万粼诧异地看向尤逸，后者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好说：“爸，是我。大伯在开车。”

大概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万哲因跟他随意聊了几句，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怎么不等我爸一起回去？”万粼问。

“同时和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不觉得不自在吗？”

确实是有点担心露馅。万粼的视线从尤逸的侧脸滑向他的脖子，被衬衫领口遮住的地方，那里的痕迹万一被父亲看见就糟了……不，父亲会以为是尤逸的某个情人留下的，只有他知道，在他被不耐烦地推开之前，那块皮肤是怎样一寸寸地在他的吮吸下变成褐红色。

忽然一团热气扑来，稀释了车内的冷气。尤逸皱眉转过头，看见万粼的后脑勺朝着他，乌黑的短发被风吹得四散飞扬。

“开窗干什么？”

“有点热。”

算了，懒得管他又发什么神经。尤逸看了看导航，再过不久就到了，他久违的老家。

晚上八点半，他们入住了一家酒店。尤家的老房子在郊区，年久失修，不能住人，距离酒店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尤逸父母的墓园则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

仿佛心电感应一般，尤逸刚刷房卡进门，万哲因的电话就来了。

“哥，已经到酒店了吧？”

“刚到。”

“万粼呢？”

“在我隔壁。”

“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很希望我回来一趟。”尤逸笑了一声，“还是说你很担心，怕我把他们的墓挖了？”

“不是，你愿意回来就好。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中午前就能到，你等我一起去墓园吧？”

“明天直接到老房子找我们吧，我想去那里看看。”

“好，我快到了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尤逸收拾完行李，去桌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才喝几口，毫不意外的，门被敲响了。

万粼穿着浴袍走进来，直接上了床，盖上被子。

“明天是我妈的忌日。”尤逸提醒他。

“我知道，”万粼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只是睡觉而已。”

尤逸正要转身去洗澡，忽然听见万粼问：“你难过吗？”

“难过什么？”

“我之前跟我爸回来过几次。给奶奶扫墓的时候，他不怎么说话，但是能看出来他挺伤心的。”

“我看起来不伤心吗？”

万粼凝神端详着他，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等到明天也许就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等万粼问出口，尤逸就去了浴室。这一夜平静无事，第二天上午吃过饭，他们开车向着老房子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