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只有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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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刚起了一个话头,陈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他趁人不注意,离席去了天台抽烟。陈煜的烟瘾不大,陈焕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不在他面前抽。现下心里烦躁,烟草似乎是一个能短暂忘记烦恼的办法。
夜晚风大,一支烟结束,陈煜没打算回去,也没打算去接一直在口袋振动的手机。他又拿出一根,夹在手间点着,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过,陈焕淡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抽烟是什么感觉?”说着把烟嘴放进了口中,试探地吸了一下,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陈煜皱眉,拍拍他的背:“别什么都想尝试。”他拿过烟掐灭,问:“怎么出来了?”
陈焕把手撑在栏杆上:“她们在给你挑选相亲对象,我坐那里也没用。”
陈煜笑:“挑好了?”
“大概是吧,其实也没挑,舅妈醉翁之意不在酒,聚餐的目的就是想撮合你跟她侄女。”
陈煜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为难她了。”
陈焕被他逗笑,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你呢,为什么出来?”
昏暗中陈煜说:“屋里憋闷,我出来抽烟。”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许晓晴打来的电话,陈焕没有接,放回口袋,问:“你会去相亲吗?”
陈煜迎风站立,随意地倚在一根水泥柱上,看向远方的霓虹灯:“不会。”
“你都没见过,怎么这么确定。”
陈煜转头看陈焕,认真说:“陈焕,在我这里,没有选择题,只有一条路。”
陈焕心跳有些快,忍不住问:“你的路是什么?”
天空在陈焕的身后骤然亮起来,陈焕听到陈煜吐出一个字。
“你。”
不知道为什么,陈焕有些眩晕。也许是他离席之前饮了面前的一杯红酒,那酒喝起来除了有些甜,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他回头,看到烟花炸开在夜空,天台的视野是绝佳的观赏点,零星有几对情侣上来,大概是这场烟花秀的买主。
他们大笑大叫,渐渐声音小了,他们都热吻在一起。
陈焕突然喃喃说:“你知道行客的意思吧。”
即便他的声音很低,陈煜还是听到了。他走到他旁边,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陈雯拉着陈槐离开的样子这几天一直在陈焕面前反复播放,那时候的陈雯像个战士一样,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战士,跟不合理的包办婚姻斗争,跟碌碌无为的丈夫斗争,跟传统思想斗争。
“我怕有一天,我做了那样的事,妈也会像爷爷奶奶那样。”
陈煜眉头微皱:“是我的错,是我教坏了你。”是他刻意模糊兄弟界限骗取他的吻,一次又一次以兄长的名义教坏他。
陈焕摇头,第一次坦白:“你还记得我初三梦遗的时候吗,你问我梦到了什么,我梦到了你。”
陈焕沉默。
陈焕继续说:“这半年来,我无数次想起我们的过去,我发现我才是逃避的那个,仗着年纪小,仗着你的宠爱,躲在你身后,让你承受所有的压力,到头来还以听你的话为挡箭牌,选了第二个。”
“不怪你。”陈煜将他弟弟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你很勇敢,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把自己照顾得不错,我很欣慰。”
可是陈煜,我不快乐。
陈焕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陈煜。他知道,只要他允许,陈煜就会追上他,可是之后呢?
从前,他总是疑惑他们之间算什么,可是这半年,他认认真真地审视他们的关系,从15岁那年的悸动,到后来情不自禁的吻,无数次亲密的行为背后,不是什么“不一样的亲情”,是他们浓到骨血的爱。
可是……可是这样违背人伦的感情,如何能够继续呢?
难道他真的要再次把许晓晴逼疯吗?
做父母的,同性尚且无法接受,何况兄弟。
父亲的离世和母亲在天台上那双无神的眼,让他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成为压在他肩上沉重的山,他做不到像陈雯那样潇洒勇敢。
“哥,你都明白的,对不对?”你明白我对你的爱,明白我的胆小如鼠,我的彷徨和自责。
陈煜眼里有化不开的痛,可是他还是笑着说:“明白,哥都明白,别担心,我一直在。”
许晓晴绷着脸回到包厢,将手机重重按在餐桌上。卢涵侧头去看,看到的是十数个未被接通的电话。
卢涵奇道:“…兄弟俩这是怎么了,都不接电话。”
许万东跟许笛在一旁逗许苗玩,闻言给老婆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问。
许晓晴自然也注意到夫妻俩的小动作,把手机收起来,打起精神跟弟媳说:“别担心,这事就先定下,回去我跟陈煜说。”
卢涵自然是满心欢喜,又拉着许晓晴说了好一会话,才散了席。
兄弟俩在天台待了好一会,烟花放完后,天台渐渐安静下来。
陈煜问他这半年有什么有趣的事。
陈焕想了半天,在陈煜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没有。”
陈煜笑:“不是交新朋友了?”
陈焕看他的样子,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煜捏他的脸:“没有。”
“我才不信。”陈焕抬头看月亮,半晌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陈煜:“那张合照是不是你删掉的?”
陈煜看着他,眼里有笑,却不说话。
陈焕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慌忙转开头:“太晚了,你还感冒着,我们该回家了。”
“嗯,是该回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动。
良久,陈焕才说:“我们今天擅自跑出来,妈肯定会生气吧。”
陈煜:“也许吧。”
“你不怕吗?”
陈煜笑:“有点。”
陈焕垂眸:“我怕的要死,真是个胆小鬼。”
陈煜:“你只是很在乎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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