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噗嗤」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眶却开始发热。
-----正文-----
游晏的婚礼,宁锦书一定会去的!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虞砚之混沌的脑海,瞬间驱散他心中积聚已久的颓废。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作之大,碰倒桌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
酒瓶翻滚着跌落地毯,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琥珀色的酒液四溅开来,在地毯上晕染出不规则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他踉跄了几步,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形,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他必须振作起来,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他的小书。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用力地呼出来,将所有的迷茫都排出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眼神如炬,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
「唐安,把最近的工作行程给我捋一遍。」虞砚之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必须尽快调整到平日的状态,越快越好。」
唐安怔了片刻,看着昔日好友找到运筹帷幄的状态,知道对方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脸欣喜得点了点头:「是,虞总!」
他顿了顿,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又问:「权司妙的婚礼……权司琛这个堂哥肯定也会去,您确认要去?」
虞砚之低头看着手中的请柬,指尖用力,骨节泛白,仿佛要把那张薄薄的纸片捏碎。
「当然要去!」他的语气决绝,没有一丝犹豫:「小书一定会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他!」
他心中默默地补充:「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我见到小书!」
游晏婚礼当天,虞砚之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细致地刮着胡须。
突然,锋利的刀片划过他的下颌带来一阵刺痛,一道细小的血痕出现在他的颈侧。
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看着镜子里染血的伤口,眼神恍惚,仿佛看到宁锦书左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永远的伤。
他换上宁锦书曾经最喜欢他穿的那套定制西装,深蓝色,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和高贵的气质。
他试图通过这套西装,唤起爱人过去的记忆,那些美好的,甜蜜的,让他魂牵梦绕的记忆。
他戴上宁锦书送他的陨石袖钉。这是他们初夜之后,彼此赠送的礼物,象征着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爱情。
如今,这两颗袖钉仿佛两颗坠入大气层的星辰,在他两侧的袖口灼出焦黑的轨迹。
出门前,他伸手探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
熟悉稚嫩的字体映入眼帘:「嘛哩嘛哩哄,小书和哥哥相亲相爱一百年不许变!」下面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六芒星法阵,充满稚气。
宁锦书一如既往没有绘画天赋。
看到丑萌的六芒星法阵,虞砚之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噗嗤」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眶却开始发热。
一滴滚烫的眼泪悄然滑落,坠在便签上,落在「相亲相爱」的字迹上。
墨水在水渍中迅速晕染开来,模糊成一片,仿佛诉说虞砚之无法言说的不舍。
六芒星法阵也受到波及,线条歪歪斜斜地蔓延开去,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虞砚之怔怔地盯着便签,喉结滚动,似乎想要将过往的一切一并咽下,却无论如何无法抑制胸腔中涌动的酸涩。
他虔诚地亲吻着便签,呢喃着:「小书,哥哥爱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不止一百年。我们要永生永世永远相爱下去。」
游晏的婚礼在一家豪华庄园举行,水晶灯璀璨夺目,将整个宴会厅装点得美轮美奂。
虞砚之端着香槟,穿过镜面廊柱看到宁锦书。
权司琛正在为他调整领结,拇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喉结。那个动作,和他十八岁那年连哄带骗的孟浪如出一辙。
爱人的脖颈上,隐约可见新鲜的玫瑰痕迹,那是他曾在瑞士雪场用围巾小心呵护的地方。
虞砚之手中的香槟杯,被他捏碎了。
宁锦书和权司琛一身剪裁得体的伴郎礼服,站姿沉稳,气质出众,身边围着几个警卫员。
堂妹结婚,身为亲属的权司琛理所当然地当起伴郎,而游母却出人意料地邀请宁锦书担任伴郎。
宁锦书入场后不久,游母以平静的口吻告诉他一个震撼的消息——游晏失忆了。
这句话像一阵卷席而来的暴风,撞击着宁锦书的心神,令他下意识僵住了一秒,继而迅速收敛起内心汹涌的波澜。
他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姿态,甚至刻意流露出几分疏远感。
但下一秒,他垂下的眼眸里,那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如泼墨晕开,透着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纷乱,似有海浪隐忍的暗涌。
他抛下权司琛,轻车熟路独自去找游晏。
推开游晏的房门,淡淡的晨光从窗幔缝隙中泻入。
游晏独自坐在自己的床上,光线温柔勾勒出他被晨辉亲吻的轮廓,微垂的目光像被雨淋湿的蝴蝶标本,空茫得令人心惊,与曾经那副鲜活开朗、灼烁如光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的面容和身形依旧让人感觉熟悉而安心,但也正是这份熟悉,像沉重的鞭子一次次抽在宁锦书的心口,让时间的齿轮突兀崩裂停滞。
他静静凝视游晏,将眼前这人当作某段遥远记忆的碎片审视着,脑海中的过往无声呼啸,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叹息。
「游晏?」宁锦书轻声唤道,带着试探的意味。
游晏听到声音抬眸看向宁锦书,眼神恍惚平静。
他微微蹙眉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神情漾着几分陌生的忧郁,露出了一抹勉强礼貌的笑容。
游晏语气迟疑,声音低沉沙哑:「您好,咱俩是不是哪儿照过面儿啊?咋觉得你这么眼熟······」
听见这句话,宁锦书的胸口猛地一窒,他的眸光定在游晏脸上,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对于游晏来说,那些交织着欢笑与痛苦的纠缠过往,已然成了无法触及的空白。
而宁锦书却仍旧身陷其中,无从释怀。他逼着自己平静下来自我介绍,声音克制得没有一丝异样:「我······我是宁锦书。」
游晏皱了皱眉,脑中流露对这个名字的熟悉感。
「宁先生,瞅着您特面善,我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儿了呢?」游晏一脸苦恼,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从兜里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向宁锦书展示自己的手机。
「等下,我想起来了!我的手机屏保是我和你的照片!」
一句话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扎进宁锦书的心底。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紧攥着的双拳藏在礼服的袖口里,生硬地控制着自己不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他定了定神,看向游晏的手机屏保,上面是他们十二岁初识时,第一次留下的合影。
两个少年在学校的游泳馆里,勾肩搭背,宁锦书笑容矜持羞涩,而游晏的嘴角咧到了耳畔。
「我们是······」宁锦书眼中有热意,勉强扯起一个笑容,缓缓吐出两个字:「同学。」
他不再寒暄,也没有强行提起过去的回忆。
只是静静为游晏整理新郎胸花,注视着曾经恋人眉头紧蹙、带着疑惑的脸。
-----
「嘛哩嘛哩哄,小书和哥哥相亲相爱一百年不许变!」
我「噗嗤」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眶却开始发热。
啊啊啊!小书和哥哥永远是我心里的意难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