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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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喜拿了打赏,掂了掂,笑了笑,“谢谢云爷,抬爱了。”说完,转身离开。
常喜走出云府大门,三爷赶忙迎上前,举起一直挂在小臂上,备着的大衣,绕到他身后,给他披上。
“走吧,我们回家。”常喜紧了紧大衣,对三爷说。
“好,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这个人不懂戏。”
“嗯,回家。”
回去的车程,如来时一般,平稳。
常喜和三爷并排坐在汽车后排,他打了个哈欠,慢慢躺到了三爷腿上。
“昨晚没睡好,困了。”
“那你睡吧,到了喊你。”
“嗯,好,”常喜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搂上三爷的腰,把人抱的紧紧的,“你不走吧。”
“不走,”三爷拿起大衣,盖在他身上,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睡吧。”
三爷说,不走。
因为常喜问他,他不忍心开口说,其实原本只是打算回来看看你,就要再出门的。
当你真的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就什么计划都顾不上了,乱了方寸,只因为真心,见不得他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回到胡府,天色已黑。
三爷见常喜一路睡的安稳,不舍得叫醒他,干脆打横把人抱起,就这样从大门口,一直抱回了屋里。
常喜整晚蜷缩在三爷怀里,不肯离开半点,更不愿松开搂着人的手。
三爷从未见过他这般,仿佛丢失了全部安全感一样,粘人的紧。
说了不走,就真的不走了,毕竟胡三爷说话,不能失了威信。两个老夫老夫,过上了新婚夫夫般的小生活,如此每日形影不离,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倒也不失为意外的收获。
这样仿佛“偷”得的闲暇日子,终究在阿琛回家那日,被意料之中的打破了。都知道这根弦会断,都在等着它断,只是无论做了怎样充足的心理准备,真的到来时,还是会心头一惊。
阿琛进屋时,三爷和常喜正在用午餐。他见到常喜在场,有些欲言又止。
常喜抬眼看了阿琛一眼,又转头与三爷对视一眼,三爷领了意思,缓缓开口,“直说吧,你常爷不是外人。”
“嗯,”阿琛点头,“那边又被盯上了,得赶紧转移。”
三爷没有回答,默默举起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在常喜碗里,“你爱吃的,多吃点。”
常喜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走吧走吧,迟早的事。”
三爷略有些诧异,常喜一向反对他最近做的这事儿,他不问,可是不支持。态度之坚决,毋庸置疑,今天怎么如此爽快。
“想通了?”
“嗯。”
“那先好好吃饭,陪你吃完午饭再走。”
“不吃了,我随你一同去。”
“你说什么?”三爷的眉头一皱。
“你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
“常喜,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嘛。”
三爷没有再说话了,他坐在餐桌旁,低着头思虑了一番,重新拿起筷子,“来,吃东西,先好好把这顿饭吃完。”
“然后呢?”常喜抬着眼,直直的看着他。
“阿琛,去备车吧,你常爷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
常喜长出了一口气,跟着拿起筷子,“谢谢三爷。”
车上,两人如常的,并肩坐在后排,不同的是,常喜一直牵着三爷的手。
车子经过一路颠簸,停在了一处树林前。
“三爷,可以下车了。”阿琛转身招呼。
“好,走,”三爷拉起常喜的手下车,“车子只能开到此处,接下来一段路只能我们自己走进去了。”
“嗯,”常喜点点头,紧跟在三爷身后。
太阳下山的时段,树林里光一片,暗一片。
有亮光的地方还好,昏暗的地方,加上丛生的杂草,横生的各种树杈,枝节,很不好走。
阿琛在前方开路,三爷拉着常喜紧随其后,常喜走不惯这样的路,渐渐有些跟不上了,三爷也跟着他慢下了速度。
眼见着天就要全黑了,三爷有些着急,一下蹲在常喜前面,“上来,我背你。”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又不是没背过,快上来。”
常喜想着,不能耽误正事,咬了咬牙,搂着三爷脖子,攀到了他的背上。
三个人又走了一阵才穿出森林。七拐八弯的又一阵,来到一处小破屋前,小屋的门很隐蔽,不是熟悉的人,怕是要找上好一阵。
阿琛打开门,让三爷和常喜先进,自己断后,跟着进屋,关门。
常喜猫着腰钻进屋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不大的屋子里,东倒西歪窝着十几,二十个人,多为老弱妇孺,不乏几个小孩,最小的,看起来才3,4岁的样子。
常喜回头,眼波闪动的看着三爷。
“他们家的壮丁都去外出办事了,留下这些没有劳动力的,家里的地也都被冲了,无法温饱,我只好先将他们安置在此处,再做打算。”
常喜大概猜到了三爷所谓的“外出办事”,是什么意思,跟“上头”对着干,还能不能回来,都不得而知,三爷这一照顾,是要管到底了。
“你上次受伤,也是因为这个?”
“嗯,”三爷点头,“有人追来,一时间没躲开,被伤到了。”
“你又何必自己出面,要做什么,让手下去办不行吗?”常喜显然对三爷的受伤心有余悸。
“我都是让阿琛去办的,可是阿琛跟着我十几年,也是张熟面孔,谁不知道他是我的人。”
“哎,”常喜叹了口气,他也就是嘴上责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真的换了生面孔,三爷也不会放心。
他低下头,把声音压低,“你没有参与那些,外面的事吧。”
他说的很隐晦,好在三爷听的懂,“没有,”他斩钉截铁的说,“我只是想尽力做些后勤保障,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被拿去做了要挟,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拿他们做要挟又有何用?”
“怎么没用,”三爷看着常喜,“哪个要是挟了你去,我也只好束手就擒。”
“你知道,都有些谁参与其中吗?无论哪边,”常喜凑近三爷耳边,小声的问。
“一概不知。”
常喜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云驿呢?”
“我不知道他是黑是白,是敌是友,所以不敢挑明了问,只能静观其变。”
“三爷,时间不早了,”阿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走,”三爷吩咐完阿琛,转头对常喜说,“这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阿琛探好了另外一处藏身所,我们今天要趁着天黑,先把人转移过去。”
“好。”常喜连忙上前,“我帮你们一起。”
出去的路,比来时更难走。
天全黑了,加上带着些行动缓慢的老人,妇人,整个队伍的速度一直提不上来。
还是阿琛在最前面开路,三爷走在队伍中间,常喜跟在他身后,照顾着队尾几个小的。
那个3,4岁模样的小孩,一路走,一路摔,他也不哭不闹,摔了就爬起来,拍拍手,继续走。
常喜看着心疼,走过去,把他扶住,蹲在他身前,
“这里有你的家人吗?”他指了指前头的队伍。
小孩只是看着他,不回答。
常喜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抱起小孩,“不怕,我抱你走。”
常喜刚抱起小孩,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追来。三爷也察觉到了异常,厉声喝道,“加快脚步,快走!”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慌忙出逃,等穿出树林,三爷再回头查看,似是无人再跟上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这口气,才刚刚松了不足一分钟,便又提到了嗓子眼。
“常喜呢?”三爷把身后的十几号人一个个扒拉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个最熟悉的身影,他转头瞪着阿琛,“我问你呢!常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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