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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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门口有三株山茶花,疫情持续了三年,高中也要上三年。
可现在才过了一年多。
我吃完饭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有几个三年。
想来想去也只是想吐。
但要真把刚吃的香菇鸡块全吐了又有些浪费。只能从兜里摸颗薄荷糖,混着冰水吞下。凉的,但无法打败南方那种挥之不去的潮湿感。
还是想吐。
我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三菱中性笔,把目光放到了教室后柜校对习题答案的人身上。我们穿着统一纯白的校服,高矮胖瘦,好像被框在某种透明的格子里,规范,却自由地生长。
温玉站在靠窗的地方,握着今天早上发的数学卷子。他歪着头听别人说话,带着自然的笑意,用那双眼睛勾走春天的美好。勾走我为数不多的喜爱。
我的春天被他带走了。
我从书堆里抽出那张试卷,读不懂也写不出。一通翻来覆去之后只发现最后一题很难。
“教我。”
温玉歪着头看我。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他带着那种若即若离的笑意问,“教什么?”
“最后一小问。”
“前面两题呢?”他看着那片洁白的答题区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我肯定会。”
“那你也要先写,不是吗?”温玉就这样把我的卷子拨开,“等会吧。”
我攥着数学卷子,和他并肩靠在了那排冰冷的金属柜上。我其实不需要数学题,只是想和温玉阳讲几句话而已,想看见他的样子。
我等待着,等待他给我记不住名字的同班同学讲完那道几何。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我:“先代公式吧,会吗?”
“你来写。”我把笔塞进他的手里。
“陈天宇,你可以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了。”
“……嗯。”
下课铃打响之后我没有收起手上的书。我在等,等西班牙斗牛曲响到第四个八拍,温玉会走到我的座位前,问我要不要逃大课间。
他大概是烦了才会主动过来,不过也说不好,他在我眼里有时也有病。
“不逃,今天老陈在。”我咧着嘴一笑,他看起来心情一般,我居然心情不错。
老陈是我们班主任,会查出勤率。
我无所谓,但温玉出勤率下降就会评不了优秀学生。
“那就快点。”
我拿上五三,顺了支笔塞在校服外套里。
今天太阳挺好,宿舍阳台晾的衣服估计中午就干了。
我大摇大摆地走在他身后,被白衬衫的起伏牵扯的走神。
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变态。比如说现在我看见白衬衫被风吹着贴上了他的背,画出清瘦的肩胛骨形状。校服衬衫薄地发透,骨头的形状直直地戳进我的大脑。校服衬衫六十块钱一件,有机会我也去买一件。
他回头,瞟了我一眼,好像在确认我还在不在。
我用鄙夷的眼神回敬他。
他一句话也不说,走到人群里去跳长绳。
我不会跳长绳,就站在太阳底下光合作用,顺带着观察跳绳的同学。但主要是看他。
该同学助跑起跳滞空的瞬间都好看得不像话。他在太阳底下运动的时候浑身都泛着光。他不运动也好看,上课的时候转笔,低着头写作业。
温玉不管干什么都好看到让人心痛。
理论上来说他长得好看和我的心脏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会感到心痛。
我喜欢这样一个人,到痛苦的地步,简直让人要死去。
喜欢得要死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让我去死,我可以再自杀一次。
我就这样喜欢、珍惜、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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