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正文-----

中堂坐北朝南，道士坐在南边，要看到沈书同他们必然要转过身。他直盯盯观望他们两人，实在太过于突兀，意识到这一点，他吹了下胡子，悻悻然正回身。

沈书同和杨乐坐到东边，沈书同看到木桌正中央摆放装满水的瓷碗，旁边还有竹筷以及新鲜摘下的小木枝，好奇地一问，“这是在做什么的呀，不像是用来喝水的。”

如果是在府里，沈书同断然没有这个胆子，不询问另一人的来历，就先直直表露自己的好奇。沈书同来李爷这边来得多，李爷晚年不耐寂寞结识不少江湖人士，他撞见各种的江湖术士多了，每次拘谨地打招呼，不单单李爷笑，江湖术士也向沈书同解释，说不要在意这些小节，相遇即是友。

久而久之，沈书同来李爷这里的做派比他生活得久的沈府要大方自然得多。

杨乐侧头，若有所思。

道士笑笑，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的眉毛略长，头发收拾得不太清楚，鬓角的毛发翘起，道士服看得出来穿得旧了，但胜在打理得干净，没有杂灰附在其上。

沈书同后知后觉:“对不起，忘记问了道长的尊号了，就问起桌上是什么东西。”尤其在少爷前这样说，太不尊重别人，沈书同懊恼，带少爷过来的兴奋劲弱了一大半。

“有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他一个算命先生最爱的是别人不打声招呼就走上前询问，要是有一天没人理他，他就要到墙角喝西北风了。”李爷将茶壶提了过来，顺便说道。

他替他们两人一人一杯满上褐色的茶水，“我这的茶叶冷泡了一夜，书同你尝尝比不必热水泡得好，这位小友是？”

沈书同刚想如实说，没说出一个音节，杨乐站起抱了抱拳，向李爷和道士恭敬地弯腰，“在下杨乐，是书同在外结识的好友，此次出来正好遇上了书同，听闻李爷做菜一绝，他便特地带我过来拜访，如有叨扰敬请见谅。”

“哪里哪里，来我这边都是有缘分，尤其还是书同的朋友，快坐快坐，一道尝尝，我这泡茶比不上我做菜的手艺，希望不要见谅啊。”李爷招呼杨乐坐下，对于小辈他一向没有架子。

“少。”沈书同听到少爷直接讲出自己的名讳，吓得不清，下意识说出杨乐的身份，接着意识到少爷这样做必有他的原因，硬生生憋了回去，但他还是附到少爷耳前，嗔怪道:“少爷，这样子瞒着李爷，是不是不太好。”

李爷在府里做事已经是沈书同进沈府之前的事了，当时府中的少爷小姐年龄颇小加上李爷醉心与精进自己手艺，没跟少爷小姐接触，更何况杨乐那段时间深入简出，自然认不得杨乐这个名字。

即使口上没说，沈书同已经把李爷当作亲生的爷爷，如今瞒着李爷，叫他有些不安，微妙担心少爷难道是嫌弃李爷，不喜与他们交往。

他的紧张很快被杨乐察觉到，他握住沈书同微凉的手，聊表安心，眼里藏着笑意，故意委屈地轻声说:“不是小同你不愿意叫我杨乐，这下你不想叫也得叫了。”

杨乐得意地点明自己的目的，还担心沈书同忘记一样，又提出:“如果你不想叫我杨乐，那叫我小乐，乐乐或者单字一个乐都行，我不介意的。”

随着他报出的小名越多，沈书同越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少爷说话轻声，但简直像化了手的雾，钻进自己的耳朵里，弄得人心痒痒的。

“少……杨乐。”沈书同卡顿地说出杨乐的名字，嘴巴像不是他似的。

幸好杨乐没过多强求，他转而向道长问:“请问这位道长面前的这些碗筷是做什么用，我看竹筷和树枝底部沾上水珠，绝不是用来看的吧。”

他目光入剑，没了看沈书同温润，道士见来者不善，心里一惊，知晓他看出自己对他警惕，面上仍维持淡然，道士解释道:“我最近学来的占卜法子，叫作立筷问事，心里默念自己愿望，能将筷子在于这装满水中便是吉兆，如若不能，则预示不顺或许需要重新考虑。”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总感觉有点潦草呀。”杨乐又说，“还有道长这么年轻，怎么会想到外边来，这会不应该在道观里静修吗？”

杨乐好似没有察觉自己话里的歧义，品了品茶水，神情愉悦地一点头，“茶水入口微苦，可回味甘甜，李爷，这茶泡得好。”

李爷是个粗人听此直白的夸奖，脸都笑歪了，沈书同听到少爷这么夸，同样惊讶，忙不停喝了一大口，“确实品来甜甜的。”

有了沈书同的助力，李爷一兴奋，直接说:“茶叶我那还有一大包，书童你们想要的话，可以顺便装点回去。”

“谢谢李爷，这道茶水味是有了，但香总感觉差一点，有机会我试试别得泡发，再来跟李爷探讨探讨。”

“好勒好勒，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乐放下了茶杯。

“咳咳。”道士咳嗽了几声，相比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他可是冷不丁被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一点都没来得及说，又抛到了一边，坐冷板凳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给了一个眼神给李爷，李爷乐呵呵接收到，他替道士说:“他们道观有规定，到了年岁必须要下山游历，道士嘛不都没钱，靠着算命过活，前几天有个人向他看命相，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得出个命中无财，无法有善果结论，结果那人是这一方的小霸王，专门做得是强取豪夺的坏事，最是听不得这些，将他好打了一顿，伤至今都没好，所以我们想着找个好一点的卜卦法子，至少保全自己性命无样。”

“这么听来，这立筷问事有种全凭自己的感觉，如果确定一件事必须要做，心静手稳筷子自然立得便快，若是心有犹豫，竹筷就很难立起。”沈书同恍然大悟道。

“这位小友说得对。我也是被他们给折腾坏了，才想到有这一法子。”道士点头赞同。

“刚好猜对了而已。”沈书同不好意思摸摸脸蛋，脸颊烫烫的。

“那道长，我可以来试试吗？”

“当然可以。小友请便。”道士比了个请。

沈书同兴致冲冲，深深地吸气呼气，拿起竹筷，往碗中里立。

他们三人为配合沈书同保持安静，视线不约而同落到竹筷上，沈书同极为谨慎，一根根手指挪开，

而就在最后一根手指离开前，这时突兀地开门声响起，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外。

-----

希望有评论……就算是批评也是好的呀。

如果不好说点个赞也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