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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宁锦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试图冲刷掉心头的痛苦和烦闷。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洗手台上,摔成细碎的水花。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一声,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然后转身走回卧室,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
床垫微微下陷,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疲惫和悲伤。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虞砚之还给他的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
99+的未读消息提醒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方,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他这段时间与世隔绝的处境。
他点开信息列表,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来自亲人、朋友,甚至还有游戏公司下属的汇报和请示。
他滑动着屏幕,一条条地往下翻看,却发现每一条消息,都已经由虞砚之代他回复。
虞砚之的回复语气、措辞,甚至连他惯用的表情包都一模一样,仿佛真的是他自己在操作手机一般。
尤其是X国游戏公司的下属汇报近期的工作进度,虞砚之的回复井井有条,对周年庆的规划更是细致入微,甚至比他自己做的还要好。
他被关了将近一个月,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虞砚之就像一个完美的替身,代替他处理了所有的事情,将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露一丝破绽。
这时,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我说宁大少爷,小的我求爷爷告奶奶约您一个月了,您老人家愣是一次面儿都不赏!这排面儿也太大了吧!得嘞,您再不出来,我别怪我去买凶,杀到你家门口去绑您啦!!!」后面还跟着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包。这语气,这措辞,不用看发件人,宁锦书也知道是游晏那小子发的。
看着游晏发来的消息,宁锦书仿佛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不禁苦笑一声,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或许,只有酒精的麻痹,才能让他暂时逃离这锥心刺骨的思念。
于是,他手指轻点,回复了几个字:「那过来接我,我们兄弟俩一醉方休。」
他接着把别墅的定位发给了游晏。
游晏几乎是秒回,信息蹦了出来:「宁大少爷,您终于肯翻小的牌子了!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妥了,今晚咱俩儿不醉不归,嗨翻全场!」
后面还跟着一串庆祝的烟花表情包,仿佛在庆祝他终于肯出门了。
宁锦书放下手机,缓缓地站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走向卧室的衣柜。
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全是虞砚之照着他的尺码,为他买的新衣服。
他随手取下一件黑色衬衫,衬衫贴合着他修长的身躯,更衬得他肤色如玉。
对着镜子,他一丝不苟地抚平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
然而,眉宇间淡淡的忧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他知道,是游晏来接他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楼,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沉闷而压抑。
来到别墅门口,一辆火红色的敞篷跑车停在那里格外耀眼,像一团跳跃的火焰,与他此刻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游晏一如既往的张扬打扮,花衬衫、染成奶奶灰的头发,墨镜、还有单边耳朵上那一溜明晃晃的耳钉,无一不彰显着他放荡不羁的个性。
他宽肩窄腰大长腿,随意地靠在车身上凹造型,像极了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
「哎呦,我的宁大少爷,你可终于肯出来了!」游晏看见宁锦书,立刻起身,上前几步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今儿个晚上,你要是不先自罚三杯,那可就忒不讲究了啊!」
「好说。」宁锦书淡淡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游晏的目光落在了宁锦书身后的别墅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哎,我说锦书,这别墅不会就是虞哥送你的吧?这地段,这装修,这花园,这面积······啧啧啧······不愧是咱虞哥,就是局气!大手笔!真疼你!」
其实吧,虞砚之送的这别墅虽然不错,但也真没到绝无仅有的份儿上。
游家二少爷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啊,犯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
可他偏就东拉西扯,旁敲侧击,跟说相声似的,绕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么大的地儿,就你自个儿住?怪冷清的。要不,哥们儿搬过来陪陪你?」
说着,他还贱兮兮地拍了拍宁锦书的肩膀。
听到「虞哥」两个字,宁锦书心中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绵绵得抽痛起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楚,语气低沉而沙哑:「游晏,别说了,我们去喝酒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都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将整个城市装点得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喧嚣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BOOM」夜店里传来,强劲的节奏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灯红酒绿的夜店里,人影晃动,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交织成一种迷离而暧昧的氛围。
宁锦书和游晏,以及几个被游晏喊来的狐朋狗友坐在角落的卡座里。
昏暗的灯光下,宁锦书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目光空洞地望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仿佛置身事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让他心痛的名字,这个名字在舌尖辗转,却无法诉诸于口。
如同手里这杯苦涩的威士忌,含在嘴里难以吞咽,却又无法吐出,只能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锦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游晏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手拿着一瓶洋酒,一手搭在宁锦书的肩膀上,打破了后者的思绪。
宁锦书回过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说完,他将杯中的浓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胃里,仿佛要借此麻痹自己的神经,忘记心中的痛苦。
「哎呦喂,咋锦书酒量见长啊!」游晏凑过来,调侃道:「这个喝酒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宁锦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酒瓶,又倒了半杯洋酒,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也麻痹了他痛苦抽痛的神经。
「不是吧,不是吧,真失恋了?不是那个什么崔礼吧?那不是你甩得他吗?」游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个狗东西伤心!来,和哥哥干了这杯,你就和他吹了灯拔蜡,彻底翻篇!明儿个太阳照常升起,和哥哥我接着乐呵,接着嗨!」
「游晏,我没有失恋,只是想喝酒。」宁锦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哎呦,分了就分了呗,爷们儿嘛,痛痛快快承认咯,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个失恋嘛,谁还没失过啊?」游晏嘚瑟地挑了挑眉,一脸「哥们儿我啥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欠揍样儿:「想当年你出国那阵儿······哥们儿我哭得那叫一个······」
游晏喝了点酒,晕乎乎的,嘴溜把暗恋宁锦书的事一股脑子全说出来,回过神来尴尬得狂咳不止:「咳咳咳······那什么,反正都过去了哈!」
幸好夜店音乐震耳欲聋,而宁锦书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有在他的身上。
几杯烈酒下肚,宁锦书觉得有些头晕。周围喧闹的声音渐渐模糊,舞池里扭动的人影也变得重影重重。
他用手撑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眼前茶几上的酒瓶却变成了三个影子。
宁锦书伸手去抓酒瓶,却半天才抓在手中,他仰头将酒瓶里残留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再来一瓶!」
他只想一醉方休,忘记所有的烦恼和痛苦,忘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却又痛苦不堪的人。
「哎,我的大少爷,你悠着点儿啊。」游晏看着宁锦书吹瓶,心里涌起一股担忧。
他伸手想要阻止宁锦书,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游晏叹了口气,再次伸手,这次直接将宁锦书揽入怀中。
「不是哥们不让你喝,但你这喝法也太不要命了。」游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责备:「你再这样喝,我都有点后悔带你来这了。」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夹杂着些许酒气,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让宁锦书感到安心。
宁锦书的肌肤渴望症让他对任何触碰都异常敏感,此刻,游晏的怀抱让他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仿佛电流般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环住了游晏的腰,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低声呢喃:「哥哥······」
游晏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没想到宁锦书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都感到晕眩。
宁锦书,他暗恋多年的对象,此刻正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还叫他「哥哥」。
这亲昵的称呼,这依赖的姿态,让游晏的内心激动得翻江倒海。
难道,难道宁锦书其实也喜欢他?
亏以前他还以为对方是直男,甚至不敢表白,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之间即将双向奔赴?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游晏心中所有的角落。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个美好得不敢相信的梦。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宁锦书的头发,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轻轻地晃悠着宁锦书,一脸紧张地问:「哎哎哎,锦书,我的锦书宝贝儿,醒醒啊别睡,赶紧的麻溜儿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快跟哥说实话!」
宁锦书被他晃得想吐,愈发扑过去紧紧抱着对方:「嗯,喜欢哥哥,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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