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年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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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去了灵隐,我是无神论者,但在大考前夕会选择性地封建迷信。被拉去山上拜佛的时候我没睡醒,只是迷迷糊地闻见香火味。那天早晨下着大雨,裤脚湿透之后天又很快被晒干。空气里混杂着雨水冲刷之后的气味,我把香举过头顶鞠躬,心里不知道该念些什么。
我的嗓子好像被噎住,那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忽然出现的信仰在脑海中四处奔走,我并非有意要质疑佛祖,只是在离开之前有些无助。
我把这件事和温玉说了,他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这话有道理,而且适用于许多地方。比如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从来都不敢去问他到底是怎么看怎么想的,哪怕离高考只有不到两个月。压力被放大之后不仅仅只有我在报复性地娱乐,宿舍里的台灯和电子产品整夜整夜亮着。我没了看主角打怪飞升的兴致,忽然研究起黑塞来。从室友那里薅来的书一个通宵就可以解决。
好不容易阖上眼之后也是接连不断的梦境。从末世里的奔跑到天台的枪杀案,我逃离现实之后同样疲惫。温玉偶尔闯入,他在梦里是我所期待却又从未真正出现过的背影,在避难所里等待救援时门外站着的是他。听不出情绪的旁白感慨着“爱不可乞求,也不可要求……”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熬到三模。
再多的不健康在这时都没那么重要了,所有的关注点都汇聚在笔尖。窗外的太阳很好,而我不再刻意地去思考情感。那些从试卷缝隙中渗透出的,对温玉的不舍根本就敌不过几何体建系成功却无法计算出结果的痛苦。
上交试卷之后我和身旁的同学讨论着结果,用余光看着角落里收拾书包的温玉。在疲惫的时候我会提前考虑高考结束之后的安排,其中有这样的画面——我们背着双肩包一起离开。和这座温馨的牢狱说再见,之后跳入更加残忍的社会中。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得清晰起来,我没抵抗,所以不再抱怨。
询问过温玉的意见之后我决定暑假再去一次北京。他好奇我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座城市,我没说实话。因为那里像他,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地方却总让我待不住。我比自己想象中还不能忍受外地的风沙和干燥,哪怕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城市。
温玉祝我玩得开心,我说不要。要祝就祝我下半辈子过得平安吧,如果可以,我能高兴点。这些话我本来想等着他主动开口,但时间不够了。我先一步投降,去乞求他在这点时间里多给予一些,不论好坏,只要是他给我的就够了。我就是这样贪婪,在一次又一次挣扎之后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欲望,不讲道理地掠夺着他的情感。
温玉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朗诵,依我的愿说出那些祝福。在我的要求之外他还祝我“年少有为”。
多难的一个祝福啊,我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无奈地笑了出来。他把我想得太好,也太高估我了,就像我对他一样。就算没有结果也会报以美好的期待和祝愿,我才发现温玉也是这样的人。
也是那时我才共情到佛祖前升起的烟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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