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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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削肉還母，剔骨還父，不累他人。」哪吒抿唇垂眸，一劍片出三千紅蓮瓣，直叫骨和肉分離，剖了腹斷腸剜心，血濺當場。

敖光被嚇得退了三步，直覺哪吒就是個不可言喻的瘋子，眼見他確實是去了三魂七魄，氣絕身亡便連忙走了，不敢多留。

東海龍王一走，潮水也跟著退下去了，李靖從另外一旁緩緩出來，避開哪吒七零八落的尸身，不忍對涕流滿面的殷素知說道。

“你不信我說，這當真是闖禍的好手，這下好了，看你能怎麼辦？”

殷素知從往昔噩夢中驚醒，窗外天色熹微，冷汗濕透她鬢髮，纏綿地黏在雙頰上。

自哪吒十一歲慘死後，她苦等來了太乙真人救命，在翠屏山上起了供奉的行宮，又遵循哪吒的遺願，把他與敖丙一同埋骨在墳塋裡作伴。

眼見香火傳了快三年有餘，哪吒雖常為前來焚香禱告的百姓護佑，魂魄卻始終不願步入金身依仗。

太乙真人見哪吒重返人世的時辰一拖再拖，不滿道：“你犯殺戒一千七百，天意如刀，縱使敖丙死你手上亦是活該！我當日送你下山為定天下之亂，渡身成聖，哪吒啊哪吒，你不要再執迷不悟！”

又教殷素知且替哪吒拜在釋迦牟尼佛下，誠心取來無上妙法蓮華經，藉此要哪吒磨心磨慾消執念。

當晚夜裡哪吒現身在殷素知夢裡，一頭黑髮挽著雙鬏髻，黑邊紅衣金項圈，是為他當年與敖丙初認識的七歲模樣，他顰蹙看著殷素知，淡漠開口道。

“娘親，我知你疼孩兒，可孩兒想要敖丙活。”

殷素知得他一言後告知等得不耐煩的太乙真人，太乙真人聽了哪吒的要求，二話不說就拒絕。

“不成！”這二者選一，沒有敖丙活過來的餘地。

“那吾兒也不獨活了！”殷素知替哪吒叫屈，她怎麼不清楚哪吒一腔愛敖丙的熱意，逼著太乙真人要個法子。

“無知婦人！”太乙真人對撒潑哭喊的殷素知無所適從，不敢相信這貴族夫人拋了臉面作出這等無賴，忿忿不平地走出翠屏山行宮找元始天尊去說情。

殷素知抹了抹眼淚，心道這份事務有了七八分把握；隨即她翻來自己看不懂也明不白的佛經繼續一字一字宛如撿豆般地讀。

待到太乙真人歸來，撇下一捧寶蓮子入溪水，盈盈生出一株又一株的寶蓮花，花瓣粉白尖端染紅，莖葉碧綠藕段鉛，他使喚著人來下溪水摘取寶蓮，又讓殷素知點香叫哪吒出來。

“我半路上遇見了佛陀，他念你遲遲不肯歸位所以賜下寶蓮，能與那敖丙塑骨肉返生，你這下還滿意了吧，哪吒。”太乙真人煩悶地撫鬚緩緩對哪吒的魂魄說道，心中歎息，真真是場冤孽！

“哪吒謝過師傅。”哪吒低頭誠懇地向太乙真人做輯行禮，他看那一地剛挖出的寶蓮由著太乙真人做法，待太乙真人開口吩咐要他帶敖丙那魂靈過來，哪吒卻閉眼附身下去。

一時紅光乍現，馨香濃郁四飄，蓮花荷葉藕段變作人形，一童子現身，圓耳後紅綢雙髻，項上金圈蓮花肩，風火輪呼嘯而來，一條混天綾環臂戴。

“吾兒！”殷素知一見是哪吒，勿做多想只心生歡喜上前擁住小兒子。

太乙真人見哪吒淡淡回望過來，如此差點氣得背過去，勃然大怒痛罵道：“你這孽徒！難不成做師傅的還會害他不成！”

“我知你意，真人。”哪吒深深地向太乙真人一拜，感恩他出手再造。

太乙真人又被氣得狠甩拂塵，再欲罵他被愛子心切的殷素知擋下，連番勸道算了算了，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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