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30日
创建时间:2024/10/30 10:01
作者:159nhliv711
标签:第三章
说到战争,其实我是不喜欢的。那个年代电视里会放很多战争片,大多是解放军战士抗日或者是打败蒋匪军的故事。但我就不喜欢看这些战争场面,我觉得没意思,我觉得它们情节概念化,甚至故事脉络都千篇一律。一天晚上,爸爸兴冲冲的告诉我说:“大明,今晚电视要放《射雕英雄传》,你肯定喜欢,是香港武打片。”我喜欢看武打片,我不喜欢看战争片,但对武打却很有兴趣。于是,我端着一杯白开水,兴致盎然的守候在电视剧面前。《射雕英雄传》开始了!可怎么开头的画面是打仗的!古代的打仗我也不喜欢呀。呼啦起身找到爸爸,我说:“爸爸,不是武打片,是打仗的!”爸爸说:“是武打片,你看了就知道了。”于是,我耐着性子又接着看。等看到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比武的时候,我知道这实实在在是一部武打片,而且非常的好看,非常的爽!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天天准时收看《射雕英雄传》,这部剧简直成了小孩子心中的电视剧之王!我家对面有一个小女孩叫成,成是成都郊区来市区租房住的暂住户,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奶奶,所以条件不宽裕。成家里没有电视机,每到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成就会到我家里来蹭电视看。成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女孩,一到我们家,奶奶,爷爷,嬢嬢,叔叔的叫个不停,所以我们家大人都喜欢她。
看了《射雕英雄传》里面欧阳克欺负黄蓉的那一集,我和成都有点兴奋。于是我们扮起了客,我装作欧阳克,成变成了黄蓉,然后欧阳克作势扑到黄蓉的身上,接下来呢?没有接下来了,就结束了。然后成又变成欧阳克,扑到我这个男黄蓉身上,游戏再次结束,我们回归本身。小明直愣愣的睁大眼睛望着我和成,他显然是懵了:这两个疯小孩在做什么?我可没空给小明解释,就让他去仔细想吧!
爸爸不甘心一直当一名挡车工,所以他报考了电大。那个时候大学生是稀罕物,所以读个电大也算很可以了。电大当然不是现在的电子科技大学,电大是广播电视大学的简称,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成人教育。但那个年代,读电大也不得了啊,也是人才啊。爸爸每天在家看书学习,晚上下了班还要去电大的教室上课。爸爸说:“我其他的课都不怕,就是数学不好。我没有学过高中数学,所以读大学数学很吃力。”我暗暗为爸爸担心,我学小学数学都那么吃力,爸爸要学大学数学呢,那得多难啊?
每天晚上妈妈照顾我睡下后,爸爸就在一旁的书桌上挑灯夜读,主要是做数学题,当然也看经济,法律的书。爸爸的写字台上点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泡,而我就睡在他的后方。我睡不着,虽然爸爸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我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钢笔尖触及纸面的沙沙声。房间里半明半暗,我迷迷糊糊,爸爸却是斗志高扬。在一种有点忧伤的情绪中,我终于沉沉入梦。
一天晚上,爸爸没有自习去教室上课了。妈妈说:“大明,小明,花妹,我给你们放一盘磁带吧。最新的《午夜音乐会》”《午夜音乐会》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呀。妈妈说:“这盘磁带很珍贵,是我找你们的兰姐姐翻录的,你们要好好听哦。”兰姐姐是大姑妈的女儿,是我们的表姐,她是个很时髦的人,所以她的磁带里会有什么歌呢?我趴在桌子面上,开始用心的听《午夜音乐会》。我发现确实好听,《午夜音乐会》里面的歌都很阳光,都很优美,特别有一首小火车嘟嘟开的像儿歌一样的歌曲让我很开心。我觉得《午夜音乐会》肯定是当下年轻人里面最流行最时尚的,而我托兰姐姐的福,也跟上了一把时代的潮流。
自从听了《午夜音乐会》,我就留心起青年路上放的各种歌曲来。那个时候有一种时髦青年会把录音机扛在肩膀上,一边走一边放音乐。这种扛录音机,穿喇叭裤的青年是那时最拉风的,相当于现在穿着奇装异服的coser。所以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就会听到一段不完整的音乐声,那就是扛录音机的青年来了。但这对我有好处,因为我能时常听到一段段最流行的音乐。比如苏芮的《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这首歌简直太好听了!再说了“跟着感觉走”这个概念太先进太超前了,要知道当时的主流媒体还在唱《血染的风采》呢,而有的人已经“跟着感觉走”了!这两种思潮的冲撞和融合,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新鲜感。
妈妈星期天休息就会教我学写字和算数,写字还好,我很快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但算数太难了,妈妈教我写1到10的阿拉伯数字,我每次写到8就写不下去了,因为妈妈老是打断我。我写8是上面画一个圈,再在下面画一个圈,两个圈拼在一起就是8了。妈妈很气愤我这种写法,她教我要一笔写到底,中间扭一下,再转上来,不就是8了吗?可我怎么也理解不到妈妈的意图,我还是先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妈妈最后终于怒气爆发,她以为我在故意和她玩笑。其实我哪里是在和她开玩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中间扭一下,再转上来嘛,画两个圈多方便啊。
说到妈妈的教育是很严格的,那个时候我说话有点大舌头。有一次幺爸听见了,就不怀好意的讥笑我:“听听,二二,爱爱。”听的人就哈哈大笑。妈妈在一旁看见了,气得不得了,她觉得她受到了侮辱,于是她就教我说“二”的时候一定要卷舌。我渐渐也学会了卷舌,但有的时候一不注意又说成了“爱”。这时只要妈妈听见了就会反手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她是要我一定改掉这个发音。在妈妈的棍棒教育下,我终于习惯了说“二”的时候卷舌,幺爸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可能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子,所以妈妈对我的要求特别严格,对小明她就宽松了好多。小明有的时候会和妈妈胡搅蛮缠,妈妈也不生气,还一个劲儿的说:“小明小,小明乖,小明是妈妈的心尖尖。”听得我在一旁浑身起鸡皮疙瘩。看见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小明就得意的对着我笑。他这是在向我示威:妈妈不喜欢你,妈妈喜欢我!我对小明的挑衅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每次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我都会把头扭到一边。我心想:你笑个锤子,你个小屁孩,迟早被妈妈打。小明就好像能看懂我的内心,他停止笑容,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那表情就好像是个哲学家。
花妹则乖乖的,她还太小,不知道争宠,而且花妹很懒,她动都不动,一天到晚就这么躺在床上睡觉。我每次凑近看花妹的时候,都觉得她像一只小橘猫,而且是那种最小最弱的小奶猫。其实除了花妹,我还有一个妹妹,这个妹妹是幺爸的女儿珍珍。珍珍是一个富富态态的女孩子,只比我小一岁,肉嘟嘟的,很可爱。关键珍珍很黏我,一到我们家珍珍就黏到我的身边和我说话游戏。珍珍也很聪明,她还会给我讲故事呢。因为珍珍家有录像机,所以她看过很多我没有看过的香港武打片。珍珍会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她看过的武打片:“小鱼儿不喜欢金叶子,韦小宝当了鹿鼎公,《琥珀青龙》好看极了,《射雕英雄传》还有续集。”
我惊叹珍珍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听了珍珍讲的武打片情节,我就更向往那片快意恩仇,打遍天下的武侠世界了。只有很郁闷的是我家没有录像机,所以看不了录像带,那些精彩的武打片和我是没有眼缘的。有一天我家隔壁的周家在用录像机放一部武打片,不知道成怎么知道了,她急得不得了的想看。我向成解释:“这是他们放的录像,电视机看不到的。”成却一再要求我打开电视看有没有。于是我打开电视翻一遍频道没有,关上。过一会儿,成又要求我打开电视看有没有,再看还是没有。幺爸发觉了我在反复开电视,再次讥笑起来:“看看,电视机都开烂了。”听到的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在成的怂恿下,我再次成为幺爸的笑料。
幺爸是我们家的“孽子”,他常常会做一些让我们家成员不齿的事情。比如吃饭的时候,不管别人吃没吃,他先倒满满一碗菜到自己碗里面。其他人一看菜碗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了。更有甚者,大姑妈说过一件往事。幺爸结婚的时候,因为预定的酒席不够,所以在半路上幺爸就拦住大姑妈说:“没有座位了,你不用去了。”大姑妈是一路哭着回家的。可见幺爸的行为作风是有多么现实和俗气,但处的时间久了,家里人也就满满习惯了他,不再觉得幺爸有什么特别。倒是对我爸爸,他们颇有微词,主要是觉得爸爸没本事。没本事那更应该帮衬啊,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所以我们这个大家庭也问题满满,一言难尽。
奶奶则和大姑妈,二姑妈,幺爸几个不太一样。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她不仅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庙子里,甚至连平时有空也会带着我去逛寺庙。常和奶奶一起去寺庙的有一个苏婆婆。苏婆婆是一个老寡妇,一个人独居。其实苏婆婆就住在离青年路不远的地方,说起来还可以算是我们的邻居。但奶奶不愿意到苏婆婆家去,奶奶说:“她家住在厕所隔壁,不干净。”苏婆婆听见了就捶胸顿足的说:“哎呀,一点味道没有的,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奶奶还真牵着我的手去了苏婆婆家。苏婆婆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有一间公共厕所,苏婆婆的屋子就在公共厕所隔壁,所以奶奶不愿意来。我进到苏婆婆的屋子里,用力的吸一口气,确实没有闻见什么异味,但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奶奶也不想当卫生检查员检查苏婆婆的卫生情况,所以站在门口和苏婆婆闲聊了几句就又牵着我回了家。其实想起来,苏婆婆的屋子还蛮干净的,东西什么的都收纳得井井有条,只不过地理位置不好,终于遭到了奶奶的嫌弃。
奶奶带着我,还有苏婆婆一起去新都宝光寺进香,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先坐公交车到新都,再步行到宝光寺。我已经记不得我和奶奶是怎么拜佛的了,我只记得宝光寺里面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和奶奶一起坐在宝光寺的石凳上休息的时候,我发现宝光寺的柱子上有一个一个的小坑。我好奇的问奶奶这是做什么用的。苏婆婆抢先回答了我:“这是贴硬币的。”说完苏婆婆给了我一枚硬币,示意我贴上去。我把硬币贴上去发觉硬币太小,而坑很大,到底不太贴合。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是宝光寺的和尚贪心,想要大额的硬币,所以把柱子上的坑挖那么大。这算是我第一次对佛教有了别样的认识。
出宝光寺的时候,奶奶抱着我去摸福。很多香客都在宝光寺门口摸福,他们虔诚的闭上眼睛从远处走到写着福字的照壁面前,试试自己的运气摸不摸得着福字。因为我是在奶奶的怀中摸的福,所以即便闭着眼睛,我也很轻松的摸到了福字。但不知道这算不算舞弊,只不过考虑到我还太小,这也就算是神佛可以原谅的吧。苏婆婆也摸了福,她很聪明,她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才闭的眼睛,所以也摸到了福字。这一次宝光寺之行在我们仨都摸到了福的圆满氛围中结束。离开新都的时候,苏婆婆买了一包点心,她一定要分一半给奶奶,但奶奶坚决拒绝了。最后苏婆婆提着她的点心,一步一摇的回了她公共厕所旁边的家。我看着苏婆婆远去的背影,品出了一丝人生的寥落。
2024年10月30日
创建时间:2024/10/30 13:56
作者:159nhliv711
标签:第四章
奶奶在饮食上非常照顾我们,几乎做每顿饭都要想:“大明吃什么呀,小明吃什么呀,花妹吃什么呀?”但那个时候的条件不如现在,不是每顿都有好吃的。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吃得很简单。比如实在没有做菜,捞点昨晚上泡的洗澡泡茶,就着白开水也可以吃一顿饭。爸爸就告诉过我:“白开水泡饭不如茶泡饭香。”我还真拿茶水泡过饭吃,但似乎没有爸爸介绍的那么美味。所以,我还是一个很挑剔的人。
妈妈会想尽各种办法让我吃蔬菜,她说:“小孩子怎么能不吃蔬菜呢?不吃蔬菜,你便便都拉不出来!”所以一到吃饭的时候,妈妈就会亲自夹一筷子蔬菜喂我吃,有的时候是白菜,有的时候是冬寒菜。我可不喜欢吃蔬菜,我讨厌蔬菜的那股味道,我喜欢的是肉嘎嘎。所以妈妈的蔬菜一夹到我的嘴巴里,我要么不嚼强咽下去,要么干脆就吐出来。后来妈妈学到了经验,她会把一块肉和一根蔬菜同时夹到我嘴里,为了吃肉,我就不得不把那根蔬菜给一起吃了。虽然如此,我还是不喜欢吃菜的。
有一次早上我和奶奶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到肉店的时候,奶奶对店员说:“割一块肉,这样,对对,这样割一刀。”哪知道店员不知是嫌奶奶选的肉过于精瘦,还是分量太少,竟然不理会奶奶。我在一旁帮腔:“割肉啦,割肉啦。”但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店员还是不理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老头子:“给我割两斤五花肉。”店员麻利的就给老头子把肉割了。奶奶生了气,她拉着我说:“走!他看我们买的少,就不卖给我们。大明,今天我们吃素怎么样?”我说:“好啊,今天我们不吃肉。因为肉店老板不是好人!”奶奶听我这么说,就满意的拉着我回了家。可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肉下饭,我还是忧郁了。我觉得不应该赌这个气,还是应该和和气气的找肉店店员割点肉的好,但这个话我没有对奶奶说,我还是乖乖的吃了一顿素菜。
尽管有这次不愉快的经历,但基本上我还是能天天吃到肉的,这可见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并不算差。虽然爸爸妈妈都只是普通工人,但奶奶的房子有一间铺面,这间铺面是青年路上的旺铺,根本不愁租不出去。所以奶奶光收租金就可以很充裕的生活,割点肉吃吃不成问题。有的时候,中午做的菜吃完了,晚上没有剩菜可以吃。奶奶就会事先预留下一坨绞肉,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给我和小明做个丸子汤。用丸子汤下饭比白开水,和茶水都要香得多。咬一口劲韧弹牙的丸子,再吃一口饭,味道好极了!
但中午不能给我和小明开小灶,因为中午的时候,幺爸,大姑妈,二姑妈都会回来吃饭,一大家子人呢!所以常常会有菜不够吃的尴尬,这个时候也有办法,我会吃猪油酱油饭。猪油酱油饭就是用一碗白米饭,拌上熟猪油和酱油一起吃,味道非常香。关键这种吃法简单啊,猪油是现成的,酱油是现成的,米饭管够,这样我肯定能混个肚子圆。甚至有的时候家里做了菜,我也要吃猪油酱油饭。这时二姑妈就会说我:“你们看看大明,家里有菜,他还吃酱油饭!”我对二姑妈的唠叨不厌其烦,我不理她,继续吃着香喷喷的猪油酱油饭。
第二天中午又没什么菜了,二姑妈自己也吃起了猪油酱油饭。而且她更夸张,她吃猪油酱油饭还要加味精和小葱!我把二姑妈吃酱油饭加味精和小葱的事告诉给妈妈,妈妈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其实我是想告诉妈妈:二姑妈才是真正喜欢吃猪油酱油饭的!不过比猪油酱油饭更好吃的东西还有,那就是街口哑巴家开的面馆的面。他们家的面只有两种,一种炸酱面,另一种海味面,两种面的味道都很鲜美,好吃惨了!
所以要是中午家里没做什么菜的话,我和珍珍就会缠着奶奶去给我们买哑巴家的面吃。如果奶奶今天打牌赢了钱高兴的话,她就会摸出几块钱给爷爷,让他去街口的面店给我和珍珍一人端一碗面回来吃。吃炸酱的,还是海味的,任选。每到吃面的时候,我和珍珍就像过节一样高兴。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成了我们俩眼中的无上珍馐。小明就没有福分吃面,他还太小,吃不来这些好东西。所以我和珍珍吃面,他就在一旁干看着的。有的时候看得馋了,他竟然还试图来抢我的面吃。我可不会让他得逞,在他的小手伸过来的一刹那,我已经端着面碗跑掉了,留下小明在原地干瞪眼。
我对珍珍说:“哑巴家的面条就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吧?”珍珍说:“好吃是好吃,但不是最好吃的。我妈妈上班的商店隔壁有一家牛肉面馆,他家的牛肉面才好吃呢,香得不得了!”我听了有点郁闷,因为我不可能到珍珍妈妈上班的商店隔壁去吃这家牛肉面。要知道幺爸和我爸爸不和,幺婶也就是珍珍妈妈和我妈妈还打过架呢!我怎么可能去吃得了面呢?所以我有点不服气,我对珍珍说:“哑巴家的炸酱面就是最好吃的!”这下珍珍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幺婶和我接触不多,因为从小幺爸幺婶和我爸爸妈妈就处不到一块儿去,双方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为了什么呢?原因其实也很现实,就是因为我爸爸妈妈和我住的是奶奶的房子,而幺爸是自己出去单过的,所以幺爸认为我们占了很大的便宜。再加上我妈妈是龙泉驿人,不是成都市区的,所以他们更加看不起我们一家人,觉得我们好欺负似的,常常找些由头来闹。
幺婶有一次给珍珍买了一辆电动玩具警车,这辆玩具警车很有意思,只要开动,它就会不停的旋转,并不时打开车门。车门打开暗示犯人抓住了,然后再自动关上,接着再不断转圈圈。我完全被这辆玩具警车给迷住了,我觉得这辆玩具车太有意思了。幺婶看我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不怀好意的说:“喜欢吧?喜欢叫你妈妈给你也买一辆啊。”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幺婶的话是一个恶作剧,所以我哆哆哆的跑开了。我不会傻到去找妈妈要她给我买玩具警车,我知道自己家比幺爸家穷,所以穷人要有志气啦!
奶奶带我去二姑妈家玩,我径直走进金文的房间。金文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极了。我好奇的在她的房间里多看西瞧,其实我是在找有意思的东西。金文会唱歌跳舞,会画画,还会手工,她屋子里那得有多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啊。结果还真如我所料,我在金文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玻璃小罐子,罐子里装满了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小珠珠。那个时候,还没有千纸鹤,玻璃罐里面装千纸鹤是后来的事情。那时像金文这样玻璃罐子里装彩色小珠珠就是很时髦很漂亮的事情了。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玻璃罐子打开查看,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所以我拿的时候特别小心,我尽量让自己不打烂金文的玻璃罐子。但玻璃罐子比我想象的滑,我一拿就歪倒在桌子上,罐子虽然没有打烂,但罐子里的彩色小珠珠却滚了一地。我手忙脚乱的蹲下去捡小珠珠,这要是被金文回来看见了,她一定会生气的!正在我后悔不迭的捡小珠珠的时候,奶奶喊:“大明,走,回家了。”我如蒙大赦般赶紧站起来随着奶奶回了家,而金文的房间被我糟蹋得一片狼藉。
下个星期再见到金文的时候,她并没有责怪我弄乱她的房间,而是饶有兴致的给我讲起了鬼故事。金文说:“从前有一个人得了艾滋病,他住在医院里,医院的窗口下面有一颗桂花树。结果冬天的时候,桂花树枯萎了,那个艾滋病人也死了。”我听了感到毛骨悚然。但好奇心又让我想接着听下去,我对金文说:“你等等。”我一溜烟跑出去拉着奶奶就进了里屋。我躲在奶奶怀里对金文说:“现在你可以讲了,我不害怕了。”金文被我的举动逗乐,她拍着手哈哈大笑。奶奶责怪金文说:“金文,别讲鬼故事吓唬大明,小孩子吓不得的。”
作为金文给我讲故事的回报,我用手指着柜子上的一个铁皮罐示意金文去拿。金文打开铁皮罐,原来里面装的是爸爸从人民商场买回来的牛肉干。牛肉干啊,好精贵的零食!金文笑嘻嘻的夹了一根牛肉干吃了,然后盖上盖子。看起来她和我一样,不太喜欢吃牛肉干。我是因为牙口太弱嚼不动牛肉干,金文呢?想来是女孩子爱美,不喜欢吃肉类的食物。但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我的心意到了。要知道兰姐姐来我们屋子里的时候,我可没有告诉她我们屋子里有牛肉干可以吃!
有一次幺爸幺婶和我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幺爸说便宜不能让我们独占,所以他也要搬回来住,据说床都运到堂屋里了。妈妈气得吃不下饭,爸爸也红着脸躲在里屋床上。我进屋的时候看见妈妈一言不发正在生气。我小声叫道:“妈妈!”妈妈没有理我。这个时候金文过来了,妈妈示意金文带我出去玩,今天不要留在家里。于是金文带着我去人民南路的一家录像放映厅看录像。现在我还记得我们看的那部片子是一部武打片,主角练的功叫珍珠寒玉功。当主角功成以后,就大发神威,打死了一个老头子。这个老头子本来是武功第一的,但被主角打死以后,主角自然就成为了新的武林第一人。这部武打片的剧情就是这么老套,并无新意。唯一的亮点在于主角运起珍珠寒玉功的时候,会发出一道绿光,看着很带劲儿。
我回到家的时候,还沉浸在主角成功的梦幻里。而家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不知道是奶奶发了气还是幺爸幺婶被我爸爸妈妈镇服,他门又把他们的床运了回去。后来也没有听幺爸说过他要再搬回来,想来他其实并不愿意搬回来,只不过是找个说辞,以谋取更大的利益。我听妈妈说,幺爸发了言,不依他的主意,他就一把火把奶奶的房子烧了,谁也占不到便宜。妈妈冷笑一声:“他要烧就烧好了,我们等着他烧。”但幺爸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其实他怎么会烧房子呢,他又不傻,他其实是想占着奶奶的房子,主要是门口的那间铺面做生意呢!
你别说我爸爸妈妈穷,其实我还过得蛮小资的。奶奶会带我去路口的粮店买包子吃,奶奶牵着我的手站在一个大蒸屉下面,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打开蒸屉,取出一只热乎乎的大包子递给我。那包子真好吃啊,吃一口满嘴满手的油,香死了。妈妈更不得了,她会带我去和青年路一街之隔的春熙路上的耀华餐厅吃早餐。耀华餐厅是当时成都最有名的西餐厅,那是有钱人才去得起的地方!妈妈会给我买一杯牛奶,或者一杯银耳汤,再买一个包子。然后她就笑眯眯的看着我一口牛奶,一口银耳汤,一口包子的吃早餐。
我虽然不懂事,但也知道在耀华餐厅吃饭其实是很奢侈的,哪怕只是吃顿早餐也是挺奢侈的。所以每次去耀华餐厅我都很傲气,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少爷公子似的。妈妈带我去过好多次耀华餐厅吃早餐,我觉得我的小资情趣就是从在耀华餐厅吃早餐吃出来的。爸爸呢,也宠我。有一次我在盐市口看见有卖牛肉饼的,叫价五块钱一个。五块钱一个!爸爸当时一个月工资才40多块钱!我蛮不讲理的对爸爸说我想吃牛肉饼,爸爸竟然一口答应了。爸爸买来烫呼呼的牛肉饼给我吃,我一咬一口葱。我对爸爸说:“爸爸,牛肉饼里面全是葱!”
爸爸也咬了一口,确实是葱。爸爸说:“肉在中间,四周是葱。我把四周的葱吃了,你吃肉。”于是爸爸把牛肉饼的四个边都咬掉,让我吃中间的肉馅。为了这个五块钱的牛肉饼,我后悔了好久,与其吃这个葱,五块钱能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呢!金文也时时惦记着我,她每次来我们家不是捏一袋甘草杏,就是拿一串珠珠糖,从来没有空过手过。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有这么多人爱我,我怎么不高兴不满意呢?所以我很得意,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小孩。
但我小时候也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有一天我在我的包皮里面竟然发现有一根毛毯的丝线,我扯出来一闻臭臭的。奇怪的是我似乎还蛮享受这种臭味,于是我从毯子上又扯下来一根丝线,塞进我的包皮里面,等晚上的时候好拿出来闻。这个秘密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妈妈发现了。妈妈说:“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其实是我腌制的丝线的味道。
古书上说海上有逐臭之夫,专门喜欢闻臭味,越臭越好,不臭还不过瘾。想不到我小小年纪,也当了一盘逐臭之夫。除了这件糗事,我还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胯下夹一床毛毯。我觉得胯下夹毛毯睡觉很舒服很安逸,不夹的话总觉得少点什么。妈妈对我的这种怪癖感到费解,她试图阻止我夹毛毯,但还是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了。妈妈后来对大姨妈说:“我们家大明睡觉要夹毛毯,这是什么怪毛病?”大姨妈说:“我们家香也有毛病,她晚上睡觉会扯棉絮,一床好好的被子被她扯得乱七八糟。”妈妈听大姨妈这么说,才没有继续抱怨,算是默认了我夹毛毯的习惯。
香是我大姨妈的独生女,也就是我的表姐,比我大一岁。香和金文有点类似,都是特别爱和我玩,特别照顾我的那种姐姐。记得妈妈带我回龙泉驿外婆家过年,香也回去了。我就给香讲我从珍珍那里听来的武打故事,什么花无缺,小鱼儿,听得香一愣一愣的。我卖弄着自己的博学,把我想象的武侠世界的奇幻概念灌输给香。香呢,也很配合,我讲什么她就听什么,还时不时插话询问,一探究竟。所以我和香就成为了莫逆之交,一个说,另一个听,关系融洽。
过年了,按例是要放烟花爆竹的。我是男孩子,胆子大,我敢用手拿着魔术弹放。香就不敢,她看见烟花火苗就害怕。我苦口婆心的劝香道:“你就这样拿着放,不会烫到手的,真的,我都没有被烫到。”在我的全力怂恿下,香终于大着胆子自己拿起一支魔术弹放了起来。哪知道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香开玩笑,我放没事,香放魔术弹就被一颗溅起来的火花烫了手。香白嫩的手上被烫出一个大大的水泡,香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很惊慌,我觉得是自己“害”了香。我走过去问香:“没事吧?”香哭兮兮的不说话。这下我才彻底后了悔,我领悟到千万不要教女孩子做危险的事,她们做不了,一旦出了差错,她们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2024年10月30日
创建时间:2024/10/30 19:52
作者:159nhliv711
标签:第五章
每年过年回龙泉驿外婆家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在回龙泉驿之前很久很久我就开始计算时间,哪天去,去做什么,带点什么去,向往得很。去外婆家不仅可以见到外公外婆,关键还有好多小娃娃一起玩耍。除了香,还有表哥天天,还有表妹齐玉和表弟唐唐,后来大舅舅还给我们添了另一个表妹交。香是淑女型的,自带三分优雅。表哥天天呢,是个混合型的人,有的时候觉得他很仗义,有的时候又觉得他有点无厘头。齐玉是小女生型的,咿咿呀呀,说话小小声声。唐唐是猛男型的,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难怪后来他去当了兵。至于小表妹交是附庸风雅型的,表面看上去她挺雅致,多了解了解,才发现是个现实主义女孩。
所以到外婆家可热闹了,几个小孩一凑齐,什么事没有啊?一会儿放鞭炮了,一会儿吹气球了,一会儿逮蚂蚱了,总之好玩的事一件接一件,简直开心得不得了。然而让我郁闷的是,我害怕坐公交车。因为外婆家在龙泉驿,所以要坐好长时间的公交车才能到。但我一坐长途公交就晕车,一晕车就会吐,弄得妈妈也烦恼,我也烦恼。妈妈每次带我回龙泉驿都会随身带块糖,我一说不舒服了,她就叫我把糖含在嘴里。你别说这一招还真有效果,含着糖,似乎就会好受一点。后来小姨妈还教了我个办法说坐公交车带只桔子,恶心的时候闻闻桔子,就不恶心了。有一次我还真带了只桔子坐公交车,刚一闻到汽油味,我就把桔子拿到鼻子前面。桔子的清香味一扑,汽油味就没有了,人也清爽了,晕车也不晕了。所以,用桔子防晕车,我亲测有效,推荐给你们使用。
表哥天天是大舅舅的儿子,大舅舅很早就和天天的妈妈离了婚,天天跟着大舅舅生活。大舅舅工作忙,就把天天托付给外公外婆照料,所以天天是在龙泉驿外公外婆家长大的。我和妈妈一回龙泉驿外婆家,天天就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仿佛有喜事一样。我和妈妈回龙泉驿不可能空着手回去吧,一定会带点什么好东西,这些好东西很多都落入了天天的“狼爪”。所以天天能不喜欢我和妈妈回龙泉驿吗,我们俩是进财的财神爷啊。
有一次我带了满满一口袋棉花糖给天天,这是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高级零食,专门忍口留给天天的。天天毫不客气的把一整袋花花绿绿的棉花糖全吃了,一个都没有给我剩!看到空空如也的塑料口袋,我忽然后悔了,早知道天天这么“狼”,我该打偏手留两块棉花糖自己吃嘛。但这是事后诸葛亮,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棉花糖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喜欢天天的,因为他会带我去转森林,其实就是去田坝里面转悠,探险。天天会摘一片荷叶,然后在荷叶上放一滴水珠,水珠就在荷叶上面滚来滚去,好玩极了。我在城里从来没有见过荷叶,不知道荷叶还有这种神奇效果,所以我更喜欢天天了,我觉得天天给我打开了一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新世界的大门。
但天天也有槽点,据说天天小时候不爱干净,吃饭的时候鼻涕还流在嘴唇上。五舅舅实在看不过眼,就拿了五分钱给天天:“钱给你买零食,但你现在去把鼻涕揩一下。”天天得了金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听吩咐呢?于是立即去找草纸来揩鼻涕。这成了我们家的一个梗,一说起天天的邋遢,就想起他拿着五分钱揩鼻涕的样子,又可怜又惹人垂爱。
天天还来过青年路奶奶家,那个时候我刚刚出生。据说天天在奶奶面前毫不留情的揭了外公的底:“我爷爷就是个酒棍,他喝了二两跟斗酒就要发酒疯的。”边说天天边现场表演外公喝醉酒的样子,把奶奶大姑妈二姑妈逗得前仰后合。但妈妈很不高兴,她觉得天天丢了她娘家的脸,所以从此以后就不要天天来青年路奶奶家了。这都是我后来听妈妈说的,我自己没有印象。
到我记事的时候,天天其实还来过一次青年路。那一次是天天过生日,不知道怎么机缘巧合又到青年路来了。我知道天天过生日,就懵懵懂懂的问天天:“天天哥,你过生日吃什么啊?我过生日都是吃生日蛋糕的。”我一问,天天马上露出很尴尬的样子。可没有眼力劲儿的我继续追问他过生日吃什么。天天最后才说他过生日吃罐头。我天真的对爸爸说:“多好啊,天天哥过生日吃罐头!”但晃眼一看,天天就好像要哭了似的。后知后觉的我才猛的意识到,天天其实过生日不仅吃不到生日蛋糕,很可能连罐头都是他杜撰的。大舅舅根本没空给他过生日,而经济拮据的外公外婆也不可能给他买礼物。这是我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察觉到别人的为难之处,而我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幼儿园。
说到上幼儿园,是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第一天去幼儿园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哭。到了幼儿园门口我死活不进去,妈妈使劲拖我进幼儿园,而我呢,就拼命的往外面拱。妈妈实在没办法,灵机一动,就说:“不去幼儿园了,不去幼儿园了。我们去买玩具。”这下我才破涕为笑。在幼儿园门口的一家商店,妈妈给我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塑料洋娃娃和一只一吹就响的气球。拿着两个玩具的我,瞬间感觉好好,就好像满世界都是鲜花和音乐一样。可还没等我高兴一分钟,妈妈就蹲下来说:“玩具给你买了,幼儿园也得去哦!”
我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于是终于妥协,进了幼儿园。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到一个新环境中,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我记不得我第一天在幼儿园是怎么过的了,似乎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发生。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都视我如无物一般,没有人找我玩,也没有人打搅我。我待在幼儿园的角落玩了一下午玩具,于是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放学的时候,妈妈来接我。我高高兴兴像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趾高气扬的走出幼儿园。妈妈问我:“幼儿园不可怕吧? 幼儿园好玩吧?”我没有回答妈妈,但我到家的时候是充满自信的,我觉得我踏出了人生新的一步。
自从我去上幼儿园之后,家里就成了小明的天下。小明在我离家期间,当上了家里的小太阳。他会把我的积木抖落一地都是,也会用我专用的搪瓷水杯喝水。更夸张的是,他在花妹面前充起了大哥的模样,耍起了威风,而我这个真正的大哥却被他甩到了爪哇国。忍啊,只有忍啊,谁叫我要去幼儿园呢?等我从幼儿园回来,家里小太阳的位置还得我来坐,我才是大哥。至于小明,就得像我在幼儿园一样,乖乖的缩到床角,然后抬头仰望我,这才是家道王道!
不过我这个大哥也确实有点窝囊,那个时候,我都去上幼儿园了,我还会把大便拉到裤裆上,而且不止一次!有一次在幼儿园,我又把大便拉在裤裆里了,但我不敢告诉给幼儿园老师,我害怕她们骂我。就这样我兜着一裤裆屎坐在教室的小椅子上一动不敢动。我以为我能这样伪装到幼儿园放学,哪知道机灵的幼儿园小朋友纷纷议论起来:“好臭啊,肯定是大明拉屎了。”我一听小朋友的话,心里一沉,猜到应该要东窗事发了。果然,老师马上跑过来说:“怎么有股臭气,大明你又滥屎了!”老师拉开我的裤子一看,裤裆里面全是大便。
于是,老师打来一盆水,我就依依服服的趴在老师大腿上,让老师给我洗屁股。我不觉得有多么丢人,因为我们幼儿园也有其他小朋友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老师也不是好糊弄的,虽然给我洗了屁股,但幼儿园放学的时候,老师着实告了我一状:“大明妈妈,大明又滥屎了,已经是第三次了。你们做家长的要管啊!”妈妈千恩万谢的给老师说好话。回去的路上,妈妈问我:“你怎么老滥屎呢?是消化不好吗?”我无言以对,其实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呢,一不注意,那屎就冒出来了呀!
我们幼儿园是一所小学的附属幼儿园,在当时的成都市区里面算是普通幼儿园。真正好的幼儿园是机关幼儿园,那都是当官的子女才进得去的。我常常幻想机关幼儿园的小朋友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男生都穿干干净净的小西服,女生都穿漂漂亮亮的花裙子。放学的时候,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当大干部的爷爷奶奶牵着他们的手,威风凛凛的走出幼儿园,那气象真有点侯门深似海的意思。
所以每次我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车架上路过机关幼儿园的时候,我都会好奇的往里面打量。但郁闷的是,机关幼儿园仿佛特别的深特别的大,我从来没有在门口看见过里面的小朋友。所以,这算是我的一个遗憾,我竟然没有眼福观瞻一下干部子弟。我们这个普通幼儿园的条件就比较简陋了,除了和小学共用的操场,就是单独有一座木制滑梯。这架木制滑梯是幼儿园的镇园之宝,平时舍不得给我们玩。只有哪个小朋友获得表扬,或者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我们才能爬到滑梯上顺着滑道滑到地面。
另外就是我们幼儿园是有“刑罚”的,“刑罚”就是关黑屋子。我们教室的对面有一间堆放杂物的杂物间,要是有哪个小朋友不听话犯了错,老师就会把他关到这间杂物间里面去。如果犯的错重就关五分钟,犯的错轻就关一分钟。每次关小朋友的时候,小朋友必定嚎啕大哭,那架势和真的坐牢没有区别。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又哇哇大哭的被老师关进黑屋子,我在教室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偷偷笑。哪知道老师看见了我偷笑的不雅样子,第二天她就找了个理由把我也关了进去。我委屈的很,就因为笑了一笑,就被老师关,这太冤了。
神奇的是,我以为关黑屋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黑屋子里面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以很恐怖。等我自己被关进去才发现,其实这间杂物间到处都漏着光,无数个缝隙和小洞把外面的光线全漏了进来。所以黑屋子里其实不黑,能看得见自己的双手,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我镇定住自己,慢慢不哭了。哪知道还没等我探查出黑屋子的秘密,老师已经打开门放我出来。所以,我其实只被关了一分钟,这也就只能算是一次黑色体验之旅吧。
奶奶对我上幼儿园的事持一种漠然的态度,她不觉得我应该上幼儿园,但也不反对。每次我从幼儿园回家,第一个看见的亲人往往就是奶奶。要是那天幼儿园刚好给我戴了小红花,我就会把小红花放到奶奶的茶盘里面,我是想让奶奶也沾沾我的喜气。奶奶是喜欢我自带的喜气的,每次打麻将胡了牌,她就说:“老是不胡牌,大明一来我就胡了,还是大明给我带来的运气。”我喜欢听奶奶这么说,这么说的话显得我很有仙气一样。
奶奶是个美食爱好者,她喜欢吃香香辣辣的东西。所以奶奶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带我去人民公园对面的清真餐厅吃粉蒸牛肉。奶奶说:“他家的粉蒸牛肉是最正宗的,别人家的都不正宗。”我很好奇这个最正宗的粉蒸牛肉是什么味道。及到一个小蒸笼被服务员端到我们桌子上,我才惊叹于这家店食物的精美和香气扑鼻。这笼粉蒸牛肉简直太香了,配合着上面的香菜,简直是一道人间美味。奶奶大口大口的夹混合着香菜的牛肉吃,也要我吃。我吃了几口,到底小孩子胃口小,就不吃了。剩下的大半都被奶奶吃到了肚子里。
最后祖孙两个吃得腰圆肚挺,才慢慢踱出清真餐厅。至今我还记得那股香菜混合牛肉的香味,这是我小时候的美食记忆。不光是粉蒸牛肉,奶奶还会带我去吃荞面。青石桥的王婆荞面是有名的小吃,成都人都知道。奶奶会在一个清风月明的傍晚,带上我一步一摇的走到青石桥去享用这顿美食。我和奶奶走在大街上感觉很风光,我们是去品尝美味,我们不是去上学,不是去上班,我们是去享受生活!
一路上的行人都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那意思是说:“你们可真会过啊。”到青石桥,天已经黑了。街上的店铺点亮了一盏盏灯泡,每家店的光线都昏昏黄黄,明明灭灭,看着很凄迷,很柔和。走进王婆荞面,奶奶点了一份荞面,我则要了一碗鸳鸯。什么是鸳鸯呢?就是一碗里面,一半是荞面,一半是水粉。奶奶和我开动起来,一筷子一筷子的享用这香辣的传统四川美食。荞面里面除了面和水粉,还有一大块一大块的笋子。这种笋子特别好吃,又软和又入味,比肉还好吃。但我吃了一半鸳鸯,还是吃不下去了,要知道我可是吃过晚饭来的。
奶奶看着我说:“不吃了啊?”我点点头,然后忧郁的看向煮面的灶台。灶台上方吊着一只黄灯泡,下面是压面的压面机。荞面不是事先压好的,现点现压。只见一个老头子用力俯在木杆上一压,一碗荞面就压出来了,压出来的荞面直接掉到下方滚水的大铁锅里加热煮。我被老头子神奇的压面技巧给惊呆了,我发觉吃荞面不仅是一种味觉的享受,也是一种视觉的享受。奶奶对压面不感兴趣,她吃完荞面,就拉着我一步一摇的回家。走在路上,我忽然有点感动。因为我和奶奶都是吃了晚饭的,但奶奶还是坚持要来吃荞面享受一番,可见奶奶是一个享受型的老人。这要是妈妈知道了,又该怪我乱吃东西,不好好吃饭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夜晚很好很舒适。我和奶奶像两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挺着大肚子回到青年路。还没到家,远远就看见青年路上一条灯火长龙正闪烁着光芒迎接我们的归来。那一年,我五岁了。
2024年10月31日
创建时间:2024/10/31 9:39
作者:159nhliv711
标签:第六章
每次回龙泉驿的时候,我们都要先去水碾河转车,一到水碾河就觉得仿佛是到了荒郊野外。那个时候的成都小,水碾河以内才算是市区,水碾河之外就是郊区了。水碾河那里甚至还有农田,和在农田里面耕种的农夫。去转车路程中会经过一个拐角,那是一栋老式楼房一楼阳台下面空出来的地方。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乞丐。每次我看见这个乞丐的时候,他都在呼呼大睡。他的身下垫着一床破棉絮,一面墙上挂着个脏兮兮的搪瓷杯,头后方还有一个编制袋,这是乞丐的全部家当,而这个犄角旮旯就是乞丐的家。
我很疑惑,这个乞丐这么脏,他睡在这里,一楼的住户不赶他走吗?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我很同情这个乞丐,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怜人。于是,在一次转车的过程中,我悄悄走过去看他。其实我看看他又起得了什么作用?我只是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我能做什么呢?但同情心还是驱使我走到离乞丐只有两三米的地方。乞丐猛的惊醒过来,他警觉而满含敌意的盯着我,眼中露出一道凶光,那是在警告我不要靠近他。
我吓到了,我知道我打扰到乞丐了。于是,我转身跑回妈妈那里。在乞丐不解的目光中,妈妈拉着我就走。我忽然有点伤心,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帮不了乞丐,但我却同情他。这种同情是多么的廉价,简直没有任何益处。就在这种落寞的情绪中,妈妈把我拉上了去龙泉驿的公交车。我知道我不会再去看乞丐了,因为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而我是不喜欢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所以下一次经过水碾河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去那个拐角。
第二年经过水碾河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打量起了那个一楼阳台下的角落。我看见了乞丐的破棉絮和编织袋,甚至还有挂在墙上的脏搪瓷杯,但乞丐已经不见了。乞丐可能已经远远离开这里,去寻找他的下一个家了。
说到坐公交车还有趣事,那个时候的公交车远没有现在这么高级,所以常常会抛锚。一抛锚就要全车的男人下去推车,女人和孩子可以继续留在车上。我就遇见过抛锚,抛锚的时候我傻乎乎的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而车上的男人都下车去推车了。我的内心很纠结,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应该不应该一起下车去帮司机推车呢?按理说我应该去推的,在青年路我还帮爷爷抬箱子呢!但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车子在男人们的合力牵引下已经启动。公交车继续行驶,它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一路咳喘着,颠簸着,一往无前的向终点奔去。
还有一次,我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忽然从窗外驶来一辆装满树杈的大卡车。不知道危险的我,竟然把手伸出车窗外去拿大卡车上的树杈。结果我还真摸到了树杈,但就在我得意还没到一秒钟的时候,大客车忽然加速,一个倒错,差点没把我的手卡住。我吓坏了,要知道如果真被大卡车卡住了手,我的手肯定会断掉。幸运的是,我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后来看纪录片,印度的火车在两车相交的时候,车上的人会伸手去握另一边火车上乘客的手。这是印度独特的一个打招呼方式,很原始,但又很亲热。不过要是遇见一些不那么友好的乘客,他就会用伸出一支雨伞来让你握,这种灰色幽默让人忍俊不禁。我不是印度人,但我几乎是模仿了一次印度人伸手去握对面乘客手的危险行为。想来,我也有点印度基因吧,不然不会这么的大胆而粗犷。
有一次回龙泉驿是幺舅带我回去的,一路上幺舅都在和我玩棒棒鸡的游戏。这个游戏是这么玩的,双方可以出虎,棒,鸡,虫四种东西,规则为:棒打虎,虎吃鸡,鸡吃虫,虫吃棒。我和幺舅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顾忌四周的乘客。我咯咯咯的在幺舅怀里笑个不停,可欢乐了。哪知道我的快乐感染了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幺舅:“他是你儿子?”幺舅忙说:“是我姐的儿子。”中年男人不再继续问下去,他看着我和蔼的笑起来。这种笑很温暖,就好像是父辈看着子辈的慈爱。
多年后,我也到了中年男人的岁数。我忽然明白中年男人为什么对着我笑了,因为我们都喜欢孩子。人到了一定年纪,要是没有被孩子拖累得气喘吁吁的话,多半会喜欢孩子。因为孩子暗示了生命的延续和人类的繁衍,这种延续和繁衍会让男人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甚至男人会觉得因为自己有了这么个“儿子”,所以这辈子没有虚度,是值得的。不到一定年纪,不知道生命本身的珍贵大于一切外在的虚荣。而生命需要传续,一旦生命传续成功,人就变成了绵延不断的永恒。这种生命被延长的快乐大于一切荣华富贵,功成名就。
我过生日了,爸爸说要给我买一块生日蛋糕。去哪里买呢?当然是最繁华的春熙路。爸爸带着我去春熙路上一间西点屋订生日蛋糕。订生日蛋糕要先交订金,待蛋糕完全做好后,再付余款,所以整个程序很郑重,像是什么大仪式一样。我还记得这块生日蛋糕的价钱,整整十块钱。十块钱啊,好贵的,哪怕是给我过生日,也不用这么奢侈吧?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很欢乐的接受了这份昂贵的礼物。
我们交了订金,然后爸爸带我在春熙路上溜达。我们需要等待,因为制作蛋糕需要花时间。更值得期待的是,我刚才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会儿蛋糕上就会出现用奶油写好的我的名字,看着非常的豪华。所以写了我的名字的蛋糕就是专属于我的,其他人只能分享,但不能获得。在制作蛋糕的空档中,我和爸爸潇潇洒洒的走在春熙路上。一瞬间我有一种春熙路主人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的繁华啊,富庶啊,璀璨啊,都是专属于我的,我是春熙路的霸主!
因为生日是在圣诞节期间,我甚至还听到了圣诞歌:叮叮咚,叮叮咚,铃儿响叮当!我的四周是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过客们,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但这不妨碍我用一种俯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们。整座城市好像都变成了一条河,人就是河里的浪花,而我就是河上那只漂泊的小船。小船在河上面驰骋,浪花朵朵,构成一幅绝妙的浮世绘。2个小时后,我和爸爸回到西点屋取生日蛋糕。店员恭恭敬敬的把生日蛋糕提给我们,那感觉就好像是送给我一份珍贵无比的礼物。提着生日蛋糕回家的路上,我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小明吃得满嘴满脸都是奶油。小明很贪吃,特别对奶油蛋糕这种细点,他爱得不得了。我怀着一种施舍乞丐的大公情怀,给小明切了最大的一块蛋糕,还忍痛把我最喜欢的一朵花切给了小明。但是小明是不会懂得感恩的,他只知道吃。对我这个当哥哥的仁心仁义,他丝毫感知不到。所以,小明就是一只白眼狼,不是吗?要不他为什么看都不看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咀嚼奶油呢?倒是花妹很有情义,她一边吃蛋糕,还一边不停的张望我,就好像是在问:今天为什么吃蛋糕啊?我是托了谁的福啊?我也把一朵小红花切进了花妹的盘子里,我要她享受和小明一样的待遇。至于我自己也不能亏待,我吃自己的名字。蛋糕中间的部分写着“大明”两个字,这个部分就是我的。所以我的名字只能我自己来吃,其他人碰都不能碰。
过完生日,我又回到幼儿园上学了。一天早上妈妈给我穿袜子的时候,我对妈妈说:“我们幼儿园有个叫燕子的小女孩,她打我。”妈妈听了很气愤,带着我就到幼儿园门口找到了燕子妈妈。妈妈义正辞严的告诉燕子妈妈燕子的恶行,要燕子妈妈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我则在一旁傻乎乎的发愣。燕子是我们班一个很“冷酷”的小女孩,平时不苟言笑,但打起人来下手很重,有一种灭绝师太的感觉。我被燕子打过好几回,每次我想还手的时候,都被燕子凶狠阴冷的目光给吓了回去。后来我才意识到有的人为什么让人害怕,因为他们没有自省意识,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对,他们总是对的,这种人往往让良善者退避三舍。
我以为燕子没那么容易偃旗息鼓,她肯定还会打我,说不定因为我告了她的状,她还要加倍报复我呢!哪知道燕子却一下子老实了下来,她不再来欺负我,她变得沉默而迟缓了。我很疑惑燕子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所以我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她。一打量才把我吓一跳,燕子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深深的恶毒,这种恶毒是食肉动物被夺走猎物之后的怨恨。我被燕子的眼神彻底吓到了,从此不敢再看她。在这一天我猛的意识到,其实人天生就代表了各种动物。燕子代表的是老虎或者狮子,而我只是一只瞪羚。
从幼儿园放学后,我到秦姐姐家玩。秦姐姐和我打扑克,那个时候秦姐姐已经上小学了。如果说燕子是老虎,秦姐姐就是一只长颈鹿,而且是那种穿花裙子,还要扎只蝴蝶结的小姑娘长颈鹿。秦姐姐哈哈大笑的说:“今天我是大老板,你们都是我的雇工。”我被秦姐姐逗得哈哈大笑,我喜欢当秦姐姐的雇工,因为秦姐姐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搞笑的老板。这个时候,秦姐姐的爸爸推着一辆高头大马的加重自行车下班回家。我看见秦姐姐忽然收敛笑容,乖乖的随她爸爸进了屋。我仔细打量秦姐姐的爸爸,个子很高,身体很壮,一脸的络腮胡。我也被秦姐姐爸爸的样子吓到了,我觉得至少从外表来看,秦姐姐的爸爸也是一只老虎!
和秦姐姐说再见,我风一样的跑回自己家。我觉得秦姐姐的爸爸太恐怖了,看看我的爸爸,多文弱多谦和啊,这才像是爸爸嘛。但后来我听妈妈说秦姐姐的爸爸妈妈其实都是普通工人,而且是那种最老实最朴素的普通工人。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以貌取人了。秦姐姐的爸爸只是一个外表凶恶,其实质朴的人。我也见过秦姐姐的妈妈,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说话大声武气,不计小节。妈妈说秦姐姐的妈妈是一个粗心眼,是那种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看重的人。这个话后来得到了证实,多年后秦姐姐的妈妈在一个老拆迁小区门口摆了一个缝衣服的小摊,顺带做房屋出租中介的零活。妈妈说:“她那个小摊赚什么钱哟,就是混个时间的。”我想秦姐姐一家人都朴实无华,但却是最真实的成都老居民的面貌。
除了秦姐姐,我还和隔壁的陈龙关系特别好。陈龙的爸爸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忘了说了,我们家也有一个精神病患者,就是我的小姑,也是奶奶最小的女儿。那个时候传说精神病人打架是最厉害的,谁都打不过。我傻乎乎的想要是小姑和陈龙的爸爸打架谁会赢呢?这个想法让我很可乐。但有一天小姑真的和陈龙的爸爸打了起来,他们俩像斗角一样,相互对抗着在我们家门口的街沿上针锋相对。
马上围了一大群人来观战,知道内情的人都说两个疯子打架,有趣有趣。我也激动起来,屋里屋外的跑来跑去,就好像发生世界大战了一样。但小姑和陈龙爸爸打了一会儿,似乎都累了,两个人撒开手各自回了家。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只是一场闹剧。其实小姑并不是一个暴力的人,她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凶过我,只不过我似乎也没有听她对我说过话。不知道是药物的原因还是小姑性格的问题,小姑几乎是不说话的,这让她在我们家很没有存在感。
小姑有的时候喜欢抱着我玩,这个时候机敏的妈妈就会找个理由把我抱走,其实妈妈是害怕小姑发疯伤害到我。每每这个时刻,小姑就会露出一副既忧伤又愤怒的表情。我知道小姑喜欢和我玩,所以对妈妈对我的保护,她很郁闷。但妈妈其实也很关照小姑,小姑因为得了病,再加上过去卫生条件不好,头上生了虱子。妈妈就体贴的给小姑洗头,梳头,还仔仔细细为她捉虱子。捉下来的虱子一小点一小点全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子上,看起来蔚为大观。这个时候小姑就会很高兴,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很享受妈妈的照顾。
但有一天我突然在家里看不到小姑了,一问奶奶,才听说小姑走丢了!走丢了?怎么走丢的?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向我这个五岁小孩通报小姑走丢一案的详细细节,我只知道小姑就这么突然而神秘的不见了。奶奶和大姑妈二姑妈后来还到处找过小姑,听说哪里有个流浪女人就跑过去看是不是小姑,但答案都是否定的。在一种几乎略带神秘色彩的氛围中,小姑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面,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分家的时候,大姑妈说我们要立个字据,以后小姑要是回来了,就由你们两兄弟养,和我们两姐妹无关。爸爸和幺爸当然极力反对这个方案,最后这个方案终于没有达成。可能考虑到小姑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大姑妈后来还是妥协着和爸爸幺爸办完了分家手续。这么说的话,大姑妈其实对自己的这个幺妹是没有感情的,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小姑只是一种负担。我后来问过奶奶小姑是怎么病的,奶奶说:“他们说是因为耍朋友,天知道啦。”耍朋友,那耍的那个朋友呢?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只知道小姑就此彻底的人间蒸发了。
有一天我和奶奶在家附近转悠,忽然有一个女孩向奶奶打招呼,奶奶理也不理的径直走开。我看见女孩一张脸都憋红了,看起来很窘。我问奶奶:“她是谁?”奶奶说:“小姑的同学。”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我回转头继续观察那个女孩,我看见她一脸决绝的望着我和奶奶。那一瞬间我在想这个人是小姑的朋友呢,还是敌人呢,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无关者。没有答案,小姑的故事,就此退出了我的观察范围。