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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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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付出什么代价

-----正文-----

黎耀顺着那股微弱的力道低头,压低声线:“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别说话。”

是谁刚刚火急火燎地把他叫醒?梁韵亭想要反唇相讥,还想要阻止黎耀带他离开,但问出那个他自己也难以言明本义的、从潜意识里浮出的问题后,他再难从灼痛的喉咙中挤出一个词语。

梁韵亭在模糊的视线里努力摇头。他感到托住身体的手臂收紧了些许,但他们仍停留在原地。

梁韵亭又尽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掌控者是否接收到他的信号。

即使昏睡时也在经受漫长的折磨,短暂清醒后连传导疼痛的神经似乎都变得疲倦和迟钝。梁韵亭感到一阵阵寒意从血液深处扩散,只有泪腺难以自控地涌出温热。

有够狼狈。梁韵亭不敢去想他现在是多么混乱丑陋,徒劳地将头埋低。

他要开始怨恨把他叫醒的人。他宁愿无知无觉地被带到随便什么地方。

黎耀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向帮忙开门的司机道谢,弯腰进入计程车后座:“您好,去杏园路25号。”

由于一路太过平稳,也可能是大脑总算舍得给予他怜悯,梁韵亭不知何时又沉入睡渊。

黎耀的目光在怀里的人和街上车流间来回交换,谨慎催促:“加15点小费,麻烦再快点。”

他以为自己是礼貌克制地请求,但司机却表现出被威胁式似的反应,战战兢兢加速到目的地,拒绝收下额外补偿,一溜烟开走了。

公寓楼此刻杳无人迹,黎耀走向骑楼下最斑驳的一扇铁门,腾出一只手敲五下。两秒后看向头顶,摄像头移动,红光闪烁,露出黝黑的入口。他才发觉梁韵亭裹着厚重的毛毯,重量却和他出差前相差无几,甚至更轻盈,垂着头像坠落的鸟。

迎接黎耀的人话多得和胡子一样密集,打断黎耀的想象:“稀客啊。黎先生,怎么连口罩都不带一个,这回不担心被目击到影响不好了?嘿,你这个表情很吓人知不知道?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病人?和你什么关系?”

“别说废话。”黎耀熟稔地穿过走廊,进入深处的房间,小心轻放奄奄一息的鸟。

“终于让我发挥本职工作的作用了吗?”大胡子戴上手套,拨开病人的眼皮照了照,又用听诊器进行简易检查:“大概率只是重感冒或急性肺炎。除了高烧有其他症状吗?小李,来帮忙抽个血。”

黎耀又探了探梁韵亭额头。

“你是不是过度紧张了?之前中弹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着急。”大胡子打量二人,好奇地揶揄黎耀,“这位到底什么身份?在这儿不能说?”

黎耀摇头:“与你无关,只是他不适合去别的地方。”

“过河拆桥、装腔作势。你不会是从黑市买的马子吧?还见不得光?”大胡子喋喋不休,“我已经洗心革面了啊,这回可是给你私下开小灶,算欠我人情吧?”

黎耀瞥他一眼:“我建议你不要得意忘形,你的档案还没有盖章。”

“哎呀哎呀,小李,看见没,这就是授人以柄的代价。”

黎耀截断无意义的对话:“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我们这儿没条件,送过去加急也要两个小时。要不要给你点个奶茶?”

黎耀摆了摆手,让两人识趣离开。

他盯着眼前的烫手山芋出神。

代价,他比谁都了解代价。为此,他已经付出无法反悔且不可估量的沉没成本。

但没关系,他会想办法让天平的砝码平衡。尤其是不听话的小鸟,要尽快关进笼子里面。

血检结果验证临时诊断,大胡子拿着化验单讲解:“炎症反应比较严重,目前也只能用常规疗法,后续观察。如果接下来五天都没有缓解,你还是想办法去设备齐全的私立,我可以给你介绍,不用排队哦。”

“嗯。”

“诶,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黎耀顺着医生挤眉弄眼的视线,看到梁韵亭簌簌抖动的睫毛。

梁韵亭甩了甩头,一鼓作气睁开眼睛,有些怔愣:“这里不是……”

入目是装潢冷淡干净的单间,靠墙的冷柜里摆满了贴着标签的血袋。只是横竖看都不像普通病房。

“是我朋友的私人诊室。”黎耀解释。

梁韵亭陡然惊醒,犹豫片刻,没有继续追问。

他害怕答案,无论真假,都经不起思考。

“别动。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黎耀按住他左手。梁韵亭随着他的意思重新躺好。

送入静脉的抗生素立竿见影。受刑般的痛楚褪去,像一场不堪回忆的噩梦,相比之下,残余的部分则完全可以忍受。

“还好。”

“这样最好。你要尽快恢复健康,值回我的误工费和机票。”

梁韵亭抽出手,作势从病床起身。

“开玩笑的。我请了年休。”

梁韵亭正色:“吊水结束就可以回家了吧?”

“这里很安全。”黎耀答非所问,“我仔细想了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梁韵亭心跳加快。他一定是着了魔,会问出那种可疑而可怕的问题。

“我有过。”黎耀说,“同时有过差点死掉的经历,我一个同事却没那么幸运,在我负责的工作中去世。梁医生,你应该很清楚,人的命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也许你想问的是,我能不能理解你?

“哪怕是不得不亲手杀死罪犯的时候。拿着‍‎‍现‍‌代‎‍技术造就的工具,会让你觉得杀人挺容易的,对不对?”

梁韵亭苍白失色的唇角弯起:“我不知道。黎耀哥,我对你的同事感到很遗憾。不过,你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正义的。”

“正义才没有这么简单。国文学过‘往事不可谏’,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倒是真的。”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梁韵亭再次询问。

“你决定。”

黎耀对待病号是个悉心的、无可指摘的照顾者。

梁韵亭开始做他不甚信任的冥想活动,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焦虑多思,依然无法彻底摆脱缠绵的头痛,胃腹时不时的痉挛与难堪的呕吐。

“你该去上班了。”他忍不住驱赶黎耀。

“没事,我这些活不着急。”

“可是……”梁韵亭不知怎么开口。他依赖对方的陪伴,又厌恶他依赖时的无能模样,在人前维持情绪温和亦让他越来越烦闷。

又一次夜半头痛发作,梁韵亭悄悄动了动身体,立刻被黎耀发现。

感受到拇指熟练地抚上头顶,梁韵亭深吸一口气,默数。

恼人的刺痛不减,对他耀武扬威。

“滚开!”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喊,却把自己喊得悚然震动,回神道,“抱歉……”

“不用对我解释。”

温暖粗糙的掌心覆上他的眼睛,梁韵亭在黑暗中仰头,接受Fork轻柔又强势的亲吻。

“这才是道歉,你之前不是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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