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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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特地早起，将近十点半才抵达老房子。万粼每次只跟着父亲扫完墓就回家，还没来过这儿，一下车就好奇地打量起来。

一栋破败的三层别墅掩映在疯长的草木中，原本白色的围墙已变成脏兮兮的断壁残垣。外墙经过风吹雨打，变得满目疮痍，如同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玻璃也没剩几扇完整的。万粼暗自心想，如果年轻人偶然来到这里，搞不好会当成鬼屋探险。

别墅周边的风景倒是不错。万粼站在门前，将手放在额头遮挡刺眼的阳光，向远处眺望。一面波光粼粼的湖坐落在不远处，再往前是一大片葱郁的树林，和巍然挺立的青山。

出乎意料，原以为是摆设的门锁居然还能用。钥匙在锁孔转出一阵粗粝的咯吱声，尤逸将门把用力一拉，门开了。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好多了，至少没那么像废墟，还保留着一些家具，但是一股霉味，满屋的灰尘在日光中打转。

这就是父亲和尤逸从小生活的地方，万粼端详着屋内的景象，心想。

嘎吱嘎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尤逸正沿着楼梯往上走，他跟上去，每次落脚都提心吊胆，担心这衰旧的木楼梯会突然断裂。站到二楼平台上时，他松了一口气。

尤逸沿着右边的走廊，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偶尔打量下四周。经过一间房，他停下来。万粼探头向内张望，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落满灰尘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来。

“这是你父母的房间吗？”万粼问。

“嗯。”尤逸只平淡的环视了一下屋内，继续向前迈步。

他在另一扇门前停下，简要介绍：“你爸以前的房间。”

除了斑驳破旧的床、写字桌和书架，屋里几乎不剩什么。万粼看到桌上摆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飞机模型，墙上挂着一块黑色的滑板，想起父亲去亲戚家寄住的时候，好像还没满十二岁，只是儿童的年纪。

两人接着向前走，经过一个拐角，另一个房间出现在眼前，尤逸走进去。里面也放着床和一些没有搬走的家具，比刚刚那个房间要小一些。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万粼好奇地问。

“嗯。”尤逸站在房间中央，往四下里望了望，说：“破成这样，早该卖掉了。”

说实话，万粼第一眼看到这栋房子就产生了这个疑问，他问：“为什么不卖掉？”

“我是无所谓，你爸应该不会愿意。”尤逸走到窗边，“而且要卖出去得打折。”

“为什么？”万粼也走到窗边。从脏污的窗户往外看，连清澈的湖水都变脏了。

尤逸掰动锈蚀的窗把手，把窗户推开，淡淡地说：“原主人死于非命，有点不吉利吧。”

万粼听父亲寥寥提过几句，奶奶意外落水死亡后不久，爷爷在家摔倒去世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尤逸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手机，开始打字，好像在回复消息。

万粼想起家族相册里爷爷奶奶的照片。爷爷高大强壮，长相粗旷而俊朗，奶奶则是一个看起来温婉秀美的女人。他觉得父亲和尤逸都更像奶奶，尤其是尤逸的眼睛，和奶奶简直一模一样。相册里还有奶奶的哥哥，也长着同样的眼睛，同框照片里‎‍‌兄‌‍‍‎‎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两对荔枝核那样水润透亮。可惜尤逸很少有这样的笑容，他虽然不吝惜笑，但是笑的时候眼里总闪烁着讥诮。

不知不觉间思绪飘远了，直到忽然被从窗前拉开，万粼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他惊讶地问。

“我想做。”尤逸的脸渐渐向他靠近，吻了上来。

在亲人的忌日，不祥的老宅，尤逸年少的房间里，和尤逸做爱。不知是因为尤逸罕见主动的亲吻，还是因为这诡异的事态发展，万粼惊愕不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正如他当初去找尤逸告白时也没多犹豫一样。他一边回应尤逸的亲吻，一边晕晕乎乎地想，也许正如尤逸说的，他不太正常。

陡然间，脑袋里闪过一道警铃，万粼推开尤逸，问：“我爸是不是快来了？”

“他在堵车。”尤逸抚摸着万粼的脸说，“一个小时之后才到。”

刚才他就是在回复父亲的短信吧。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万粼重新搂住尤逸，闭上眼睛。

没人愿意在肮脏的床板上做爱，虽然墙壁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万粼用手撑着墙，在后方激烈的撞击下，勉强撑住不让身体贴近墙壁。这个姿势让他看不见尤逸的脸，但是放大了尤逸在他耳边的喘息声。

一滴汗从额头徐徐流到睫毛，随着颤动被卷入眼睛，万粼闭了闭眼，有点刺痛。这时，他忽然听见尤逸说：“你爸爸以前经常来这个房间找我。”

万粼很想腾手去擦一下眼睛，与此同时，积聚的快感即将达到顶峰，两种感觉让他左支右绌，没空理会这句莫名的话。

“现在他也来了。”

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落下。万粼浑身颤抖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高‌‎潮‍‎‌的余波散去，他睁开眼，怀疑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谁来了？怎么可能……

万粼慢慢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正在整理衣裤的尤逸，脸上平静从容的神色让他松了一口气。果然听错了，父亲还在堵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间，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令他浑身僵住了。应该不是在做梦，即使在他的梦里，父亲也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万哲因面白如纸，声音嘶哑。

“你都看见了。”尤逸走向门口，冲他笑了笑，“接下来是亲子教育的时间，我就不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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