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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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穆听到汇报的消息的时候，窗外是阳光明媚，但罗穆却觉得心中有什么被冻伤。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又无限延伸出去，长到罗穆看不到边缘。

“烧得只剩下灰，但确实是两个人。还有几只猫的骨殖……”属下的手叠放得好好的，但声音却抖，罗穆听到最后，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耳中被一种奇怪的声响控制。

罗穆相信自己控制的很好，但钢笔什么时候被掰折了，玻璃杯又怎么碎了一地，属下又怎么落荒而逃了，逃走之前说了什么？无意识地捂住脸，脑中杂乱的声响和眼前的昏暗连成一片，司纨的身影走近又变得模糊，仿佛灰一样地远去了。“不要！”罗穆大声喊，摔倒在地的一瞬间，黑暗彻底吞没了他的意识。

海市近来的聚会，无聊的名流们又多了许多八卦的佐料，先是海市大名鼎鼎的罗家突然换了话事人，权力的交接相当顺利，那位白痴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了个人，俨然有其父年少之风，几招杀伐决断的手腕下来，罗家从上到下被驯服得服服帖帖，可令人生疑的是，那位春秋鼎盛的罗穆，却不知怎么回事住进了疗养院。从狗仔拍到的照片看，整个人面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不知是死是活。

“那小的那个，应该是春风得意吧。”一位富太太摇晃着脑袋问另一个，镶珍珠的金耳环在脸颊边熠熠生辉。

“那可不一定。”另一个笑得意味深长，“他家里那两个小的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不会是……”

“哈哈哈哈……”

“传说啊，他原先那位omega，死得好惨呢！车祸！”另一个小个子男人寄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纸巾不停地擦汗。

“不啊， 我听说是自杀，跳海，说是他们父子两个捉弄人，把人逼死的。”

“啊！我听说是父子因为这位现世妲己大打出手，罗穆就是被自己儿子给弄成这样的！”又有一个秃顶的棕发男人挤进来，低声说出自己的见闻。

“哎，怪不得销声匿迹了，当年的婚礼我还去看了呢，很漂亮的人。”

“他妹妹现在在W国发展得很好，科技新贵，最近医药那一块，我们想跟她接上线都难呢。”

“呵，好大的架子。风水轮流转，谁知道明天怎样呢……”

“嘘，小点声。罗家的人来了，不好让听见。”

罗伊走进大厅，笔挺的身子裹着消瘦的身体，避让的人们向他投射出好奇、敬畏的眼神。罗伊并不在乎，但是因为有几个不得不接近的人，他还是耐着性子来了这里。可是心却系挂着别墅中的两个孩子。嘈杂的声音暗下去，他的心因为回想起会叫爸爸的两个孩子而安静下来，又想起两个孩子对着他手里司纨的照片喊妈妈。他整理了心绪，慢慢朝正在等待他的人走过去。

这一边，阿软也收到了一封信，他正穿衣，准备出门找一些东西给司纨准备早餐，却在床边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仿佛是一个恶咒，让阿软不敢打开。

阿软，等你醒来时，我已经离开了。自从我们在新地的生活被罗伊打破，我们一路颠沛流离，也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我知道，你已无父母兄弟的牵挂，在我身边也感到满足。这令我快乐，也令我惶恐，我不知道应该回馈给你什么，连和你做爱都像是对你的折磨，或许只有我请求你帮我，才能让你少一些痛苦。虽然在罗家的过去不堪言说，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被毁掉，只是觉得心被拿走，再还回来的东西，早已不属于我自己。我不应也不敢再和你提爱。如果再跟随我，连你年轻的生命都要背上枷锁（我不相信罗家会轻易放过你，放过我），这沉重我无法负担。所以，请原谅我的离别，并答应我好好生活，愿你以后自由，与值得爱的人共度这一生。

字写得整齐，司纨怕是早已计划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之前种种大概都是司纨在告别，但是直到真正离别的时候，阿软才意识到。他想呼喊，却觉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呼喊不出。他走到他们临时落脚的小屋客厅，木桌上摆着一个小瓶子，上面插着几枝紫色的小花，风吹开白色的窗帘，吹得几朵小花晃动。阿软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想起昨天晚上，司纨说什么也要给他做一顿饭，阿软虽然知道司纨做的饭或许不好吃，但还是没有拒绝，他无法拒绝司纨的任何请求。所以最后即使很难吃阿软还是红着脸吃完了这顿饭，焦了的面饼和过咸的菜吃到肚子里却暖了他的心，他突然想司纨，这个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或许是真的愿意跟自己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没想到这却是最后一顿晚餐。

再往前，司纨总有些紧张的时候，他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最近才终于放松下来，因为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认真在追逐他们。于是他们在这个小木屋终于呆到了一个月以上。紫藤花的叶子还绿着的时候，司纨的心情仿佛真的变好，拉着阿软讲小时候的故事，看到阿软红着脸看着他，就又带着他赏月亮，给他讲一个又一个故事。时间在阿软这里过得又快又慢。一天晚上，阿软和司纨在不远处的紫藤架子下搭了一个长椅，司纨将头放在阿软肩膀上，这里的夜晚并不冷，司纨却将身体蜷缩在阿软怀里。

阿软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并不属于逃亡中的他们，但最近他们都不像在逃亡了。司纨将头放在他胸口的时候，他甚至在恍惚中产生了一种幻觉，司纨是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仿佛能闻到司纨的味道，某种花香，司纨曾经说过。可是司纨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坠入冰窟中，阿软才终于明白，司纨绝不会向他走近一步的。可是一切看上去仍旧那么美好，阿软反而不知该不该难过。

“阿软，进来一次，好不好。”司纨把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蛊惑似的道：“就一次，好不好，今天实在是太美了。”

和司纨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阿软想，他看向司纨的眼睛，里面眼波流转，闪动着某种光泽。

月光从刚才的云彩中透出来，穿过绿色的紫藤叶子，落在已经脱得光光的司纨身上。他身上的伤疤也一起落在阿软眼里。阿软痴迷似的吻着司纨，随司纨手的指引摸他的腿、乳、两个穴、‎‌‎阴‌‎‍‍茎‌‌‍，摸到肚子上的疤痕的时候，阿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在虬结如树枝的伤疤上打转，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司纨却微笑起来，就像他无数次对阿软那样的笑。阿软却感到害怕，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对自己和司纨分离的预感。司纨分开下面的两片厚厚的嘴唇，乳因为不哺乳早已不泌乳，但是生过孩子之后，生殖腔内外的肉都更加肥厚，因为汁水淋漓，分开时翕然有声。阿软在极乐与极痛的两重天里饱受煎熬，后来，极乐压倒了一切，他被司纨握着，慢慢导入那个紧而湿润，又温暖的地方，完全进去的时候，司纨和阿软都发出满足的喘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阿软拼命地捣弄，像初尝糖果的小孩，司纨或许是有些痛，但也没有漏出来的意思，等阿软泄了一回，才教他慢慢地在自己的敏感点开凿，并随着阿软的动作一下下叫出声来，和周围的虫鸣声混在一起，飘飘摇摇，穿入云层，像要飞到月亮上去。后来又进行了几回，阿软看司纨没力气了，才把他放好，自己却仍像摇尾乞怜的狗，再次舔过司纨的全身。他不再去想司纨爱不爱他了，他从没有奢望过司纨爱他，经此一役，他只希望司纨能长长久久地允许他在身边服侍，哪怕让他真的变成一只狗也无所谓。他喘息着，忍受着不断喷薄的爱火与‎‌‍‍‌欲‍‍‎‎火‍‌‍‎‌，小心捏着司纨的手腕，脚踝，吮吻他，司纨还是那样笑着，摸阿软的头发，阿软便觉得，自己此时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才几天之后，司纨就抛下自己离开了。他突然对司纨产生了恨意，司纨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却要自己好好生活着。

天逐渐亮起来，阿软把信捏在手上，许多个和司纨在一起的回忆从脑海中流过，从小时候司家到他们的孤儿院，再到进入罗家再次见到司纨，再到和司纨的逃亡，往昔就像一股一股的小溪。可是它们都将远去了，从司纨离开的这一刻起，全部都流入了过去之海。 他还能有未来么，他还能遇见司纨么？半梦半醒间，太阳透过云层，将光辉洒下，照在了阿软眼角的一滴泪珠上。

司纨坐在沙滩上，手机被他扔在不远处的包里，天与地都这样浩瀚，他躺下来，感受下午的阳光洒满全身，仿佛是天使的亲吻。他就这样，仿佛摆脱了所有缠绕他的人际关系。最近的十几天仿佛是从干净的虚空中偷来的，一路上有旅客和他聊天、搭伴儿，然后又分离。现在，又是他独自一人。

他坐起来，远处有船的汽笛声，鸟在很远的高空中飞翔，这一块荒芜的海滩布满乱石，没有人。他一步步走向海中的时候，很奇怪，脑海中充满的是一个个快活的泡泡，许多快乐的人奔向他，和他说话、拥抱：他和司盛在春风中骑车；父亲母亲的微笑；两个孩子刚生出来那柔软又奇异的触感；罗穆搂着他什么也不做，躺在摇椅上；他和罗伊漫步在树林中，空气清新到不可思议……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时，他伸手挤压脖子后面，司纨感觉自己在恍惚中，摇摇晃晃地抛弃了他所厌倦的一切，走入了自己所向往的新的时光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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