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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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车子先在青非楼下停下。
“要上去洗个澡吗?”他的房间紧挨着导演的住处,不仅面积宽阔,视野绝佳,还配有立体环绕音响、全自动按摩浴缸……堪称奢华。
玩了一整晚,大概是倦了,陆明鸿枕在座椅里,手掌搭在凌晓脑袋上,双目闭阖:“我先送凌晓回去。”
黑色揽胜再次驶入雨夜里。
睁开清明的双眼,陆明鸿推了推凌晓沉甸甸的脑袋。
司机瞥向后视镜,对上那道精光四射的眼眸,谄媚地堆笑:"小陆总,您要的东西我都买到了,一会我给你提上去?"
陆明鸿双手抱胸,淡淡道:"不用。”
点点雨声中,凌晓被断断续续的钝痛逼醒。
“做什么?“
陆明鸿从他脖间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一大片暧昧的星星点点处,不怎么满意。他干脆用指腹在他锁骨处揉刮出一道道清晰分明的红痕。
凌晓哭笑不得,挥开他的手:“你幼稚不?”
“少管闲事,睡你的。”
打了个哈欠,他再次沉睡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他正被司机架着,摇摇晃晃矗立在宿舍门口。
“夏凉,开门。”
刚开始,声音还算平稳,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房门依旧紧紧闭合,陆明鸿的语气逐渐气急败坏。
一脚踹在门上,声音穿透楼层,直达四舍九霄。
凌晓打了酒嗝,软着手脚制止他:“别踹被踹,我有钥匙!”
司机替他摸出钥匙。
锁芯转动,屋内的灯亮了起来。
司机将凌晓送回房间。
隔着小小的客厅,司机听到对门传来一阵又一阵不耐烦的踹门声。
不敢打搅少爷的好事,他快速地闪人。
下了楼,他坐回驾驶座上,正当他还在犹豫,是留在这儿等少爷,还是找个按摩会所放松放松……不出一会,一道黑压压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车畔。
司机大吃一惊,连忙解开防盗锁。
车门被拉开,顶着一身戾气,陆明鸿坐了进来。他的呼吸很乱,头发和衣服半数被雨打湿,手机贴在耳边,断断续续传出盲音。司机注意到,那双昂贵的鞋子上还沾了一大块新鲜奶油。
“开车——”
"去、去哪?“
“鸣涧山苑。”
杜彩妍和Steven的电话都没打通,陆昭虞倒是接了电话,可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奚落和嘲讽。
陆家血亲素来不睦,当年,为了独揽公司大权,他父亲没少干兄弟倾轧的阴鸷事。他初初在娱乐圈冒头,这个高傲自负的三叔没上来踩一脚,已是最大的宽容。
他给小姨打电话。
头一次,放低姿态,放软语气。
起床气严重的许笑珊本想狠狠挫一挫这兔崽子的威风,可听出他语气的异样,她没多问,爽快地让经纪人给了他Dive沈的联络方式。
Dive沈电话很好打通,一听是他陆明鸿,连忙甩下晕乎乎的市府办副主任,从美女如云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您放心,我带来的人绝不会乱来。”他笑得心惊肉跳:“不过——若是那孩子主动……那我也没办法。”
陆明鸿暴喝:“少废话!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火。可头一次,隔着千里万里,都能让人闻到嗜血和残忍。
沈总心中骂娘,嘴里忙赔不是:“不会的,不会的,陆少爷您放心,我一定将人完完整整给您送回来!”
他叹气:“哎,这事其实是个乌龙,我是真不知道那是您的人。要是知道,便是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放他进那种场子。说起来,我们投资这部电影,还是冲着您的面子,毕竟我们公司非常期待能和你们鹏旭集团合作……”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陆明鸿铁青着脸挂断了电话。
很快,鸣涧山苑到了。
***
贵气奢雅的大厅内,涧水般的轻音乐款款流淌,似是能抚平每一寸躁虑。
鹿嘉坐在高大蓊蔚的天堂鸟背后,双手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掇饮着。
她乌眉朱唇,长得清纯动人。但在这副不惹尘埃的外表下,那不甘居于人后的野心却从未被现实浇熄。
蓬松的乌发垂在腰间,覆盖住了肩头的齿印和吻痕,海蓝色短裙下,挂满了罪恶的腥浊。
新认的干爹是个粗人,害她吃了不少苦头,可这个粗人出手也是真壕气,上千万的投资款说砸就砸。
尽管后来,SEX派对被一段小插曲打断,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制片人承诺会给她一个重磅角色。虞导让她留在这里等一个人。
“陆明鸿——”
面对诚惶诚恐的酒店经理,陆明鸿气势汹汹,一副要把这地拆了的架势。匆匆赶下楼的沈总狗腿地跟在他身后,想拦又不敢拦。
清纯美丽的少女望着眼前的闹剧,深吸一口气,步履轻盈地走到陆明鸿面前。
“陆明鸿,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沈总一头雾水。
陆明鸿冷厉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压迫性十足。
少女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是真的!而且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从鸣涧山苑出来,陆明鸿将自己的外套丢给了她。
爬上陆明鸿的车时,女孩故意往后一崴,整张脸清晰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陆明鸿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车子往市里出发,穿越了大半座沉睡的城市后,来到南大医科院急诊门口。
天渐渐破晓,雨停了。
医科院会议室内,最负盛名的几名内科外科专家纷纷起了个早,齐聚一堂,共同激烈地商讨着什么。
实习生小谷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打开病历报告。
——HCG检测结果:阳性,病人性别:男。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他怔了三秒,仔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上那丁点困倦褪地一干二净。
“我确定以前有过先例。”年迈的老教授回忆道。
“结果呢?”
“死了。一尸两命。”老教授推着厚厚的眼镜片,语气有些遗憾,“当时婴儿太大了,母体供给不足,引产手术之后,出现了严重的大出血、肾衰竭……人当场就过世了。”
“这很正常,男性的身体构造本就无法支撑孕育供养,越到后头,负荷越大。以病人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不认为他能撑到孕后期。”
被送进医院时,男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尽管在他的血液里并未提取到男人所述的违禁药,但他虚弱是不争的事实。
妇产科主任提议:“等病人醒后,我建议立刻同他沟通手术事宜,目前胎儿还不算大,只要操作得当,不会危及生命。”
“手术?”心内科副教授敲着投影屏上的四维彩超:“谁敢给他做?你没看到这根脐带直接黏连了心肺大动脉?更别提目前胎儿的位置极其糟糕。这种情况下,将婴孩拿掉无异于让他送死。”
尽管那具男性身体确实孕育出了一个生命。但男性的生理构成毕竟不同于女性。
孕育胎儿需要子宫,子宫不仅是胎儿庇护所,也是母体的安全屏障。在等待分娩的过程中,母亲的器官会不可避免受到挤压、威胁。
而男孩的身体里,并没有子宫。他甚至连保护自己其他器官不受胚胎钳制都做不到。往后,肚子越大,他的处境必然越危险。
“让他转院吧,我们医院处理不了这桩疑难病案。”
“转哪去?最好的医资、设备全在我们医院了,连我们都束手无策,还有哪家医院敢收治?”
双方各执一词,众说纷纭之际,老教授将视线转到了自己最看好的后辈身上。
“景风,你怎么看?”
众人齐唰唰将目光落在邵景风身上。
但是,令众人诧异得是,这名医科院主心骨今日竟完全不在状态上。
准确来说,自他拿到那份病历报告,他整个人便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景风,你是不是认识那孩子?”老教授年纪虽大,眼力却不差。
邵景风回过神,抬头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
老教授说:“通知他的家属,让他们过来办理住院手续吧。”
不料,邵景风沉吟片刻,凝重道:“他没有家人。”停顿了一瞬,他说出一句让所有同僚大跌眼镜的话,“我就是他的监护人。”
资助期间,为了让夏凉更方便申请学校、办理走读,他在监护人一栏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尽管有了这层羁绊,可夏凉并没有因此而缠上他。他们只会在逢年过节通一两条讯息,在他考上医学院时,打一个报喜电话。
太懂事了,也太讲分寸了。
一度让他产生异样的怜惜。
可事实证明,他并不了解这孩子。
——不了解他的性格,不了解他的交际圈,也不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
闭上眼,回忆他俩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围读室外,他低着头,神情委顿,一副羞愧可怜的模样。
“他的社会关系有些复杂,目前——先别对外透露他的情况。”俊眉紧锁,男人没了一贯的温煦,“等他醒了,我先跟他谈谈。”
邵景风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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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迫不及待想开车了,陆少爷快要碎了,没错,他超爱,只是现在他老婆巨巨巨巨讨厌他,前期造得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